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了那女子,人长得那么俊俏,只不过实在是妖气重了些,凡是见过她的男子都似着了魔一般,这种人留在世上,早晚也是祸害。”大晚上的说这些,李婶不由有些胆怯,忙住了口。
陆梦笺若有所思的沉默许久,直到李大壮进屋,这才起身告辞,原本想请李婶帮忙采摘鲜花之事,也被压下来,绝口不提。
回到家中,林岱莫已眯着眼睛斜靠在**,听见陆梦笺回家,忙睁开眼睛,但陆梦笺明显兴致不高,安静的收拾完后躺在**,连林岱莫故意挑衅都爱答不理。
整整一夜,陆梦笺一直在做同样的梦。
那是片一望无际的花海,环绕四周,花团锦簇,落英缤纷。艳红的花朵密密爬满枝头,沿途香气扑鼻,各式各色的四季鲜花绵绵不绝迎面而来,入眼景色美不胜收。
陆梦笺拎着篮子,徜徉花径。双手一刻不停歇的采摘花瓣,放入篮中,身旁蜂舞蝶绕,甚是热闹。
浓香的腊梅、艳丽的桃花、馥郁的栀子花,陆梦笺只觉自己仿佛要飞舞花丛一般,脚步轻盈,羊肠小径曲曲折折,陆梦笺一路向前,映入眼帘的花枝越发浓密。
终于,花径走到尽头,迎面而来是一堵鲜花堆砌而成的厚重花墙。而陆梦笺手中的篮子依然空空如也,陆梦笺开始发疯一般将面前的花朵塞到篮子之中。
花墙突然蠕动起来,将陆梦笺团团围住。陆梦笺准备回头时,却发现花径早已消失不见。此时凭空跃出几道人影,为首一人口中念念有词,陆梦笺仔细听时,却只听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出现的人影越来越多,将陆梦笺困在中间,呢喃声越来越响,传到陆梦笺耳中。
那些声音如同重石,压在陆梦笺胸口,令她喘不过气,她开始捂着耳朵惊声尖叫,可众人只是冷漠的看着她,手指一刻不停地指指点点。她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林岱莫赫然在列,可他们犹如不认识她一般,站在众人之列,她呼喊她挣扎,他们仍旧木讷的看着自己。
花墙蓦然变成一团火焰,环绕在她身边,一丝丝舔舐/着她的躯体,疼痛入骨,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的皮肤被一点点烧成炭黑,最终化为灰烬。
可直到最后,她仍旧未听到众人口中的呢喃话语,直到整个身体,化为灰烬……
陆梦笺不断挣扎,要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可是仍旧无休止地再度回到那片花海,重新回到梦境之中。
“不要,不要烧我……”林岱莫半夜惊醒,才发觉枕边那人满头大汗,身体不断扭动似在努力抗拒,而口中不断低声呻吟。
林岱莫心知陆梦笺着了梦魇,便忙轻声唤她,可陆梦笺依然如故,甚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双手奋力推开身上的被子。
“醒醒,醒醒,没人烧你,”陆梦笺额上汗珠缓缓滑到枕边,已将头发湿了大片,再这样下去,恐怕只会被冻得发烧。
可每次盖上被子又会被她重新踢开,林岱莫无法,只得双手环住陆梦笺,将被子紧裹在她的身上,陆梦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是表情仍旧异常痛苦,身子甚至还在微微颤抖,不时有低低饮泣的声音自陆梦笺口中传来。
“林岱莫,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为什么……”陆梦笺语中透出绝望,似有若无的叹气声,传入林岱莫耳中,在这寂静的夜中,一字一字击打在林岱莫心房。
“我信你,我永远都相信你,”林岱莫自知陆梦笺定不会记得,却仍旧认真的信誓旦旦,他从未向人做过这般承诺,可既然承诺了,便定然要去坚守。林岱莫伸手,将陆梦笺的手紧紧握住,十指相扣。
不知过了多久,林岱莫才慢慢睡去,手臂却仍旧紧紧环在陆梦笺身上,两人相拥而眠,姿势极尽暧昧。
陆梦笺没有想到李婶的一席话,竟会对她有这样深重的影响,以至于第二日醒来时,精神一阵恍惚,似梦似醒,身上灼热一片,低头一看,才发觉身上横拦着一条手臂,而手臂的主人此刻正睡得香甜。
“小样,竟然这样恬不知耻地占本姑娘的便宜,真是胆子肥了,”陆梦笺被梦境搅的火大,又一大早被人这样大喇喇的吃豆腐,心底火气轰的一下燃起来,飞起一脚便将林岱莫踹下床去。
过了许久,林岱莫才从地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重新爬上床去,仍盖好被子睡下。
