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湮点点头。眼神望着荫凉下安静清冽的玉琼花,似乎有些飘忽。她想起那一日细雨朦朦的河边,那个清白逸秀的身影,想起那一日醉醺朦胧中,那个坚实有力的怀抱。还有那声,浅浅的,似乎如梦一般的声音————
“暮霭沉沉楚天阔。我,乃天之阔。靳之阔。”
天之阔。靳之阔。
慕汐湮的心忽然一震。靳。靳之阔。靳姓多为皇族之人,那位谈吐不凡的靳之阔,又会是哪位的皇亲国戚?!靳洛云与宁雅的声声皇嫂,似乎像一看不见的链子,死死的锁着她的喉咙,让她有撕心裂肺的痛,也无法呐喊。
灵动的眼神忽然悲哀。这一生。终究就是这样了么?!纵然在乎。却也只是奢望。纵然再喜欢,也只能深埋于心。靳楚天啊靳楚天,他是如何的幸运,可以抛下所有的一切,去追寻他的真爱!?而她慕汐湮,只能在这一片永远看不到天下的院落里,在寂寞和无望中等待而去吗?!
或许。慕汐湮也是幸运的。
翌日清晨,慕汐湮去向太后请安。皇后也在,太后高兴的招了宁雅,四个人一起在太后宫里的小花园里品茶聊天。
皇后似乎喜欢上了浅淡的妆容。自慕汐湮在御花园里抽掉皇后的所有首饰,替皇后做了那身清爽的装扮,皇后这几日来便再不曾以繁琐的珠宝饰颜,常以一两支玉钗或金钗紧束长发,至于衣衫则更是挑清淡安静的衣衫。这会儿她安静的坐着,纵然眼角有了细细的鱼尾纹,却也是笑的安静淡然,似乎像是放下了一个包袱,很是释然。
太后看着皇后半是打趣地笑道:
“哀家这几日总是觉得皇后变了,越看越喜欢,却是说不上来哪儿变了。这琢磨了几日呀,今儿才算是明白了,皇后越发的像一个小女孩,模样又安静,又清秀。”
皇后脸微红,握了茶杯尴尬地道:
“母后何时这么会取笑人了。”
太后呵呵一笑,花白的头发在阳光底下熠熠闪烁,道:
“哀家这可不是取笑。湮儿啊,还有小雅儿。你们说,你们的母后,是不是变了呀?!”
宁雅咯咯一笑,脑袋微晃,银色的衣衫一片光芒璀璨。慕汐湮浅浅地笑笑,宁雅点了点头,很认真赞道:
“母后,我觉得母后这几日确是变的好看了呢。说不出来是哪里,呃,就是看着很祥和,很舒服。以前偶尔我会觉得母后很忧伤,可是现在我觉得母后越来越慈祥平和了,有时候,嗯,看起来就像是菩萨一样呢,眉慈心悲的,衣妆也越来越像祖母这宫中的玉琼花了——皇嫂,你说是不是?!”
慕汐湮呵呵一笑,认真的点点头。
皇后脸越发的红,微微尴尬,一笑,通透如玉的肌肤极是美丽,她看了太后笑道,:
“母后,臣妾都是托您的福,得到宝贝了。”
太后惊讶,一笑,讶然道:“哦?!哀家有什么宝贝让你这么喜欢呀?!”、
皇后看了看安静灵秀的慕汐湮,淡淡一笑,声音温和安静:
“母后,是您的宝贝湮儿呀。母后不觉得臣妾这一身装扮,比起以前颇是自在了吗?!臣妾是从湮儿一首随意稔来的词中学到的,您要不要听一听?!”
太后更是惊讶,眼底却毫不掩欣喜,询问的眼神直向皇后。皇后微微一笑,看着慕汐湮一字一句,清洌地念道:
“世人都道,富贵最是帝王家。江山万里繁华。气吞山河看日月,惟有天子深宫,菩提说无家。锦衾茶香,玉金霞,却是寂寞染丽华。多少佳人忘春秋,白发霜了花。世事云浮,一池静水也是百莲家。谁人慧,不夸荷来看凤眼,一钵清水渡生涯。”
太后静静地听着,慕汐湮脸微微地红,忽然听见脚步声,扭头却看见靳洛云忽然从小花园的假山旁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拍了折扇在手道:
“好一句,世事云浮,一池静水也是百莲家。祖母,母后,这词好极了,从哪里来的?”
太后回过神来,看到靳洛云慈爱的抢了皇后的话,答道:
“自然是你皇嫂。来,快来让祖母看看你,你也来看看你七皇嫂。你这小冤家,这么久,跑哪儿去了,也不来看看祖母这老太婆?!”
靳洛云呵呵一笑,动作熟练的在太后身边坐了下来。
皇后开心的一笑,看着眼前觉得很满足。——这皇家,并不是只有她一人生了皇子和公主,但是纵然玉贵妃也有贤王,又深得皇帝宠爱,她的两个儿子与这一个女儿却是太后极宠爱的,单单这个,就让她在这皇宫里比其它的女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