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金簪长约14厘米,重约100克。其顶端的花饰是两条栩栩如生的金成。一龙前爪抓一珍珠突出在外;一龙后爪托一珍珠藏于躯干与龙尾之间。而在二龙的眼珠之中,皆是镶嵌有二颗非异刺眼的红宝石。而簪杆则采用纍丝法制成,如竹般中空。簪头系松枝造型,上挂几片松叶,另有几瓣梅花从松枝上悬垂而下。
好精巧繁杂的制工,果真是难得之物。这簪不但造型优美,色泽纯正,而且还有说不出的优雅典致。
估计,任谁戴在发上,也有说不出的高雅漂亮。
“怎么样?喜欢吗?”东陵褚天在察觉到苏念尾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明亮,立刻朗声问道。
苏念尾没有说话,然后将她收于袖中。
“谢了,小鬼算你有心,我收下了!”第一次来古代收到别人的礼物,哪怕是一根草她也会喜欢。何况,又是这么珍贵的物品呢?
他眼睑微垂,将薄唇轻轻一抿,眼里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其实,该谢的人是我。这支金簪比起兵符的重要性,实在要渺小太多。”
“这么说,雪寒是真的成功了?”苏念行扬嘴一笑,眼里有着孩子般的雀跃。第一次,她发现,她在古代也能做出有意义的事情。看来,自己并不是废物。
“不错,禹王输了。”他话气有些松软,但并没有欣喜之色。
“……”苏念尾没有说话,她明白他的意思。东陵修了,并不代表他全部输了。也许,这一次的失败,会激起他日后更可怕的野心与报复。
看出了苏念尾的沉默,东陵褚天俊朗的眉峰微微一扬,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女人,陪朕走走可好?”
“小鬼,叫你不要自称为朕,否则我就自称奴婢,让你也知道这种称呼有多么恶心!”
她恶言相向,他恬然一笑;“好,朕……我听你的。”
明媚的湖畔,柳树摇曳。
两道清俊纤细的身影并肩而行,时而相视一笑,时而抿唇低语。殊不知,身后是一双冷艳而毫无温度的眸子正窥视着。
“喂,你为什么连沐浴都戴着面纱?”林荫道上,东陵褚天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疑惑,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从不曾见过苏念尾的容貌,但在心底,他对她却没有丝毫的嫌弃。
苏念尾不以为意的抚上自己的脸,然后嫣然的淡笑;“当然喽,我现在睡觉也会戴上它。”
“这是为何?”
“因为这里是皇宫,宫里人多口杂,要是让她们知道有个长得这么丑的女人住在宫中,一定会吓到她们。传出去了说不定会举朝皆惊,那时候可不好收场。”苏念尾一边说,一边比起夸张的手势,逗得一旁的东陵褚天,微微为她心痛。
他停下脚步,深深凝视那双毫不在乎的眸子;“那你到底有多丑?”她真的是一个极丑无比的女人吗?为何她却能过得如此坦然,难道那些伤害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吗?还是这些伤害,只会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面对他变得严肃起来的质问,她眸子倏地变冷,一脸讽刺的说道;“你想看吗?”难道,在男人的眼里,女人的容貌就是如此重要?如果真是这样,她就让他看个明白。此刻与他交谈的女人,面戴面纱,不是神秘,而是让人作恶的丑陋。
望着她略带茧子的纤指,渐渐拢至耳畔,东陵褚天俊眉紧蹙。从那双似水般清湛的眸子里,他看到失望与痛心。这个女人,是在考验他吗?
就在她即将摘下面纱的那一刻,他突然伸出大掌,将她欲要松开的葇荑握住。
“算了,朕不想看!”他毅然撇开头,将灼热的视线移至远处。
她沉默的望着他,他眉眸低沉,言语间却不容置疑。帝王之风,在此刻完全展现。
苏念尾幽幽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笨女人,你只要记住。我认识的你,就是现在的你。无论将来你变成什么样,我是不会鄙弃你。”
“我……”苏念尾哑然,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个少年的话,为何此刻会在她的心底,荡起一丝怪异的情感。真的,有人不会嫌弃她现在的样子吗?不,也许是他不曾见到她的真面目罢了。
“不用说了,朕现在想静静,你就配着朕在湖边多走走。也许,一忙起来,又有一段时间不能见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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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秋水坊的大门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人一脚踹开。
巨烈的响声,顿时惊醒了好几个服侍苏念尾的宫女。当然,其中也有红烟。
比起其它吓得脸色煞白的小宫女们,红烟到显得一脸镇定。毕竟是东陵修培养出来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面色泰然。
“你们的主子呢,出来,把那个贱人给郡主叫出来…….”
