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动,靳楚天忍不住转了身子看着潘存阳脱口而出,气结的冷冷道:
“本王承认本王是有错伤及湮儿。但是潘将军,本王绝不会负她,也绝不会解除与她的夫妻之约!”
这清脆爽朗,略略带着磁性的声音掷地有声。惊地潘存阳心尖一愣,像是被一根钉子敲打进心扉蓦地抬起头站起身来,顺着声音看向身边一身锦衣的男子,眼中恼怒的细细打量向出声的人。
一时大殿无声。
潘存阳站直了身子,靳楚天也正面而视潘存阳。两个年轻的男儿双目对峙,不约而同地瞬间喷出怒火。靳楚天一身玄色的锦装,容颜白皙清澈,带着天生的皇家贵气,和着恼怒竟然有着冷冽的威严之感。潘存阳则一身戎装清瘦笔挺,多年的军营生活让他皮肤黝黑精壮,但却并未抹去他眉目中那缕清秀的儒气,与靳楚天相峙,竟然也毫不逊色。
潘存阳看仔细了面前面容白皙的男子,忍不住积着心中的熊熊怒火,朗声冷冷地朗声道:
“原来你竟然便是清王爷!”
语落,冷笑微收,潘存阳毫不给眼神一愣的靳楚天丝毫喘息的机会,便又冷冷地走近两步紧盯着靳楚天道:
“呵呵。王爷这话倒是说的极好!你承认你有错伤及湮儿,却又说不过负她!那臣想请问,您如何会娶了侧妃,又让她身受重伤!?倘若不是臣逼问姐姐,只怕还要想含泪祝福王爷能许她幸福!可惜臣却是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楚,王爷您不但在新婚之夜抛下她,而且又在不久前另娶图安公主为侧妃,更是任由图安公主挥鞭伤及湮儿!臣的姐姐,王爷您的皇嫂亲自前往探视,竟然被告知重伤已被送至莫愁山庄!
臣此时别的不问,只想请问王爷,王爷倘若在乎湮儿,心中不愿负了湮儿,如何会让湮儿重伤被送回莫愁山庄!?”
最后。语气已经是忍无可忍的恼怒,声音也已提高了好几分,在空旷的大殿里阵阵回旋,震得皇帝耳膜嗡嗡直响,忍不住皱了眉头。
靳楚天也被这声音激起怒气,心中又想起前去莫愁山庄被拒见,连一向和气的梅侍卫也敢对他冷冷淡淡,忍不住心中气恼,却又不知道如何回应潘存阳句句逼问,只得冲动地想也不想便高声冷冷回道:
“任凭你如何说,本王绝不会放了她!便是她死了也只能是本王的鬼,本王绝不会容许她与你有关!”
潘存阳心中被这句无赖的话燃烧起一望无际的怒火。
皇帝被眼前两个吵得脑袋嗡嗡直响,看着两个好端端的年轻人瞬间拔剑弩张的模样,忍不住一拍龙椅皱眉喝道:
“都给朕闭嘴!一个王爷一个将军,竟然要为一个女人争吵成如此模样,成何体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倘若要惹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简直是祸国殃民!如此女子,你们倘若还要争,朕不如一旨赐死!”
一旨赐死!!!!······
这话像是一颗水雷,在水中炸了开来,炸得潘存阳与靳楚天心中霎那间鲜血沸腾寒气直涌。潘存阳瞬间浑身从头到脚瞬间冰冷,而靳楚天则是从脚到头皆冰若寒蝉。潘存阳简直是毫不犹豫,想也不想地直视着皇帝怒道:
“皇上若敢赐死她臣便以这皇族众人为陪葬!”
比皇帝更凌厉癫狂的话。
音未落,已然惊得皇帝脸色一团乌黑。靳楚天也被震得心中一冷,脸色难看地看着眼前满目鲜红怒气的男儿,心中像是被一团大火燃烧,痛得几乎想要呃吐出一口鲜血来,心中像是一团燃烧的棉花,疯狂的凌乱疯狂的刺痛。
皇帝气得指着台阶下竟然毫不避讳直视着他的硬气男儿,一连“你。你,你········”你了无数个,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檀香悠悠浸心。片刻的死寂,潘存阳心中已经稍微冷静,手心冒出细密的汗珠,想起适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忍不住背后一片阴冷,却仍是倔强恼怒地直视着皇帝口气微微缓和道:
“皇上,臣是大不敬,想要处罚也任皇上您处罚。只是请皇上您放了湮儿,否则臣便是任这大靳皇宫血流成河,也定要放她出来!
倘若皇上肯解除湮儿的婚约,臣一切任凭皇上处罚!因为臣对皇上绝对忠心,也对这天下百姓绝对忠心,绝不曾想这般不敬以职威逼皇上!”
