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一愣。慕汐湮这话句句在理且点中要害,令她心中隐约不安,不由地眼皮一跳。忽然想到,慕汐湮考虑的都是这些天下大事,可是她却从这话中忽然的感觉有危险欲向慕汐湮袭来——
将王不和,当初敢下手去杀害太后挑起靳国大乱的人,想必此时更不会放过这个大作文章的机会。倘若有人目的是挑起大靳混乱,最简单的做法便是暗中伤害慕汐湮,再栽赃给靳楚天或潘存阳中的任何一个,引起他们更加彼此敌对————那后果!!!
慕汐湮········
想着,梅儿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地看着慕汐湮轻轻道:
“少主,属下。。。少主如此说,想必是定会有一场纷乱了?!不过少主,边关的事情还有庄主安排的人和陈老将军,您不用担心。这京城各地也有庄主和各位王爷,虽然清王爷是任性了点,但属下想他若是在遇到这大事还是不会糊涂的。属下唯是担心少主您,您今日又受了这般的伤,还是快点回莫愁山庄吧,免得庄主担心呀!”
慕汐湮苦涩地微微扬起嘴角。定定地看着梅儿叹了口气,淡淡地将小手叠放在小腹前,身形优雅轻盈,引得香荷看着慕汐湮那一个随意的动作微微入迷。慕汐湮似乎是看穿了梅儿的心思,微微苦涩地一笑,淡淡地向梅儿认真地道:
“此时我绝不能回莫愁山庄。今日这伤不大严重的,若让师父知道却会事情更麻烦。我且在这酒楼中安心把伤养好,梅姐姐你替我回山庄向师父取了师父制好的药来,我想在最短时间内把内力恢复,此事既然是因为我而惹起的麻烦,我就必须担着。绝不能让天下因此而陷入混乱!”
香荷听得不太懂,却看着慕汐湮凝重的面色也不由得紧张。梅儿心中一沉,隐约地能听明白几分,但不敢深想。
同样微微冰冷而明亮的月色下。清王府房顶片片雪白,院里却干净清冷。廊下盛开一排排繁密的玉琼花,在清冷如水的月色下泛着如玉的温润光泽。廊下站着一个人,裹了厚厚地黑色披风,带着一个劲装的侍卫迎着月色而立。
沉默许久。男子忽然叹了一口气,淡淡开口向身后的劲装侍卫道:
“书玄,本王这几日可是甚是幼稚?!让她能如此恼怒么?!”
书玄为难地一咧嘴,习惯地挠挠头皮,思索了半天,才向面前的人话语微结地道:
“呃,王爷,也没有的事。王妃看起来只是生气,其实,其实还是因为关心你的。你看,王妃娘娘几次都挡在你面前,说话也向着你,而且,还直接说了她喜欢你的呀!”
靳楚天苦涩一笑,想起慕汐湮眼底的那抹受伤,深深地感觉心底忽然刺疼,疼得让他忍不住想掉眼泪。
书玄咬着唇想了半天,看着月色如水的明亮夜色下悲伤的靳楚天,心中纠结许久。这段日子以来与香荷的相处,他似乎在心中坚定了一些隐约的想法,也学会了用心去保护爱的人,竟然能感觉到靳楚天心中的挣扎与煎熬,终于又忍不住向怔愣出神的靳楚天轻声道:
“王爷,属下有事情没向您禀报——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其实真的受了很多苦。属下冒犯,只是觉得实在怪不得潘将军这般恼怒,潘将军之前不但向宁王妃娘娘问过情况,还向兰儿问过话,怕是什么都知晓才会这般动怒。”
靳楚天一愣。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着处理朝堂之事,保送各国皇眷安全返国,注意各国与靳国边关交界处驻守将军与军营之况,倒真的是对慕汐湮忽然因为乌云珠而离开清王府一事不太清楚。他只是以为慕汐湮因为不喜欢乌云珠,心地善良因为一些情况而受了重伤,又对爱也如他一般不肯再多一人,一时怒极,所以才负气回了莫愁山庄。
那一日他去莫愁山庄,靳沐盈派的人也未曾向他说清楚,只道慕汐湮因为乌云珠身受重伤,他心中又忙着别的事情,只想着慕汐湮人在莫愁山庄想必定会无恙,连跟潘存阳对峙金銮殿上时潘存阳曾说乌云珠挥鞭伤及慕汐湮竟然也未曾放在心上!后来皇后也曾提到,可是他竟然完全乱了心绪,只想着要如何见到慕汐湮,竟然毫未细想这些!
此时对着书玄纠结的表情,他的心中一突,心中忽然地想起那一日金銮殿上潘存阳恼怒的表情和今日疯狂的欲与他拼命的模样,忽然心中一寒,不由地变了脸色,正色言令地向书玄皱眉问道:
“书玄,你瞒了我什么事?!我不是交待你要在府中好好保护她的吗?!”
