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岛警署拘留室。
拘留室为长方形,面积约为两坪左右。
房门类似公园的铁栅栏,可以从外面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
在门的右下角,有一个正方形的投递口,边长约为10厘米左右,小型犬类和猫咪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其中穿过。
房间配备一个半封闭的卫生间,地面上铺着一层朴素的榻榻米。
正中央有一张破旧的围炉,围炉上是一床雪白的棉被。
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家具。
近藤拓海靠在围炉上,一言不发地望着拘留室的小窗。
窗内梧桐树的一角随风飘摇,雀鸣嘈杂,给寂静的拘留室平添了些生气。
“哗——”的一声,铁栅房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
古手川优衣抱着一身蓝黑衣物进入拘留室,郑重其事地放到榻榻米上。
“近藤拓海!”
进入拘留室以来,近藤拓海规规矩矩地把身上的一切财物都上交了。
身上只留下了一件T恤,一条运动长裤,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按照规定,被拘留必需要换上警署提供的衣物。
近藤拓海回头看向古手川优衣抱来的衣服。
上身是蓝色的圆领长袖棉卫衣,下身则是一条黑色长运动裤,以及一条崭新的平角裤。
由于还没有经历正式审判,因此拘留处提供的并非制式囚服。
“过来拿好衣服,跟我去洗澡。”
洗澡?
近藤拓海回想了一下,上次洗澡还是临从北海道回来之前。
当时近藤泰三的亲戚们对他颇有好感,耐不住他们的挽留,不得不又留了几日。
那几天他泡了好几天温泉,身上都泡得秃噜了皮。
虽然灵魂上并非土生土长的东瀛人,可好歹胎穿到东瀛这么多年,近藤拓海入乡随俗地养成了经常洗澡的习惯。
东瀛的流浪汉通常是比较干净的。
其实在米国,绝大多数收容所也不会接受卫生条件过差的流浪汉进入其中。
那位故人之所以总是把自己整得脏兮兮的,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老墨和老黑登门拜访。
即便作为流浪汉,不可能像普通的东瀛人那样天天恨不得洗三次澡。
但曾经跟老伙计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每周至少还是会去一次的。
日常洗漱则在一旁的卫生间里解决。
老家伙们倒是还好,毕竟上了年纪。
不是头发稀疏甚至成了地中海,就是主动剃了光头。
按理说为了方便打理,近藤拓海也应该学老前辈们的做法。
然而他实在不喜欢剃光头,三辈子以来从没有剃过一次,最多是理成寸头。
平日里为了节省洗发水的开支,近藤拓海都是隔一天洗一次头。
“近藤拓海?!”
见近藤拓海一直愣着发呆,古手川优衣气呼呼地跺了跺圆头皮鞋。
“你是要违抗命令吗?”
“噢……”
这是近藤拓海跟着古手川优衣进入警局拘留室后说的第一句话。
“洗澡可以,可是我不想跟你洗。”
跟我……?
古手川优衣一时间没能理解近藤拓海所言何意。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了这句话里的歧义。
狭小的警署拘留浴室……
越想越羞耻,古手川优衣的梨涡被气得深深地漩进了通红的脸蛋里。
“寡廉鲜耻……!!!”
“我觉得还是让那两位男警官带我去比较好,您觉得呢,古手川警官?”
近藤拓海上前抱起衣物路过古手川优衣,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不得不说,您的自我意识疑似有些太强了。”
“谁想跟着你一起啊……!?”
“您有些太好懂了,古手川警官。”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真想不通为什么这种人能有7点智力。
门外等候的两个男警官同样被这幅场景逗得面颊发紫,差点儿要绷不住笑出声了。
“请带路吧,两位警官。”
略胖的男警官正色干咳一声。
“好的,请跟我们来。”
语气里仍是藏不住的笑意。
“对了,警官,我想问一件事。”
“怎么了?”
“警署里会提供洗发水、沐浴露、刮胡刀这样的东西吗?”
“当然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质量都不怎么样,那些洗发水洗完头会特别特别痒,最好还是别用。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用你的钱去帮你买新的,你有这样的需求吗?”
“我还有几万円,劳烦两位了。”
“不行!”
正当近藤拓海低头感谢时,古手川优衣忽然从半路杀出,拦到了近藤拓海面前。
“又怎么了,古手川警官?”
“你的罪名有一条是入室盗窃,在确认那些钱是否是赃物前不能用。”
“古手川警官,那您说该怎么办?
“不如您借我一些钱,等我被证明无罪以后再还给您,您看如何?”
古手川优衣听到近藤拓海这么说,眼波流转,有些犹豫。
“所以您看,您并不觉得我会被判刑,而是害怕我出去后不讲信用。
“既然觉得我无罪,那为什么我不能用那些钱呢?”
正义脑上头的古手川优衣被近藤拓海的诡辩整得有些头晕。
“又或者,我若是真的有罪蹲了大牢,以后肯定会通过劳动获得些许金钱。
“到时候肯定也能还您,您看……”
“先不说这些,你说说看,我凭什么非要借你这笔钱买洗浴用品?”
“凭我……”
近藤拓海低下眼帘沉吟。
“凭我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连牢都坐不成就死在这两天,您觉得如何?”
这一番话像是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到了古手川优衣的头顶。
回想起松下警视的那句树立典型,她猛然意识到,这件事或许真的有蹊跷……
“行,你等着……!”
一咬牙,一跺脚,古手川优衣撑着两手扭头便走。
“对了,古手川警官。”
“又怎么啦……?”
“记得给我买个电动刮胡刀!”
“你的事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