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一阵紧而密集的敲门声,将两人终于分离开来。
“少爷,姨娘,老爷让您二位赶紧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连软轿都给少爷备好了,”茗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传到陆梦笺的耳中显得有些缥缈。
“知道了,”林岱莫轻轻拍拍陆梦笺的脑袋,陆梦笺这才反应过来。
绿环、白宁小心翼翼为林岱莫更衣梳洗完毕,软轿便已抬了进来。
陆梦笺悄悄将茗烟拉到一旁,“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让少爷过去,他现在身上还有伤呢!”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听说是上面来了几个公公,后来老爷就着急派人来请,”茗烟擦擦额上急出的汗珠,“姨娘,您一会过去可要小心着些……”
茗烟说得很是隐晦,但内心的忧虑却很明显,府中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几乎不曾有宫里人上门,可今儿,这事似乎有点反常……
林岱莫刚被人抬上软轿,霍双城那边已经又派人来催,一行人急急火火赶到霍府专用来招待贵客的会客厅。
上座坐着一面相白净的男子,脑后的头发梳得油光顺滑,正翘着一双兰花指端起茶盏细嗅茶水的香气,略显陶醉的样子,少顷却将茶盏放回桌上。
林岱莫从门外下了软轿,在几个小厮的搀扶下,慢慢迈入大厅。
“李公公,这位便是犬子霍景康,”霍双城看到林岱莫,一颗心被吊得老高,这位公公自打进了将军府大门,就一副高冷的表情,任霍双城如何套话,都只是微笑地说着套话,多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嗯,不错,是位英雄才俊!”李公公一双三角丹凤眼盯着林岱莫看了好一会,声音尖细而刺耳,“今上有御,霍景康接旨!”
听闻此言,在场诸位无不脸露惊奇,纷纷起身跪地。
只见李公公站在众人身前,将手中的圣旨徐徐展开,扯着尖锐的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霍景康率军北击西辽,打败辽人三百里,朕心甚慰,卿立下不世之功,朕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即日起,封霍景康为虎牙将军,并赏赐黄金十万两犒赏全军,为我大雷国一扫西辽之患。钦此!”
林岱莫听完,面不改色,忍着胸口的痛意,叩首跪谢,接过李公公手中那散发着金黄光芒的圣旨。
“有劳公公,多谢公公!”霍双城心中的忐忑落地,礼毕,赶忙起身,扶公公重新坐下,又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与打赏礼,李公公却连连摆手。
“不必,杂家还要回宫里交差,霍公子年轻有为,圣上极为看重,圣上念及其负伤在身,责其好生休养,待伤好后,圣上另有重赏。霍将军,杂家就不多打扰了,告辞!”李公公说完,起身欲离去。
霍双城紧赶两步,将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片悄悄塞到李公公的手中。
李公公捏捏纸片的厚度,悄悄塞进自己的袖口中,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杂家一直很欣赏霍将军的才干,没想到将军竟也是如此直率!相信令公子日后也定能如将军般名扬天下!”
“多谢公公吉言,霍氏众儿孙定不负圣上重托,还望公公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霍某感激不尽!”
李公公闻言,颇有深意的看看霍双城,当年冷傲如斯的大将军,如今也变得如此市侩,有时候,时间还真是能大快人心呢!
霍双城同李公公边笑边聊,终于目送李公公远去,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位李公公如今在宫中势力极大,而且还是圣上的近身太监,若能与之结交,好处自是少不了。
可从喜悦中冷静下来,霍双城突然叹口气,曾经的他一向刚正不阿,对于收受贿赂之事,看得比天还要重,可如今,他却成了主动贿赂的一员,想当初,若非他一直不肯低头服软,自己也不会早早从朝堂上退了下来,年轻时的骨气,到老来,反而晚节不保。可是为了孩子,一切都值了。
林岱莫将圣旨丢到茗烟怀中,疲惫不堪的坐在椅子上,悄悄一拉陆梦笺的手,“我累了,咱们回家吧。”
“好。”陆梦笺点头,抬手轻轻将林岱莫头顶的一根乱发抚平,招呼软轿进来抬了林岱莫,留下几句话捎给霍双城,几人慢慢往凤仪院走去。
满院的下人已然得了消息,见到林岱莫,都放下手中活计跪了一院子,“恭喜少爷升任虎牙将军!”
