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如梦(1 / 1)

这时,东陵雪寒的眸光越过苏念尾那惨白而惊愕的脸上,最终冷笑着坚毅的点了点下颌;“怎么?害怕了吗?”他冷冷的话语夹杂着讽刺与一切不甘。

苏念尾心脏陡然一紧,心跳似漏了一拍,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东陵褚天漠然的上前一步,满脸悲凉的挥袖冷笑,眼神里有掩不住的寂寥与落寞,他说;“看来朕还是挽不回你的心,你我终于要兵戎相见,什么血浓于水,什么手足之情一切不过是世人自欺欺人罢了,面对江山,权力,不过都是浮云。”

“哼,你我之间早已无兄弟情义可讲,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本王眼里,早已经没有你这个皇兄了!”

说到这里,东陵雪寒嘴角微微扬起,从他那怪异的脸上,苏念尾分不清那是极度憎恶还是极度兴奋之色。此刻,她只知道,眼前的气氛异常诡异,这气势,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是吗?看来你联同皇叔一起密谋杀朕,那是誓在必得?”他不惊,勾勒起绝美的薄唇反声相问。

东陵雪寒低埋着头,一时分不清喜乐悲忧,只是异常低缓沉声道;“那皇兄莫不是已有防备?”

“你们可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经过上次你们的密谋行刺,朕的御林军岂会放任朕的安危于不顾?”

“那这么说?皇上今晚会有御林军暗行保护?”

两人脸上都无什么惊措之色,似乎双方都自信满满,一副志在必得之势,看得一旁的苏念尾无法分清此时局面如何。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际,却见东陵褚天袖袍猛的一挥,一枚黑色的棋子从袖口深处划出,其犀利的风声打在一旁的碧湖内,激起了层层涟漪。

再抬眸,东陵修,东陵雪寒,东陵褚天三人面色皆镇定自若,并无半点异常。

然而,却在须臾间,只听一阵阵沉稳而厚重的脚步声传来,已有大批人马从秋水坊的四面八方同聚过来。

他们像藏在暗夜的精灵,像藏在深处的鬼影,似乎只待主人的一声令下,便齐齐出动。

身穿金色琐子甲的他们,手持长矛,紧握盾牌,像一堵黄金城墙,迅速将东陵雪寒与东陵修的人团团围住。

好凛然的场面,好复杂的局势,没想到看似欢庆团聚的中秋佳节,竟然上演一翻篡位争霸之事。

恍然之间,苏念尾明白了,这一些的争端仿佛都是出自自己,现在,她若想趁两人未开战之前劝解调说,已是不可能了,因为从他们每个人的眼里,她已经看到了阴寒刺骨的杀戮之色。

想必经常看电影的人看到此种情节,都会想到造反的王爷被皇上设计,此刻也只能乖乖的缴械投降,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从此皇上就高枕无忧,而那些意图谋反的王爷臣子就只能凌迟处斩,或是打入大牢,抄家处理。

然而,面对如此严峻的场面,东陵雪寒与东陵修二人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脸上反而流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冷冷斜视着自己被挟持的死忠,眸子露出前所未有的得意与冷意道;“皇兄,你总是如此自信了得,现在就连我都背叛了你,你认为你身边的人还有可靠的吗?”

“什么意思?”东陵褚天脸色一僵,眼神微沉。

这时东陵修缓缓踏上前来,只见他脸上挂着与东陵雪寒相似的微笑,继而伸出大掌猛的一拍,只见那些原本将他们团团围困住的御林军陡然收起兵器,齐涮涮的向后迈出大步,呈两边散开,中间留出一条一人宽的过道来。

一位身穿褐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但见他脸色如赤铜一般,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抬眸间可见其锐光难挡,精光四射。同时,他那方正的宽额上刻着深沟似的皱纹,这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司马大人?”东陵褚天哑声喊了出来,脸上闪现出一种不可思议之色。

“不错,你的顾命大臣,是他亲自出卖了你,调换了你身边的人马,以及一切。”

