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湮可是许给潘存阳的,却嫁了靳楚天,靳楚天这两日在京城处处招贴皇榜,宣告唯慕汐湮为妃。此时看潘存阳的脸色自然知是不快乐的,而自己却毫无顾忌的这般脱口而出,岂不是故意找尴尬冷场吗?!
众人怔愣。香荷尴尬的轻咬唇边暗暗叫苦。慕汐湮苦涩一笑,潘存阳眼底一片哀伤。
竹儿心细,虽然不太明白,但看着慕汐湮疲惫的脸色和潘存阳不快的脸色,又听闻香荷叫他少爷,心中猜到了七七八八,于是柔柔一叹,打破眼看微微尴尬的场面浅浅地笑道:
“属下见过潘将军,少主,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尴尬中,慕汐湮心被这温柔的话一暖,忍不住甜甜一笑点了点头。菊儿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张大了嘴一张稚气的小脸气鼓鼓地向慕汐湮也行了个礼,歪着脑袋好奇的偷偷打量慕汐湮身边的潘存阳,在心中暗暗比较潘存阳与靳楚天。
香荷手忙脚乱地将慕汐湮还有些冰冷的小手塞到自己的手里暖着,暖得慕汐湮忍不住感激地向香荷一笑,浅浅地道:
“香荷,我无事的。你和菊儿去准备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来可好?!竹儿,梅儿怕是也就到了,潘将军等人都受了些风寒,你去嘱厨房烧些祛寒的姜汤来可好?!”
香荷和竹儿菊儿迅速的起身忙去,走了几步香荷又跑回来将慕汐湮的手搓了几下才离开。慕汐湮看着三个女孩总算离去而静下来的一楼,望着表情纠结怔愣的潘存阳叹了一口气,眼神怔忡,未及开口,潘存阳忽然用肘支了桌子,落寞地幽幽盯着慕汐湮道:
“湮儿,你当真,当真是喜欢上了他么?!”
慕汐湮彻底怔愣。一双清澈的眼底瞬间涌出愧疚无奈的泪水,嗫嚅了粉唇忽然无语相对。潘存阳自嘲地难过一笑,被冻的冰冷的身体在这温暖的酒楼中渐渐缓和,而一颗心却更加冰冷悲伤。摁下心底尖锐的疼痛,潘存阳抬头看着眼前的慕汐湮哀伤地笑道:
“我还当我没有冷静下来。湮儿,原来我却是在麻痹和欺骗我自己!这一路的冰冷,这一路的风雪,自始你都未曾怪我一个字,到这里想起的事情第一件却是要替他备了跌打损伤药!湮儿,你果然不是骗我的,竟然真的是与他这般的心灵相犀!
我恼他凭着皇权强娶了你,更恼他此时卑鄙地用皇榜召告天下,完全不顾你的名誉,倘若你跟我走,那时要置你名节于何地!所以我出手恼怒。
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出掌使尽了重力,却还是因了那位姑娘的一句当心伤到你而分心,生生地挨我一掌!湮儿,他也是那么在乎你的,我看得出他眼底比我还要热烈的感情,为何我就是心中难过!我也喜欢你,所以真的无法接受这一些,想要带你离开却发现你竟然心中念及的全是他!
我多么宁愿,宁愿你只当我是哥哥,而专门替我备下那一碗社寒的汤!更倘若今日被伤的是我,你可能会也如对他般而为我心疼的流泪!”
慕汐湮被望天酒楼温暖的气息呵护暖热的小脸两腮晕起红嫩火热的红晕,忽然听闻潘存阳这一字一句清晰而落寞的话,忍不住错愕地怔住,听这字字句句重重地敲打心坎。
潘存阳眼底几分泪意,苦涩地哀伤一笑。那疼痛哀伤的表情惹得慕汐湮心中一疼,忍不住伸手抚向潘存阳微微粗糙的脸庞,哽咽着道:
“存阳哥哥。终是我,终是我···负了你。抱歉,真的很抱歉。”
望天酒楼门外马蹄嗒嗒而落,卷着一阵冰冷的风,在门口一片光滑的青砖冰面上疾嘶而停。不远处诺大的清王召示还招摇的在风中摇曳,远远地两个侍卫望着靳楚天的身影疑惑相愣。这酒楼门口靳楚天却因为肩膀伤痛而微微扭曲的脸庞一片青寒,透着冰冷而冒着微微的汗意。
梅儿来不及跟靳楚天说上一句话,靳楚天已经跳下马背,忍了身子因长时间浸在冰冷里而尖锐酸痛,脚底一阵麻疼,但仍是忍了难受步履微瘸地急步走进酒楼。梅儿被那皇榜吸引,便拴了马向皇榜走去。
靳楚天一进酒楼,来不得暖一口气,忍着微微头晕便四下张望。
