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竟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
这里叫无忧谷,除了鬼老怪以久就只有半夏和花喜住在这里。
他们待我像一家人,鬼老怪常说,我能来到这里,是一种缘分。他的话每次都很高深,但我却品不出来其中的意识。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
唯一不能习惯的是,鬼老怪每晚都要给我的脚施针,那些细长的银针插入我的腿内,虽然能缓解一些轻微的痛苦,但我看在眼里,仍是触目惊心。
早上,还要喝许多苦得发晕的药汁,每次喝完,我都没有胃口吃仍何东西。
这样的苦难让我更加清晰的记着自己的仇恨,楚天雪和她那**母亲,总有一天我要加倍偿还。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我除了方便的时候是由花喜扶着,大部份时间都是榻上躺着。这一个月来,我的左腿虽然不能走,但可以轻微的动了。哪怕是如此,我也很高兴,因为离复仇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但这一个月,对我的伤,最功不可没的人就是半夏。他每晚都要陪着我,几乎是等我先睡着,他才会睡。
而会,他不厌其烦的给我小腿按摩,这样才使我受伤的部位,康复得更快。
后来,她给我按摩的事情,让花喜也知道了。花喜也往我这里跑勤了,两人成天喜欢跟我聊天,怕我寂寞,还给我讲一些外面的趣事。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们亲眼所见,而是他们的师傅讲给他们听的。随即,他们又经过自己的编排讲给我听,还讲得有模有样的。
开始我听听也罢,后来觉得没什么新意,便自己反讲了些书中故事来逗他们。
先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后是三国演义,再到霸王别姬,梁祝,新白娘子传奇......
他俩听着这么多离奇而生动的故事,就越发粘我了,几乎是有空就来找我。
不过,后来两人发生了分歧。半夏喜欢听一些英雄谋略故事,而花喜却喜欢缠绵悱恻的令人落泪的爱情故事。毕竟男儿和女子性格不同,思想也不同,有所争执是难免的。
后来,为了不让二人产生隔阂,我就讲《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笑傲江湖》,既有侠骨豪情,又有儿女情长,两者合并,皆大欢喜。
有我的日子,他们似乎过得很欢乐。整天欢声笑语,觉得时间飞逝。毕竟,今天一个故事的完结,明天又是一个故事的开端。
而躺在病榻上的我,却觉得渡日如年啊。我心中的煎熬,让我觉得我恍惚老了十岁。
当然,只是心里年纪。模样若老了,那还得了。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
我竟然勉强可以下床了。我的左腿也慢慢能撑地了,只是偶尔还隐隐痛着呢。
不可否认,我心急如焚的期盼它快些好,因为慢一天,楚天雪母子就多了一天好日子过。
于是,我趁四下无人,着急的下地,可左腿刚刚一用力,我就觉得腿底像一阵触电般的疼痛,当下整个身子就栽倒在了地上。
我立即发着左腿,紧紧的握住,那种钻心的疼让我恨不得把它截肢。
这时,我趴在地上想喊人,可是这才记起,今天鬼老头都带着半夏和花喜出去了。
每个月的今天,他们都会和鬼老头出一次山,见识外面的世界。若要等他们回来,估计要到酉时,日落期间,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六七点钟。
想到他们要那个时候回来,我知道没办法靠他们了,于是我强持右腿,想要起来。可左腿的疼痛让我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痛出一声冷汗。
这下,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趴在地上等待,等待他们能快些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一声惊呼中醒过来。
“师傅你看,余恨姐姐怎么在地上?”那是花喜的声音,我第一次觉得,她的声音不呱噪,竟是如此的悦耳。
紧接着,半夏也看到了我,当下就卸下背上的篓子,一脸忧忡的奔了过来道:“余恨,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被他扶了起来,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
鬼老头这是正色的走过来道:“半夏,将她扶好,她一定是强制下地,而扭到了受伤之处。”
我听罢,有些惭愧的笑了笑道:“鬼爷爷,一切都瞒不过你。”
他听完,吹胡子瞪眼睛道:“你这丫头,个性怎么如此要强?你的伤才刚刚好一点点,骨筋才长合,你这样一动,简直后果不堪设想啊。很可能,会落得终身残疾。”
我一听,这么严重,当即吓懵了。
半夏也铁青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看我,又盯着鬼老怪道:“师傅,你可别吓她啊。”
“是啊,师傅,这可不能开玩笑啊。”花喜也苦着脸回道。
鬼老怪却异常深沉的皱着眉道:“你们以为老夫说着玩吗?这伤本就不好治,眼下又是节骨眼,你们说,她这样一乱动,错了骨位,还怎么医啊?”