他双手轻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稍后抬头,一双温润的峻眸是欲要爆发的火山,他尽量克制住内心的愤怒,一脸肃色道;“为什么…..为什么……朕待你不薄,封你为大司马,让你做顾命大臣,为什么你要联同他们,一起反朕!”他字字铿锵,声声催命,犹如珠玉撞在坚冰,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破碎声。

那个叫中年男子脸色无异,只是轻微的埋下头,用的抚了抚赛胸的长须道;“皇上没有对不起臣,但皇上却对不起臣的女儿。”

此话一落,苏念尾与东陵褚天同时抬头,满脸震惊的朝所有人望去。

“你的女儿?”他脸上的思绪被回忆取代。

这时,东陵雪寒却上前冷讽道;“清和郡主,难道你都忘了吗?”

一句清和郡主,似乎唤起了多年的往事。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十二岁的少年,转眼已是这么多年…..然而,所面对的局面,又是如此的不堪。

提到自己的女儿,中年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愤恨与怨怒之色,他一双像毒蛇般阴冷的眼睛猛的射向东陵褚天道;“你不但害老夫的女儿当不上皇后,还将年幼的她打入寒怡宫,至今五年不曾踏出一步。”

东陵褚天回头瞥了他一眼,脸色恢复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淡漠,他说;“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那老夫今日就要为女儿报仇血恨。”说着,他老当益壮的身子当即抽出一旁兵将的刀剑,然后剑锋指天,准备要朝东陵褚天劈去。

苏念尾见状不妙,立刻将他一推,朗声说道;“不管他的事,你的女儿是我害的,你要杀就杀我吧。”

是的,若非当初的清和郡主三翻五次来寻她麻烦,恐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今生他欠东陵褚天的已经够多了,此刻害他为了自己丢了江山,她无法再让他为自己丢了性命。

苏念尾的挺身而出,还有那度毫不畏惧的话语,当即让所有人的眸光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

是的,方才大家都把眸光集中在了当今天子的身上,而忽略了她的存在。此刻她如此突兀的走了出来,着实让东陵雪寒与东陵修记起,她的所在之处。

“尾儿,你退下去!”东陵褚天正欲把她护到身后,却不料苏念尾执著的走了出来。

她目光直直凛向东陵雪寒,眼神有丝挑衅与自嘲。

他的眸子却陡然放大,脸上呈现出一抹熟悉而不可思议之色,是的,她的眸光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初见她时,她的无礼傲慢,她的不屈与溪落眸光是那样的熟悉。尽管从前多次看到相似的眸光,唯独这一次,她是那样的明显而深刻。仿佛是一种刻意,又像是一种预告。一时间让他思绪万千,脑中灵光乍闪。

“你是谁?”他哑底着嗓子,轻声询问。眼神却慢慢缩紧,紧紧的琐视着她。

她昂起下巴,绝美的脸上露出了无尽的冷艳与不屑,她说;“我就是苏念尾。”

三道眸光,同时透来惊震,诧异,悔恨,懊恼,以及一些看不懂摸不清的复杂表情。

他们在瞬间转换,像京剧里的脸谱一样,每种表情都是那样的让人深刻难忘,却又刻骨铭心。

最先发出的嘶哑之声是东陵修,他幽暗的眸子像鬼一样盯着她道;“不可能……不可能…..”

听了东陵修的话,东陵雪寒满脸的痛苦,他用一副无法相信,无法自控的神情摇晃着脑袋。

苏念尾抽了口气,似要豁出去一般的指着自己的容貌说道;“这是被你毁的,现在虽然痊愈,但你给我留下的伤是一辈子。还有雪寒小鬼,你让我太失望了,我没想到你会变得和这个恶魔一样,六亲不认,为了江山,可以做出残害手足之事。”

她的一席话虽然简洁而浅短,却在瞬间道出三人之间那微妙的关系。

东陵修退后一步,脸色铁青,微微扶靠着旁边的墙沿,似受到莫大打击的他,一时难以接受。

东陵雪寒却紧握双拳,指节泛青,随后他赤红的脸上闪过一抹激愤之色。就在苏念尾还来不及反应之际,他犹如闪电般从她身前划过,她惊得踉跄退后,要不是一只臂膀伸来,她就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子。

抬头,是他熊熊烈焰的眼睛,他摄制住她纤柔的下巴,咆哮着吼道;“为什么……你要骗我!”