陆梦笺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正打算找林岱莫的茬,可人家却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仍旧睡的舒坦,这样一来,陆梦笺反而只能一人生闷气,被梦境折腾了一整夜,此刻一点精神都没有,于是重新躺回**,盘算起来。
李婶口中所说的那位女子,显然已经穿越过来好几年,只是她太过自负,全然没有摸准古人的生活脾性,便妄自将许多现代人的东西挪用过来,又擅自教那些古代女子用现代的方式描眼画眉,同这里的生活太过格格不入,这才被人误认做妖女。
这个世界同现代相隔至少也有千年之遥,即使是最相近的清朝人接受现代文化熏陶,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那女子妄图将多变的现代事物引入古代,说白了便是同那些固守成规的礼教相抗争,可谓蚍蜉撼大树,可怜不自量。
可花木盆栽却不同,自古以来便有诸多文人墨客素爱花木石竹,雅兴之至更不惜为所爱之物一掷千金。故而绝非突破封建束缚,而是以原有文化为基韵,不过略添些艺术造型而已。从这一点,自己便已同那女子有了本质的区别。
而精油香气同香粉无异,只不过提取工艺略有不同,可就算如此,提取精油的工序也并无太多繁琐,只要有合适的工具,再略懂原理,自然也不是难题,想必古代那些技术狂也早有经验,至少不会令自己成为一位异类。
陆梦笺细想一番,终于将自己同那女子区别出来,虽然仍旧不愿放弃以花木生财的想法,却也不似从前那般坚持。重新思虑之后,才发觉自己之前实是涉世未深,想法难免太过轻率,这样一来,倒也打击了陆梦笺越发自负的想法。
直到林岱莫起床,陆梦笺才懒懒的从**爬起来,一张小脸紧绷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令林岱莫也不由自主紧张起来,但凡她出现这幅神情,接下来的几天,林岱莫便甭想安生了。
经过上次连续几日提炼精油,林岱莫已经被那无休止的烟熏火燎呛到要疯掉,若是再来一通,那他真是要后悔来这人世了。
可是等他收工回家,陆梦笺仍气定神闲的打理着院中的花木。一株桂树因与砧木不合适,已有些萎蔫,可如今天渐渐热起来,早已不是进行嫁接的最佳时期,且砧木也不是想找便能找得到,陆梦笺为此大伤脑筋。
见到林岱莫,陆梦笺才想起午饭还没做,忙净手进了厨房。林岱莫早已习惯这种急促的午饭,安然自若的在院中看了一会,才走进屋中。
不得不说,陆梦笺天天不务正业地摆弄这些苗木,同那些庄稼人一比难免显得不伦不类,可经过她手的苗木却无一例外长得甚是美观,且随着苗木的生长,许多之前尚未显露的形状也渐渐开始显山露水。
只是今日中午,陆梦笺进厨房许久都没见动静,林岱莫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跑了过去。
其实午饭早已烧好,只是陆梦笺一直用秸秆在地上的灰里画来画去,竟早已忘了屋里等着的那人。
“你在这里蹲着干嘛,难不成这灰中有宝?”林岱莫哭笑不得,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觉陆梦笺根本就是个呆子,且是个思维奇特的怪呆子。
“当然,在你眼中只能看到这些灰,不过在我眼中,那可都是些宝贝哦,”陆梦笺站起身,用脚将地上的图案抹净,这才端着饭菜回到房中。
狼吞虎咽几口,又取出笔墨,将方才画在灰中的图案按记忆描绘出来,满意的放在一旁吹干,嘴角泛着笑意,同清晨时判若两人。
林岱莫慢条斯理的嚼着口中的馒头,心中对陆梦笺方才那粗鲁的吃相很是不满,但想到陆梦笺平素的表现,也便见怪不怪了,只是看着对方那么毫无忌惮的使用笔墨纸张,不由有些心疼。
那可是他从林家出来时带来的一套文房四宝,本是父亲所赠之物,一直被他珍藏在那小木箱中,本来便寥寥无几,若是用尽再买难免花销巨大,看如今的生活条件他不信家中有能力支付地起买纸的钱,所以他总是能省便省,轻易不敢动用。
可是自从被陆梦笺知道以后,便不时抽出张纸来写写画画,单是因些奇怪的图纸便已耗去几张,还有那令他想起来便气愤的五年计划。
“咳,你纸上画的是什么?”林岱莫终于忍不住,决心开诚布公的交谈一次,故作淡然的站起身,绕到摆放字纸的简易桌旁,看着那些细细的线条,忍不住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