唐槿云压低声音地说:“随他渲泄去吧!他已经忍了一路了,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亘云庭不由一惊,“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唐槿云摇了摇头,“但是我意识到他的不开心,可能和这个怪人有关。”
“难道是仇人?”亘云庭又是推测地问。
唐槿云仍然摇了摇头,否定地说:“如果是仇人,他可能早就出手了,要不神医已经不在人世,要不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唐槿云跟他交过手,知道他是那种耿直的小伙子,要是杀父弑母那般恩怨分明的仇恨,他一定会早就动手报仇了;之所以隐忍在心坎深处,迟疑不发,云路的怨恨,肯定是那些纠缠不清的恩怨。
“咱们还是走吧!”然而,无论他们怎样猜测,也不会发掘得了云路藏掖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既然他刻意地去隐瞒,他们也应该不要那么八卦,继续探讨人家的秘密了;除非,日后再找机会问狂天雨吧。
于是,他们只好怀着这么一道疑问,沉默地继续沿着小道向前走。但是,这路口很奇怪,刚才明明还是阳光明媚的样子,进入之后,却阴暗了许多;前面明明是灌木树丛,此时越走,树木越是高挑,不一会儿就经过了一个树林般的林子,踩着厚厚而松软的落叶,像毒蛇滑过般沙沙作响,打破了林子多年的沉寂,阴风吹来,不由得顿时觉得汗毛倒竖。
忽然,唐槿云一把按住亘云庭,两人顿时止住了脚步,仔细地凝听了一会儿。
“干什么?”亘云庭不解地问脸色冷然的唐槿云。
不一会儿,前面路上传来吧嗒吧哄的脚步声,代替了唐槿云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好了——”不一会儿,前面跑来了一位穿着木屐的高大老者,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的跟前,一指后面:“河,河边,有位怪老头要跳河——”
“怪老头哟!”那老者还刻意地重复了一句。
“怪老头——”亘云庭听了,善念陡生,连忙想挣脱唐槿云的手腕,跑去救人。不料他的手这刚想动,便一抽而起。
唐槿云的身影比他更快地消失在眼前,直朝老者所指的方向扑了过去。
怪老头——很像狂天雨所形容的‘夕谷医神’孙百恶!要是真的是他,要是他有个什么不测,那么就没有人给亘哥哥治病了。
当下,她三步并作两步地穿过了树林,来到了一条小河的河边,纵观上下左右半里河段,除了潺潺的流水声以外,却没有人影或是衣服的迹象,静候了半天,也没有人在河里伸手大呼救命的举动。
从背囊里掏出侦察扫描仪及手机,打开热能监控频道,把整条河里的鱼也搜索一遍,却没有发现大如人形的生命反应。
“怎么了?还不马上救人!”亘云庭这时才赶过来,见唐槿云迟迟没有下水,他不由得一边跑一边脱去锦袍。
却被唐槿云一手按住,朝他摇了摇头,凝重地说:“我们上当了!”
亘云庭听了,要解开袍带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唐槿云。
“那老头在骗我们……”唐槿云说着,已经收起了侦察扫描仪,并且沿原路跑出了老远,“他才是那个怪老头!”
唐槿云一口气跑回树林里,看见树林此时落叶随风卷起,犹如翩翩起舞的秋蝶,穿梭在阳光透漏的密林,煞是惹人想一捧在手,把玩一番。
然而,唐槿云并没有像小女孩般跑过去追逐——虽然她心里也有这股好奇的冲动,但是特工的感觉让她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并且按原来的脚印倒退了几步,这才安心分析眼前这些飞舞的落叶。
大部分的落叶落在地上,相错地叠在一起,叶片也变的僵硬而沉重,加上一些雨水朝露的粘合,它们一般会形成厚厚的一块,那密度一点也不比混凝土的差——鸟儿都拿它们去筑巢,由此可见,不是所有的落叶都是那么轻易被风吹起的。
而能被吹得起来的落叶只有两种:一是刚新落的黄叶,二就是被人分开过的落叶——只有落叶重新被人分离开,形成独立的一片片,它才可以被风带上半空。
所以,她越是肯定,这个树林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正当她凝神思考之际,后面的亘云庭却抢先她一步,越过她的前面,焦急地跑进了树林里。
“咦?那,那老头呢——”他四顾寻找,但话音未毕,脚下的树叶一阵翻动,一根像蛇般的绳索顿时被从地下抽起,一把拴住他的左脚,把他倒吊了起来。
“哎呀,救——”亘云庭不由大吃一惊,连喊救命也喊不全。
“哥哥——”幸亏唐槿云此刻就在眼前,她看见了,连忙大喝一声,马上一个箭步过去,飞跃上半空,从靴边摸出军刀,极速地朝那绳索挥去——
随着“嘣”一声绳索断裂的声音,唐槿云在半空中迅速接过亘云庭的脚,塞到自己两脚踝之间,然后吃力地把自己的腰肢向后弯成一个圆拱形,直至手指也可以摸到自己的脚跟——
随着力叱一声,硬生生地把亘云庭甩回了后面——这还不算,在甩向后面的一刹那,她还要用手捉住他的后脚跟,再把他甩上了半空——这时候的她,已经在空中完成了后空翻两周半,最后以自己先落到地上为安全,再把惊吓的亘哥哥平稳地放下来。
落地所踏之处,正是亘云庭走过的脚印。从飞身扑救到落下的这一瞬间,她宁愿在空中把亘云庭甩回后面他们走过的地方,也不敢再踩到其他未知凶险的地方。
“啪啪啪——”此时相距十数丈的对面树桠上忽然响起一阵拍掌声,刚才那位老头正悠闲地坐在树桠上,两条瘦如干柴的脚丫在来回地摇晃着木屐,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精彩,精彩啊!老夫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见过这么精妙绝伦的武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奇葩,奇葩呀!”