他的眼里有种无奈的悲伤,与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凄凉,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愤怒与黯然。

“我没有骗你,只是你不认得我罢了。”说完,她苦笑,却不愿去看他眼里那些分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为什么你却可以告诉他,而不告诉我?”他手指向他,额上的青筋爆跳,一副天下负我的模样,让苏念尾全身微寒。

她微微保持镇定,一脸平静的说道;“我并没有告诉他,而是他一眼认出了我。”

她说话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这句话的深意却深深击痛了东陵雪寒与东陵修的心。

是的,他们竟然没有认出她来,就连怀疑也不曾有过。如果真的深爱一个人,哪怕是一双眼睛也能认出,而他们却从她身上看到如此之多的特征,也无法认出,那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又一次错过了她吗?

他不服,他不服,为什么老天给了他再次与她相遇的机会,却又再一次让他亲手推给了自己的皇兄?

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还是她东陵雪寒,注定无法得到她?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近乎恳求的话语,却让东陵修与东陵褚天同时抬起了惊惶的眸光。

她缓缓推开他的手,苦笑着退到一旁;“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你看,今日局面,你我注定成仇。”

“难道,你还是要站在他的那面?”

“你不该如此的,这样的你不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

他疯狂的怒吼,却只换来她斑斓的苦笑,他说;“你选择了皇兄,也是就选择了天下,那么本王想得到你,就只能得到天下!”

“天下易得,人心难取,你不是我想要的!”她悲悯的闭上眼,却不想再做任何解释。

东陵褚天走了前来,他一把握起她的手,对着凄凉的夜空,他朗然朝她一笑。

他的目光就如多年前那般超然悠扬,此时月光就这样散落在他的眼睫上。他的眼中,饱蘸的是深不见底的幽邃,闪烁的是让人心碎的悲伤。缓缓抬眼,可以看见他深黑色的瞳仁中,不动声色的隐藏起一段痛彻心扉的过往。从那似乎平静无澜,甚至与无情,冷漠的双眸中,折射出关切的面容。配着僵直的嘴角,没有一丝笑容的面孔,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他,好像失了乐园的路西法,觉得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的绝望,才孕育出他如此忧郁悲伤的眼神。

苏念尾知道,此时此刻他已放弃了属于他的一切,所以他才会笑得如此孤独与淡然。

是啊,用这样的眼神去陪伴没有一丝云彩的夜空,眼中所封存进了辽阔的幽怨;用这样的眼神去凝视她绝美脸庞,眼中便融化了一切无知的苦难;用这样的眼神去映照明镜般的湖水,他,将湖中的景象看了个彻底,却怎样也无法化解自己的忧郁。

不错,东陵褚天,他不该是皇帝的。

他说;“江山会变,人亦会变,只要有你的心不变,此生足矣!”

她回眸凝笑,眼神半含晶莹半含忧伤;“不后悔吗?”

他侧眸摇头,满脸是释然后的洒脱和幸福。

十五的月亮依然残缺着悬挂在黑色的夜空,只不过,它的颜色已渐渐苍白了。月光照在湖面上亮晶晶的,碧湖上的昏水在夜中也好像变成了青色一般。湖心的三生石上,满饰着彩灯……像一颗开满七色彩果的仙界神树。

然而,这时一把尖锐而闪着寒光的利剑却在措手不及之际,朝这边刺来。

她清楚的看到,大司马那张狰狞的脸上所挂的得意笑容,她突然有种自暴自弃想要轻生的想法,当即她推开身畔的东陵褚天,迎身而挡。

“不要…….”

三道粗犷且蕴涵无尽痛苦的声音在她耳畔划过,她陡然听见“呼哧——”一声,那是利剑穿过胸膛的身音。

这一刻,她水眸大睁,身子却有刹那的僵硬。这一刻,那怕是倒下,她也与他十指相扣。

这一刻,想起多年前那个温润少年,想起那个虚无缥缈的梦。

这一刻,她是真的会死吗?全身有丝丝寒意袭来,她感觉很冷很沉…..

