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丰田Mirai内,远井翔太拘谨地坐在后座上,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着身旁面容威严、身材魁梧的络腮胡男人。
男人身着一席黑色西装,耳朵上戴着黑色蓝牙耳机,手中不停地用手机发送信息。
虽然自从上车以来,男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但其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使得车内的气氛凝重得像是灌了铅。
“你就是远井翔太?”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放下手机,扭头看向几乎已经要缩成一团的远井翔太。
“是……”
男人确认后将注意力移回手机。
“放心,远井翔太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相应的,再给你们最后一周的时间。
“如果一周内找不回碓冰清水失踪的那只盒子……
“哼……
“明白就好。”
话罢,男人将手机收回西服内兜,再次扭头看向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远井翔太。
“你有什么要求?”
“我……那个……我……”
见远井翔太说话磕磕巴巴的模样,男人眉眼间隐约有了些许怒意。
“真想不到,当年竟是找了这样的软蛋办那件事。”
“纯三郎,好歹他最后把那件事办得还不错,别这么严苛。”
开车的女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松下纯三郎。
“而且他现在娶了浅间宗家的独女浅间千穗,日后等浅间秀禾和浅间智乃死了,他就能跟着浅间千穗回到浅间家,到时候你指不定还要巴结他,稍微对他温柔些吧。”
“啧……”
松下纯三郎不屑地咋舌,扭头看向窗外不再多言。
倒不是不认同妻子松下美代的说法。
浅间家作为眼下东京世家大族之一,门生故吏遍布各地。
即便下一代家主是个废物,仍旧是条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
如果能傍上浅间家,哪怕是支门旁系,都会在东京高层获得诸多便利。
对于家境一般的普通人而言,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然而当下的松下纯三郎并不对浅间家如何感冒。
原因很简单,自从十年前开始,浅间家逐渐淡出了东京高层的斗争漩涡。
虽然仍旧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但奈何其当代家主过于佛系,而其独女又任性地净身出户嫁给了一个土包小子。
如今的浅间家及其势力成了一盘各自为政的散沙。
加之被各方势力逐渐的蚕食,已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浅间家会有复兴的机会么?
松下纯三郎曾经倒还思考过这件事的可能性。
眼下看来,这一代算是废了。
有远井翔太这样的软蛋父亲,恐怕下一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此三代以后想翻身回到如今的地位,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比起巴结宛若冢中枯骨的浅间家,还不如思考一下当这头病兽倒下时怎么多咬下几口肉。
松下美代理解丈夫的想法,但在她看来,万事不能过于绝对。
多备一条路总没有错。
“孩子,说说看,你想把那个流浪汉怎么样?”
松下美代温柔的声音让如同惊弓之鸟的远井翔太放松了不少。
可身边的松下纯三郎仍然让他心有余悸,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好,不停地嚅嗫着。
“想做什么直接说,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
松下纯三郎见他这幅模样,顿时气得高声大吼。
“我……!”
远井翔太先是被吓得浑身一抖,随后死死地咬紧牙根。
“我想让他死!”
出人意料的发言让车内的气氛重新变得沉重。
松下纯三郎冷哼一声。
“大声点,听不见!”
“我……我想让他死!!”
“重来!这么小的声音还想干大事?!”
“我想让他死!!!”
远井翔太扯着嗓子大喊,高吭的声音仿佛让整个车都抖了三抖。
“好——!很有精神!!
“美代,听见了吗?就这么办!”
恰巧车子停到红灯路口,松下美代尴尬地笑着扶额。
并非对这件事感到为难。
对他们而言,让一個宛如虫豸的流浪汉人间蒸发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而是觉得后座上两人未免有些太过于幼稚。
“那你们安静点儿,我打电话交代一下。
“还有,翔太君,到了警局提供证据的时候,尽可能夸大案情。
“不要提及跟我们有关的任何事,否则……
“尽管你的妻子是浅间家独女,她也保不了你。
“听明白了没?”
“是……”
……
千代田区,浅间本家别墅弓道场内。
身着弓道服的黑色短发男人体态平稳地站定拉出满弓。
“咻”地射出一箭,眼见正中靶心,男人心满意足地微微颔首。
“智乃,有何要事,能让你这么急急忙忙?”
浅间秀禾收起长弓,跪坐到竹桌前。
竹桌另一侧,身着素白和服的浅间智乃适时地向丈夫递了一条崭新的毛巾。
“是千穗,她打电话想让我们帮……”
“还为了那个远井翔太?”
没听浅间智乃说完,浅间秀禾便稍显不耐烦的打断了妻子的话。
“智乃,我想不明白,为何当初你非要劝我不管千穗,难道你真的觉得远井翔太配入赘到我们浅间家?”
“不是,是为了一个流浪汉。”
浅间智乃端正恭敬地从茶海中斟出一杯淡茶,捧着紫砂品茗杯到丈夫眼前。
“至于当年千穗的婚事,秀禾,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如果不让千穗嫁给她……”
“好了好了,智乃,别提了。”
院中惊鹿盛满了流水,“哒……”地一声垂下。
浅间秀禾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递还给妻子。
“说说这次千穗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她说……”
安静地听完浅间智乃将前因后果叙述完毕,浅间秀禾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早对远井翔太低劣的脾性有所预料,但没想到竟会比我想象中更加狭隘。”
“秀禾,先不提翔太君的事……”
“我当然懒得提他。”浅间秀禾放下紫砂品茗杯,按住膝盖起身,“虽然千穗非得嫁给那个混球把我气得要死,可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既然她如此恳求,又能看那混球出丑,我怎么可能放着不管?”
“嗯。”
“千穗现在在哪儿?我们开车去接她。”
“父……父亲……我在这儿……”
弓道场外,浅间千穗怯生生地走出了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