人人脸上满是压不住的喜气,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服侍将军大人。
林岱莫抬抬手,示意众人散去,脸上却颇为无奈,他看着陆梦笺,欲言又止。而陆梦笺只是静静盯着地面,呆呆想着心事。
林岱莫重新躺回**,两人终于再度独处一室。可显然已经再没有早上的那种温情脉脉。
“梦笺,对不起。”林岱莫千言万语,终于只汇成一句对不起,可是他的心中,却如同翻覆的江河,竟不知从哪里开口。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陆梦笺温柔的靠过来,将林岱莫的头揽进自己怀中。
“你想要普通人的幸福,可是我却给不了你,”林岱莫任凭陆梦笺轻轻抚触自己的脸庞,却越发内疚,“我知道你只想两个人过着简单平凡的日子,还记得你在普兰城时说过的话,那时候我们都那样快乐,虽然过得清贫些,但你总说知足常乐。可现在,咱们虽然什么都不缺,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以前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虽然你总是受伤,而我天天与花打交道,可是每一天都过得特别充实。”
林岱莫轻轻点头,“那时候看不惯你的样子,总是跟你吵,吵到最后却被你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那是自找的,”陆梦笺嗤嗤的笑出声,“那么大的人,看到只老鼠吓得路都走不成……”
“哈哈,你相公我之前好歹也是堂堂的林家大少爷嘛!”
“你现在不也是堂堂霍家大公子了?倒是连沙场都不怕了。”陆梦笺说到此,难免有些心疼。
“只可惜,如今的我却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办法主宰,还害得你也……”
陆梦笺用手指抚平林岱莫紧皱的眉头,“不要这样说,毕竟,我们还在一起。”
“是啊,还在一起,只是委屈你了,”林岱莫想起家中尚有一个不怕事多的秦洛芙,就黯然神伤,陆梦笺说过此生绝不能忍受与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他也没能做到,甚至,糊里糊涂中,还做了父亲。
“这个世上,不可能时时都做自己喜欢的事,总要尝试一些不喜欢做的事,才会更加明白自己,不是吗?”陆梦笺描着林岱莫的唇线,突然微微一笑,“你看,我尝试过分离,才知道自己根本离不了你,这也是种收获啊!”
被箭射中都不曾吭声的林岱莫,鼻子突然酸得说不出话来。他偎在陆梦笺怀中,久久不曾抬头。
两人的心跳终于渐渐落在同一频率,一起一伏,如合而一体。
由于林岱莫的身体原因,霍双城严令府中众人不得前来打搅林岱莫休养,所以各路道贺之人便自霍双城处被拦了下来,如此一来,难免有人因此而满腹不满,口中虽不言,却对林岱莫初初升任虎牙将军便目中无人而心生怨憎。
不过对于这些,林岱莫全然不知,连续几日,他都沉醉在两人的小世界中,不忍自拔。
日子好像重新回到在石塔村的小院中,陆梦笺仍旧忙忙碌碌闲不下来,而林岱莫则悄悄看着陆梦笺的身影,暗自欢喜。经过几日的休养,林岱莫已然可以独自下床行走,只是胸前的伤口不时被牵连,动作稍大,便阵阵刺痛。
夜色来临,陆梦笺早早伺候林岱莫吃了晚饭,结束一天的生活,依偎在林岱莫身边,说着体己私房话儿。
**一床锦被冷落铺在一旁,陆梦笺赤脚伏在林岱莫身边。
“外面凉,快进来,小心冻着,”林岱莫将自己的锦被掀开一角,直接将陆梦笺揽进来,陆梦笺也不客气,直接钻进被窝中。
“把脚也拿进来,”林岱莫用脚撑开被子,感受到陆梦笺的脚后,一条腿直接压在陆梦笺的双脚上。
“诶,你干嘛总是压着我,”陆梦笺嘟嘴埋怨,每次只要她把腿拿进来,他便将自己的腿压得不能动弹。
“你脚这么凉,我给你暖暖,”林岱莫捏捏陆梦笺的小鼻子,看见她可爱的模样,又忍不住把嘴凑上去。
“唔……别,你忘了昨晚的教训了?”陆梦笺好不容易从林岱莫的热吻中挣脱出来,轻轻点划着林岱莫的额头。
林岱莫不语,只是眼含微笑定定地看着她。昨夜的事,他当然没忘,只不过看见那诱人的唇瓣,他便又忍不住含上去。
“唔,讨厌,当心一会你的伤口又要痛了!”
“别动,不然真的惹火上身,今天我可不饶你……”林岱莫嗓音沙哑,轻轻咬着陆梦笺的樱唇。
陆梦笺微微抵着林岱莫的脑袋,半推半就,见林岱莫整个人如壁虎般拘在自己身上,也不再抗拒那个炙热而火辣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