这一刻,她似乎能听见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空洞的充溢了她的胸臆。

东陵褚天秘东陵雪寒看到眼前这美丽得让他们绝望的那些赤红色**,如同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一直、一直蔓延。顿时屏住了呼吸,似乎害怕下一秒,大声喘息,就会置她于死地。

她与他,漠然相望,他宽大粗粝的手掌,覆着她的手。却发现,原来她的手指是如此冰凉。

这一刻,他多想温暖,却发现一切都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微笑,对他说;“小鬼皇上,你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你是一国之君。”

他红了眼眶,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眼神空洞的望着她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朕当剑,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吗?朕会活不下去……”

苏念尾摇头,却见眼神悒郁走来的东陵修,他紧抿薄唇,眼神透着痛楚和狂傲,他蹲下身,竭力的命令道;“你不许死,不可以死…….你是本王的王妃,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不能死。”

她浅笑,痛苦的蹙了蹙眉,似想到什么,眼神释然的盯着他;“东陵修,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我想今世,我的灵魂可以自由了。”说完,她嘴角露出一丝浅笑,绝美如莲。

他如怒狮般想要抢过躺在地上的她,却望着那汩汩流血的胸口,顿时十指插入发间,满脸发狂的喝道;“不…..不…..你逃不掉的,你不能离开。快传,传御医……传御医……”

苏念尾无视他的举动,只觉全身一阵虚软,她连咳数声,倒吸呼一口冷气,连握住东陵褚天的手指,也没有力气的垂了下来。

东陵雪寒见状,胸口一阵剧痛,他颤抖着双手,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

东陵褚天迅速起身,横身当前,语气如削在冰上的寒剑,他说;“放下他。”

“让开,皇兄,就算是死,这次我也不会放手。”东陵雪寒冷凛的抬起眸,脸色毅然。

他抬起手,指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说;“放下她,江山归你。”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

东陵雪寒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她,心中的剧痛再次加重。

“东陵雪寒,这样你只会让她更痛苦!”

“我知道,但看着最后一刻,我也无法将她搂在怀中,这比杀了我更痛苦。”

“她是朕的!”

“我依然可以抢回来,别忘了江山,也差点是我的!”

“差点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是你的,那是注定的!”

他咬牙怒道;“我不相信注定的东西,我要用手段!”

“你……”

“你…..们别争了,小鬼……我…..有话要对雪寒说,你……..别过来….”苏念尾呀交,忍着伤口所传来的痛楚,一字一句的朝东陵褚天说道。

他望着她如苍白如纸的容颜,透明如雪的额颊,那似乎一但闭上就永远无法睁开的水眸,以及没有丝毫血色的红唇,他的心在瞬间碎成一片。

这一刻,他颤抖的伸出双手,微微抚上她的眉,贪婪的看着她的容颜,似乎要将这一瞬间,永记心底。

他说;“好……”一句好字落下,一滴酸涩之物陡然滴下。现在,尽管他多么的不舍,多么的不愿别的男人将她揽入怀中,但是她能做的,只有顺从她…….因为,他不愿在她这个时候,违背她的心愿。

东陵雪寒就这样抱着她,走到秋水湖的湖畔,那里月色寂寞,光影昏暗,是一个可以模糊她容颜的地方。

因为只有这样,看到不她痛苦的模样,他才不至于心痛,才不至于亲手杀掉自己。

他慢慢将她放下,蓄积在眼中的泪掉下来。顿时,惹了尘埃困顿。

原来,他所要的江山,权利,不抵眼前女子的这张绝世容颜。

如果说,他谋划的这些东西,最终却要拿她作为祭品,那么他是多么的该死?

夜色如罗幕。旖旎飘摇。

她他靠在他的怀中、惨淡地笑。指尖抚上他的略带倦意的脸,她说;“雪寒,别在争了好吗?”