皇帝被气得胸口发闷。看着眼前愈发凌厉之气的潘存阳,心中一团恼怒,暗想若是当时听了皇后的话,懂得拒绝乌云珠也不至于闹得今日如此场面,自己儿子恼怒自己且不说,竟然连这区区一个年轻臣子潘存阳竟然也敢以这般口气威胁他!简直是让他这个皇帝丢尽了面子!
靳楚天心头尖锐的疼,看着潘存阳愈发强硬的态度,又看看一脸怒容的皇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让皇帝因为自己刚才一时的冲动真的赐死慕汐湮。忍下心尖那阵阵凌乱,靳楚天麻木机械地向皇帝道:
“父皇,不要伤害她。儿臣不要乌云珠,真的不要。”
皇帝被一口气憋在心中,竟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唉————”
大殿宽阔高大的门口悠悠的一声长叹忽然间传来。隐约的浸透几个被愤怒燃烧的失去理智的三个人,竟然如一缕幽静沁心的音乐,叹息声瞬间袭进心灵最深处。皇帝被这叹息声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大殿门口,讶然地脱口道:
“皇后,你怎么来了?!”
潘存阳与靳楚天同时回头,这才看到皇后静静地站在大殿门口,身边一个低头几乎是哆嗦的太监半趴着连身子都几分佝偻。皇后穿了一袭烟墨色的宫装,锈着精致的凤梧纹,一头乌发只用干净清冽的三四枝金簪紧束,额头光洁,一身轻盈优雅又不失皇后之风的磅礴之气。皇帝看得微微发怔,皇后则是自顾地走了进来,身后那个太监只管趴在大殿门口一动也不动。
潘存阳下意识地便向皇后恭敬地行了个礼,靳楚天也机械地跟着行礼。
皇后怜爱地看着靳楚天,又看看半跪着未经自己允许而不起身的潘存阳,一边伸手亲自去扶潘存阳,一边声音柔和清冽地向皇帝道:
“皇上,倘若臣妾不来,您要如何处理这三个孩子呢?!他们一个是我们的儿子,一个是国之栋梁,还有一个是我们大靳传奇之后,皇上预备伤一而及全部吗?!”
皇帝一怔。待潘存阳起身,皇后才向皇帝缓缓地走去,温和地说道:
“母后生前一直念叨,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怕她这一辈子为孙子孙女唯一做的决定会成为她唯一的大错。如今看来,倒不算是母后的错了,至少这三个孩子都还有选择的余地。臣妾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将自己搅进儿孙之事中呢?!
臣妾不怕皇上怪责,说实话,皇上便是已经错了一回了,难道还要再错一回,任由一切铸成大错乃至悲剧吗?!”
皇帝怔愣。皇后幽幽地话明确的说着乌云珠之事乃错,却语气缓和而安静,像似一股清香的茶水,让皇帝刚才一颗狂燥的心渐渐安静下来,生不出一丝的责怪。微微怔愣,皇帝几分清醒,想起抬眼看向适才忽然间便怒火烧灼,剑拔弩张的潘存阳和靳楚天,一时无言。
皇后轻轻地在皇帝身边坐下来,皇帝微微地收了怒火,尽量温和地看向皇后,拉了皇后柔软的手道:
“适才朕气极了。”
皇后微微一笑。皇帝看的微微眼晕。大概是自玉贵妃死后吧,他停止频繁宠幸新进秀女之后,忽然间发现这二十多年的岁月竟然丝毫未曾侵袭伤害到皇后,再次认真的看皇后,忽然间发现皇后竟然还是那样安静清冽,美丽端庄的一个女子,婉约安静,大气宁静,倒是这二十多年来是他自己忽略了身边的美丽与幸福,虽然是疼宁雅,却极少真正的认真与皇后交心。
此时已经习惯皇后温婉的话,下意识地冷静下来,叹了一口气。
皇后微微一笑,轻轻地拍拍皇帝的手背。然后正身看着大殿台阶下一脸茫然与不解的靳楚天与眼神委屈恼怒的潘存阳声音微微提高,温和清冽地道:
“你们一个是本宫的儿子,一个是本宫的骄傲臣子,都是本宫心尖的喜爱,却如何要这般的剑拔弩张呢?!本宫知道你们都喜欢湮儿,可是本宫想问你们,你们在这里吵闹成这般模样,可有想过这是湮儿要想看到的吗?!”
潘存阳和靳楚天微微一愣。眉目间瞬间都讶然,似乎都微微的愧疚,再没了刚才一触及发的极端恼怒之火。面面相觑,竟然都挂着几分疑问,似乎隐约的向彼此问着同样的问题。
——都说自己在乎了的,可是,有注意过在乎的人心中是如何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