言语之中,似是大为赞赏。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骗我们?”但是惊魂未定的亘云庭,落地的时候本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不稳,一旦听见他的声音,却怒不遏地扭头质问。
这也难怪他会突然这么愤怒,因为老者的说话骗取了他们的同情,害到他差点儿在这深秋的季节中跳下冰冷的河水里去,这刚才还被倒吊了起来,差点儿中了陷阱,吓的几乎魂不附体。
“嘿嘿,确实有个老人在跳河寻死……”那老者狡黠一笑的时候,身上的灰白的破袍和颔下那几条稀疏的白须也不由得迎风颤动,忽然,他话锋一转,“不过,那是在去年的时候。”
亘云庭一听,不由得懵了一下:把去年的事抽出来捉弄人,这老者敢情就是跟他们耍滑头。
“你,你,你为老不尊……”他不由气的直想骂人,却又感到有碍斯文骂不下去,但心中那股怨气却无处可消,不由得为之气结。
而他越是生气,那老者却越是气定神闲地瞅着他,嘴角还不时隐现着一抹谑笑。
这时,唐槿云把他轻扯了转身,暗示他不要生气,并替他抚背,揉顺了岔气,才上前朝老者抱拳一揖,“请问前辈,可是孙百恶孙神医?”
“什么?”亘云庭听了,不由得愣看了唐槿云一眼,转而四顾周围,很是怀疑唐槿云发现的是其他人,而不是那位老者;但看唐槿云满脸肃穆地盯着那位老者,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相信地问,“他就是那位神医?”
那老者听了也愣了愣,转而得意地仰着脖子,小孩子般桀桀怪笑,不一会儿,从树上跳了下来,轻轻地落在地上,轻捋了一下下巴那几根稀疏的白须,笑嘻嘻地摇摇头:“不是。”
“你肯定不是。”亘云庭瞧他浑身破烂,像个老猴一样干瘦矮小,且一副尖酸刻薄,鬼话连篇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把他和那些方巾儒袍,幌子药箱,以行医济世为怀的郎中医师重合,更别说是那些仙风道骨、童颜鹤发的神医相比了。
那老者则不理睬他们,冷哼一声,微仰着头,转身便想走。
但是,唐槿云不死心,嘴里仍然柔美地说:“我可以证明你就是。”
“哦?”
一时间,老者和亘云庭也被唐槿云吓了一跳,顿时愣看着她,半晌,那老者才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笑问:“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要怎样证明我?”
“只要你敢跟着亘哥哥……”唐槿云一指旁边的亘云庭,继续笑说,“他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
“嘿,好呀,我倒想看看有什么他能做,我做不了的?”那老者摆正身子,挽起衣袖,一副不把亘云庭放在眼里的样子。
“那好,”唐槿云也不多说,扭头又对亘云庭提议:“请哥哥先宽去一件衣袍。”
亘云庭猜不透她心里在想要干什么,但见唐槿云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先照着做,他这才不太情愿地脱去了身上的锦袍,露出里面的白色单衣。
“把它扔在地上。”唐槿云又低声教他,亘云庭仍然狐疑着,但见唐槿云脸色凝重,又不好发问,只好把锦袍轻轻地扔到落叶上。
“这……”那老者见亘云庭脱去了衣袍,回顾自己身上只有一袭破旧的灰袍,不由一脸的难色。这小姑娘的想法真绝呀,竟然要他老人家光溜溜的**肌肉,这天气嗖凉还好说,就这样在一个小姑娘面前露体,可就相当不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