他摇头无语,面对这张脸,这空洞的笑,他竟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他伤心的眸子,连忙憋住发痒的喉间,不让自己咳出来。不到片刻,她憋得满脸通红。过了一会,才迂缓一口气,渐减些许痛苦;“你曾经说过,有你在,没人能欺负我。可是你知道…..我的…..脸是东陵修毁的,我现在又被大司马所伤,所以…..如果你守信用的话,那么……那么就不该与他们…….成为一丘之貉……..”

他猛的点头,潸然泪下,满脸抽搐;“我……我……...我知道。”

她恬然笑了,安心的睑下眸,似乎有些累了…..

他慌乱的从中掏出一个浑圆之物来,他说;“这是你想要的吗?我要给你。”

她微弱的睁大眸,却见他大掌之中所捧的封尘珠,她将它轻轻握入手中,喃喃道;“终于,还是得到它了。”可惜,已无用处。她,已经是将死之人,四颗灵珠,收集到了三颗,哪怕是四颗一起聚齐,她也回不去了。

“笨女人,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圈住她的肩膀的手,陡然加重,顿时勒得她骨骼发响,险些散架。见她呼吸急喘,脸色微变,他又懊悔的放松,似像珍宝一样的护着她,害怕下一秒她就这样离他而去。

“雪寒小鬼,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吗?”她嘴角含着苦笑,回忆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天。

他点头,眼神痴痴的说;“我记得,当时你和皇兄在一起,你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皇兄很开心,后来我逼问你,你却什么也不告诉我,你只是说,只要我拿到了封尘珠,你就会告诉我。”

她咬住流血的下唇,下颌轻轻放在他的肩上,一脸怀念的说道;“那好,我现在……现在就告诉你是什么…..”

“不需要了,现在我要交换的问题,已经不是当初的问题了。”

“那你…..你…..要知道什么……”她强颜欢笑的看着他。

“我要知道,这些年,你究竟爱过我没有!”

她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隔着他浅薄的衣物,她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头顶突然有重力压下,东陵雪寒正用下颌抵在她的头上,他的呼吸急喘而充满了恐惧。

“爱过,但是在你娶了桑雅公主,为了江山出卖手足的时候,那些已经荡然无存……”

原谅她,东陵雪寒,她不是有意骗他,而是她不愿看到他们兄弟二人真的血肉相见。这是个谎言,这是个善意的谎言,她不能不在临终前圆了它……….

他眼里闪过一丝满足,闪过一抹幸福,他是那么容易的相信了,他是那么容易就足够了。而她,不知是因为他此刻的表情,还是伤口逐渐发作,疼痛开始蔓遍全身每个角落。

她嘤咛的轻哼一声,他慌然喊道;“笨女人…..笨女人你别死…….我答应你,不再与皇兄做对,你醒来,你醒来…….”

她凄然一笑,眼神带着最后的清灵与薄凉之意弯成一道绝望的弧线,她说;“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话落,那细抚着他眉眼的手,就这样顺至薄唇就那么毫无生气的、突然垂下去。

一切,众人始料未及。

最后的最后,亦终究只来不及向她说一声;“再见。”

“不…….”东陵褚天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体腔内的愤怒骤然爆发。然而,东陵修也发疯般冲了过来,试图挽回道;“你不可以死,本王没有允许你死,不可以………”

东陵雪寒抱着她,泪、猝然的汹涌滂沱。

再见。再见。终究要再见了吗?这一次,她又死在了自己的眼下吗?

三人皆俯身围下,看着她胸前那些血红色盛开的花朵,开满了一地枯草,像滩在纸上的油墨,突兀而狰狞的散开。他们同时对天狂吼,似在渲泄老天的不公,又似在渲泄内心的痛苦。

她含在眼中的泪,落到她的唇上。那像征着忧伤思念的泪,究竟是为谁而流?

血,渐渐顺着她雪白的臂膀流下,红红的,如黄泉的彼岸花在她身上绽开。

那大滴的血珠如蓓蕾般耀眼夺眸,最终滑落在她的指尖。

至少,是死她也握着他送给她的封尘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