书玄一脸无奈和苦涩。低敛了眸子瑟瑟地向靳楚天道:
“王爷,是属下没有及时赶回王府,那几日属下正替王爷去查看贤王府,待有一日回到府中时乌云珠公主已经伤到了王妃娘娘——那日王妃娘娘伤的很重,她完全没有内力,被乌云珠使尽了全力的鞭子伤的整整昏迷了两日,——恐怕至今身上的伤痕还未曾痊愈!这些倒也罢,王妃娘娘伤好没几天,乌云珠公主便自己向皇上求了旨,自己来府上住了,态度也极是嚣张和狂妄,所以王妃娘娘才会回了莫愁山庄。”
靳楚天一愣,心中气结——慕汐湮刚失去内力的虚弱模样他是见过的,此时却听说慕汐湮被鞭子打伤昏迷了整整两日,又想起今日眼睁睁看着慕汐湮替他挡下那一剑时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气得身子一抖,心中一冷,一股子怒火瞬间窜出。
难怪,难怪潘存阳恼得咬牙切齿!是他对慕汐湮关心太少,才以致于今日这般难堪的局面!
忍不住语气冲了几分,冷冷地咬牙向书玄恼问:
“竟然有这般的事情!为何你却从来不向本王禀报过!”
书玄一张脸快皱成苦瓜脸,头低得更低,向浑身都冒着怒气的靳楚天声音轻的像蚊子哼,道:
“王爷,是王妃娘娘交待不许说的呀!她说此时大靳尚不安稳,乌云珠公主既然能陪王后来大靳,想必也是图安王主最宠爱的,她此时是客,所以要我们断断不能跟她起了冲突,再引起麻烦,让王爷烦恼的呀·····”
靳楚天心中一暖,恼怒却又疼的想落泪,又想起初在街道上与慕汐湮相识时,慕汐湮放那个小偷离开的场面,忍不住鼻子一酸,无奈喃喃地负手仰面,道:
“这个笨丫头。。。。为何总要那么心细和善良!”
书玄无语。却是看到靳楚天渐渐温和的眼神,隐约的含着坚定和温柔,便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在寒冷的夜里呼出一片茫茫白雾,眼前浮起香荷那抹时而倔强泼辣,时而单纯可爱的模样,嘴角也泛起一丝温柔的浅笑。
月色渐冰,清冷如水,又净澈如镜。靳楚天站在洁白的玉琼花前,刚刚将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心中渐暖一点,却忽然又皱了眉头,对着小院门口的角冷冷地喝道:
“谁在听墙角?!滚出来!”
墙角微微的枯叶瑟缩之声。片刻却仍是毫无动静。
书玄皱眉,提起内气使了轻功掠到小院门口,从长青盆栽角落里一把提起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看仔细了忍不住皱眉冷冷一哼。
靳楚天踱步到院门口,隔了几步冷冷地皱眉站住。书玄生气地看着穿着烟青色宫装的女子向靳楚天道:
“王爷,她是乌云珠公主的贴身侍婢阿婵!哼,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跑来王爷这里听墙角!”
靳楚天冷冷一哼。忽然想起皇后那天在金銮殿上的话:
“湮儿是这样让人心疼的一个孩子。不是她懦弱,她曾经亲手废掉皇上极是讨厌的左相曹天墨;也不是她打不过乌云珠没有背景,她有本宫有太后还有沐盈更有潘丞相;更不是她能忍气吞声太过笨拙,她一直替沐盈掌管着天下各国药材生意。
一切仅仅是因为她嫁给了天儿。她的宫人说,她不让这件事情传出去,因为因为担心让天儿心中为难,怕皇上为难,更不想在太后去世的节骨眼儿惹出麻烦,让沐盈心疼而生出事端。她不会像乌云珠那般太过自我,也不会像乌云珠那般毫不忍让,而所有的一切,仅仅是她单纯的想要让我们大家都放心。
所以。皇上,臣妾求皇上一次,在湮儿的事情,任由这三个孩子去吧。如何结局,臣妾都相信,再坏的结果也会是皇上的福气。”
细想,忍不嘴角泛起一抹浅笑,对心中的乌云珠更多了一份厌恶。连看着眼前瑟缩的大眼女子也不愿意正眼相看,只是冷冷地斜睨道:
“看来不光你的主子没教养,连个奴才也这敢这般狂妄找死!哼,本王今日难得不高兴,想必也有笔好帐要跟你的主子算一算了!”
女子一愣,被靳楚天好看的长眉中冷冷的笑意吓了一跳,想替乌云珠争辩什么,却还未开口便被书玄冷冷地点了哑穴,毫不怜惜的拎起来跟在靳楚天阔大的步子之后,向清王府阔大的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