听他这样讲,略懂一点常识的我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当下不由后悔今日的举动,想到操之过急,惹来后患无穷,心中不由涌起无限悲愁。难道,我真的要变成残废?就这样躺在榻上一辈子?
看着楚天雪母子逍遥法外却无可奈何吗?看到舞儿因我而死,却报不了仇吗?
我难过了闭起眼睛,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即使从悬崖落下,即使受再大的苦,再大的难,我也没有哭过。可这一刻,悲从中来,我完全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难受和委屈。
半夏见我哭了,以为我是害怕残疾,半下也难受的对着鬼老怪道:“师傅,你可要救救余恨啊,她还那么年轻,那么美好,不能成为残废啊。你医术那么高,一定有办法的。”
鬼老怪先是把了把我的脉,又摸了摸我的左腿,沉沉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医术再高,对于这种不听话的病人,也没有用啊。”
此话一落,我们都沉默了,一时间半夏和花喜都看着我,不知该说什么。
鬼老怪却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准备一下吧,半夏把银针消毒,花喜去熬药,看来老夫得尽最后一次力了。”
半夏和花喜听罢,各自一喜,便匆匆的离开了。
我见鬼老怪肯再帮我,也露出感激之色道:“鬼爷爷,谢谢你,若是我能全好,不说做牛做马,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我都可以替你办到。”
鬼老怪只是摇了摇头,摸着他那花白胡须道:“我不求你能帮我什么,只是我那两个徒儿,从小在这山里长大,性情方面可谓天真无邪,对主善良且毫无防备之心。将来,我百年之后,怕是没人能照顾他们,到时候希望你,能好好护着他们。”
听罢他的话,我微微一愕道:“只要他们在这山里生活,便不会有事啊。”
鬼老怪摇了摇头道:“他们是人,也渴望外面的繁华景致。但江湖险恶,小人总需提防,也只有你能教会他们了。”
“鬼爷爷,你为何如此能放心把他们交给我?”
“因为你的眼里充满了聪慧,虽然你周身被一股戾气缠绕,但老夫知道,你本性善良。你取名余性,你是在告诫自己,你余下的生活只有恨意,这是不应该的。”
听罢他的话,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别嫌我老头多话,你的腿我可以治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让仇恨蒙蔽一切,与其想着如何去记恨一个人,不如放宽心快活的过好每一天。毕竟,你的恨意并不会让你的敌人感到不适。也不会,让你感到畅快。这般讨好不费力的事呢,天下间,只有傻子才会去做。”
刹那间,我觉得老头的话似一盏明灯的点亮了我。
虽然我还是想杀楚天雪母子俩,就算不为自己,也为舞儿。可是我觉得我这一刻,有些愚昧了。
仇是要报,我一定要等伤好了以后再去。今天,我就因为操之过急,差点害得自己落下终身残疾。这不但合了那母女二人的意,还让自己倍受煎熬。
当下,我一把抓住鬼老怪的衣袖道:“鬼爷爷,谢谢你,谢谢你,你的意思,我懂了。”
“真的明白了吗?”老头难得释然一笑。
我点点头道:“真的明白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事情不用多说,自然是一点就通。”
“下次,我不会再乱动了,我一定要等着我的腿,自己一点一点的好起来。”
鬼老怪点点头,赞同道:“这样想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