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叫什么?”浅读听了书童的通传,激动得一把抓住他瘦小的肩膀,生怕自己听错了,“她说她叫叶,是吗?”
书童被他抓痛了,咧了咧嘴,“是,那姑娘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见她!”浅读舍下那书童,飞奔出门。
“崔先生这是怎么了?”书童一脸的诧异。
浅读一口气奔到天香阁门口,目光急急地搜寻着,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更没有看到马车什么的,正疑惑间,就听旁边有人问道:“你就是浅读吗?”
浅读扭头,跟海曼打了一个照面,还不等他开口问,就听海曼惊呼了一声,“怎么是你?”
这个人她认得,正是那天夜里在小茶炉房见到的黑衣人,也就是崔公公的干儿子。她怎么也没想到,文采青要找的人就是他。
她这么一呼,浅读也记起来了,“原来是你?!”
虽然相识,两个人却并没有什么话好说,甚至连寒暄都没有必要,吃惊过后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能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吗?”还是海曼先开了口,这里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不说要给文采青保密,就是她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是从宫里出来的,她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浅读既然知道海曼是宫里的人,又听她报出了“叶”的名字,满腹疑问,自然想尽快知道其中的曲折,也不多说,带着她进到天香阁,来到后面一个僻静的小院,将她让进一间房里来。
这里看似是一个书房,摆设很是简单,一个书桌,一把椅子,一个放满了书的书柜,再就是半铺矮塌。
“姑娘,你请坐吧!”浅读将书桌后的椅子搬过来,让着海曼。
海曼笑了笑,“不必了,我马上就走了!”说着贴身放着的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他,“这是丽妃娘娘让我交给你的!”
“叶吗?”浅读眼睛又亮了起来,赶忙接了过来,想要拆,又意识到当着海曼不太礼貌,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有劳姑娘了!”
“没什么!”
浅读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地问道:“在下能问姑娘几个问题吗?”
“你问!”
“叶她……不,我是说丽妃娘娘,她好吗?”
海曼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跟我问崔公公呢,没想到你会问娘娘!”
“呃……这个,我知道他一定过得很好,所以……”
他说起文采青的时候,神情里带着与他外表不太相符的羞涩,海曼便知道他跟文采青的关系不一般了。见他表情甚是尴尬,也就不跟他开玩笑了,“放心吧,娘娘她很好!”
“那么你是……”
“我是长庆宫的粗使宫女!”
“你只是粗使宫女吗?”海曼的回答让浅读很是意外,他很了解文采青,如果不是十分信任的人,是不会被她派来送信的。
海曼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微微一笑,“我和娘娘之间,算是有一点私交吧!”
浅读恍然,又想起什么,“既然是你长庆宫的宫女,那天为何会在小茶炉房呢?”
“那个时候我还没去长庆宫,还在浣洗房。因为有点针线活儿赶着做完,所以去崔公公那儿借光的。”
“原来是这样!”浅读点了点头,目光便挪到那封信上去了。
该传达的都传达到了,该解释也都解释了,海曼于是起身告辞,“那么我先走了!”
“在下送姑娘……”
“不用了!”海曼笑着阻止他,“你还是赶快看信吧,再见!”
“姑娘慢走!”浅读对她抱了抱拳,不等出门,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封信,迅速地看着,神情里渐渐地有了不可抑止的喜悦。
出了天香阁,海曼深吸了一口气,任务完成,天色还早,现在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其实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见易云,只是……她不能去见他!
来到街上,雇了一辆马车,直奔柳絮街而来。一路上易云的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让她的心摇摆不定,有好几次,她都想告诉车夫改道去易府。但是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又把那份思念强行压下了。
是啊,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等自己离开皇宫,身份干干净净的时候再踏进易府,唯有那样,她才无愧于做易云的妻子,无愧于做易家的媳妇。她不想就这样踏进去,让自己成为易家的负担!
“姑娘,到了!”车夫停住马车,敲着车厢提醒她道。
“嗯!”海曼回过神来,跳下马车,付了银子,站在街边四下打量。离开了那么久,这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她缓步来到锦铭门前,双眼热切地打量着,匾额已经很旧了,漆料剥离,上面的字都有些看不清楚了。封条不知道换了几茬,也都被风雨洗刷得脱了颜色,不知道哪家的小孩子淘气,用石子划了一道一道的口子。
她趴在门缝往里看了一眼,铺子里面很是凌乱,能搬走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柜台和衣柜还在,也都蒙了厚厚的灰尘。这让她心里又甜又酸,甜是因为她想起了曾经在这里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酸的是那些时光再也无法挽回了!
“你……是……”她正在感慨,突然一个迟疑地问话,扭头望去,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常大哥?!”
“掌柜的,真的是掌柜的,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常九惊愕之情无以言表,“掌柜的,你不是被……”
“嘘——”海曼生怕他嚷嚷出来,引起别人的注意,赶忙阻止他。
常九会意,急急地停住了,压低了声音说道:“掌柜的,梅杏儿和月香都在隔壁呢,我们赶快进屋去说话!”
“嗯!”海曼点了点头,跟他一起来到隔壁,见他并不敲门,径直走了进去,似乎很熟的样子,不由心生疑惑。却也并没有问!
“梅杏儿,月香,你们快出来,快出来,看看谁来了?”常九一踏进门就急急地嚷嚷道。
“这大白天的,你叫唤什么啊?我们耳朵又没聋……”梅杏儿正在后院劈柴,听他喊拎着砍刀就出来了,挑开门帘,一眼就看到了在常九身后微笑的海曼,眼睛嘴巴顿时都张大了,手中的砍刀咣地一声就掉在了地上,嘴唇动了又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工夫月香一边摘着身上的线头儿,一边走了出来,见梅杏儿挡在门口,推了她一下,“梅杏儿,你站在这儿卖什么呆啊,你……”
话还没说完,目光就在海曼身上停住了,愣在那儿不动了。
常九看她们这样,替她们急了,“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整天小姐长小姐短的,怎么见到人了反倒傻了呢?”
“小姐……”梅杏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过来一把抱住海曼,“我总算又见到你了,呜呜呜……”
“傻丫头!”海曼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月香也反应过来了,却没有像梅杏儿那样扑过来,只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盼了那么久,终于又见到小姐了,喜悦和辛酸一并涌了出来,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唯有用眼泪来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