视线里看到慕汐湮浅眉微蹙一脸泪水的望着潘存阳,小手被潘存阳用大手紧紧攥着贴在脸边,靳楚天忍不住心中像是被滚烫的油水泼过,尖锐辣疼!——从他视线里看到这番错位的场景,让靳楚天误以为潘存阳又在勉强慕汐湮,脑子里瞬间涌起了阵无可忍受的恼怒,靳楚天只感觉慕汐湮那委屈哀伤的眼神让他心中尖锐的疼和难受,便更加对潘存阳恼怒的无可忍受,咬着牙冷冷一哼,便伸手从腰间扯下一串玉珠子借着远远的空间,怒冲冲地向潘存阳用力当成飞镖射去。
冷珠呼啸疾声。
惊地潘存阳本能一愣,挥袖挡去,却被玉珠夹带的重重力道伤得胳膊一疼,尖锐麻木。
丢开慕汐湮的小手,潘存阳看着一脸怒气的靳楚天远远地掠身而来,丝毫不给说话的机会便这般出手袭来,心中也被激起不平的怨气,恼怒的即时迎身便挥掌打出。慕汐湮还未看清楚靳楚天的脸庞,两个身形颀长的男儿却已厮打在一起,看得一楼里本就只剩下看店的小二和陆掌柜目瞪口呆,却因着慕汐湮不动也不敢上前阻拦。
梅儿刚刚站到门口便看到这一幕,心中差点被气得背过去气。一路上她隐约感觉靳楚天极力忍受着肩膀伤痛的苦楚,此时却一下马便又这般的与潘存阳厮打起来,倒是完全忘记自己的伤了!而一边慕汐湮还一脸泪水的错愕站着,颤抖地向两个厮打的人影扯了嗓子喊道:
“你们都别打了!”
哪里会有人肯听。
那一串玉色的圆润珠子被抛弃在温暖的棕色梨木地板上,清脆作响几声,便躺着不动,静静地看着眼前凌乱的吵闹场面。
潘存阳在恼怒中扯过望天酒楼客桌上用来吃饭的象牙筷子直直向靳楚天射去,靳楚天在怒气冲冲中也毫不客气的挥起楼板边的剑兰花盆应声抵挡,一来一往的打斗中本是洁净的一楼一片混乱。咔嚓声,上好的红枣木客桌被两个人用内力震成碎片,散落一地。
结实的黄梨木地板也被掀起几片,打破了结实的木窗袭进一阵冷风。
慕汐湮差点被木屑碎片伤到,惊地靳楚天又是一怒,梅儿紧张的连忙从中窜过,掠到慕汐湮身边将慕汐湮护在身后。
慕汐湮被眼前这凌乱的场景气的头晕,胸中一片混乱,像是要爆发的火山,想说话却根本插不上嘴。
靳楚天一边踢了长凳出招,一边恼怒地道:
“本王一再忍你,你却如此不识好歹!今日本王定要跟你打个高下,让你心服口服再也不要来伤害湮儿!”
潘存阳抽了腰间软剑,冷冷的迎风而劈破靳楚天踢出的一个长凳冷笑道:
“原来这便是本将军倾尽全力拼了性命保护着的大靳皇族!简直是黑白混淆是非颠倒!明明是你们欺负我来着,趁本将军不在竟然以皇权逼得本将军的未婚妻子下嫁不说,竟然还让她这般劳神伤身,如今她这般难过的模样全拜你们所赐,你却竟然这般的诬赖上我!
如此,我还有什么顾忌,你尽管出招,今日我们且是性命相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着,手里出招更狠,招招皆是杀敌的凌厉狠招,几乎招招都尽刺要害。
靳楚天脸色已变,额头沁出密密的汗,忍了极端的疼痛拼命迎招而上,手中没有利器,眼见酒楼门口一盆玉琼花开得正旺,便劈手用折断的长凳碎条斩断一枝繁密的玉琼花长枝当作软剑在空中蛇舞而来。
玉琼花枝的百花纷落,落在洁净的地板上缤纷美丽。可是没人有心思欣赏这份美丽,皆是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个年轻的男子招招相逼。
靳楚天一边以花枝当了软剑出招,一边忍着身子火辣的疼怒道:
“本王自是抢了湮儿有错,可是湮儿也是为了你妹妹才会被迫嫁入王府!不是本王是非颠倒,实乃将军太过蛮横!便是湮儿此时未嫁,她也是与本王真心相恋在先的!更何况她此时已经是本王的王妃,将军难道不知君臣之礼吗!你两次粗鲁动手掳掠湮儿,倘若你心中有她如何会这般置她虚弱的身子于不顾!”
潘存阳心中怒火缭绕。此时靳楚天句句话都听不进去,只是凌厉的甩剑招招皆中要害,恨恨地道:
“你又何时置她于心中了?!倘若你心中有她,怎会伤得她躲回莫愁山庄不愿见你!你当这满京城的皇榜便可以收了湮儿的心么!哼,你宁舍天下也不舍弃湮儿岂不是笑话!这天下还是本将军替你靳家守着的!”
靳楚天忙着闪躲,慕汐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再一说话让靳楚天分心而伤到,只得跺着脚满目泪水的焦急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