“出来,滚出来,不要脸的东西……..”
一阵掀桌子踢椅子之声,顿时将睡梦中的苏念尾惊醒。她迅速起身,随手抓了件外衫将自己罩着。
走下阁楼,前堂一片凌乱。茶盏器具摔了一地,而且秋水坊的宫女却无一敢作声,都低着头不敢张望。
“是谁弄的?”苏念尾走入人群当中,沉着脸冷声询问。
扰人清梦不说,一来就摔东西,她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狂妄嚣张。
“哼!是我!”在一群陌生的宫女身后,突然走出一个声音尖锐的女子来。
眼前的女子约摸十三四岁,只见她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头戴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两旁垂下长长紫玉璎珞至肩膀,额际坠着一块晶莹的玉月花饰,耳挂苍山碧玉坠,身着一袭金红色绣以凤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玉带腰之两侧再垂下细细的珍珠流苏,两臂挽云青欲雨带,带长一丈,与长长裙摆拖延身后,于富贵华丽中平添一份飘逸!
女子长着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不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美人儿,只不过身上的戾气太重,给人一种刁钻蛮横的感觉。
“你是谁?”苏仿尾眯成水眸,一脸平和的问道。
少女得意的跨前两步,双手环胸,一边打量着苏念尾一边锐厉的说道;“这话应该本郡主问你吧?”
苏念尾一愕,郡主?按她略差的古代知识理解;郡主就是亲王嫡女以及一些皇孙女出嫁前才被封为“郡主”。怪不得,眼前这个少女可以这么蛮横不讲理。
“哼,怎么怕了吧?快如实交待,你到底是谁。和皇上,又是什么关系?”本来以为皇上藏的女人是如何娇滴滴,是如何国色天香的呢。想不到,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蒙面女子。这不由得让少女那婉转的心思,变得越发愤怒不已。
苏念尾无视少女那充满挑衅的眸光,独自朝堂中唯一没有破损的雕花椅一靠;“我是谁,你不用管。我和皇上是什么关系,这个你去问他更好。你如此凶蛮的来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少女气得攒紧拳头,脸色铁青的朝苏念尾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东西,别给本郡主不识好歹!”
小小年纪性格如此火辣,苏念尾自诩不如她。可是,此刻却被她如此欺负,她不由满心怒火;“我不是东西,还有,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也没必要怕你。至于你问我和皇上是什么关系,我就更不懂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而我只是一个寄住在这里的下人罢了,你又必要针对我什么吗?”都说后宫是非多,苏念尾真算是领教到了。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才住进宫中几天啊,想不到这个半大的孩子就来找她撒泼。果真,皇宫并非久住之地。
少女明显质疑苏念尾话里的真实度,只见她满脸愠火的指着她道;“你这个贱婢,还说没关系。你就是欺负皇上年幼不懂事,勾引他是不是?”
“住口!”苏念尾微恼,这个孩子怎么说出这种话,才多大啊。竟然说她勾引皇上。在她苏念尾的心里,东陵褚天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对一个孩子做什么啊。
“哼,你心虚了?老女人!”少女一边说,一边插腰,鼓起腮帮子睁她。
一旁的宫女丫环们,从来没见过这种仗势,顿时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得避三退四。谁也不敢上前吭声,个个低垂着脑袋站得远远的。
苏念尾没有理会她,而是兀自冷笑;“这位尊贵无比的郡主,我看你是走错地方了吧。宫里三千佳丽,为何你偏偏认为是我勾引皇上,你自己不也在喊我老女人吗?你认为,皇上会喜欢我这种老女人吗?”哈哈,真是讽刺,她这个未满二十二岁的大姑娘,想不到在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眼里就成了老女人。真是可笑啊!
少女并没有因苏念尾的话而放过她,继而一脸凶狠的吼道;“你别以为你骗得过本郡主,昨天有眼线回报,说皇上亲自把那支“如意云纹簪”送给了你。你还想否认吗?”
苏念尾听完,很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道;“那支金簪只是因为皇上把我当成朋友才送给我的,又没什么特殊意思,是你想多了。”是的,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苏念尾不想用恶毒的话激她。
少女嘴一扬,脸上露出鄙夷之色,然后“呸——”的一声道;“那簪子可是皇太后留给末来皇后的,现在你从皇上手里骗了过去,难道不是在窥视后位吗?”
“是你想多了!”一支金簪就代表这后宫的身份吗?太讽刺了。她相信,东陵褚天送她这支金簪,一定只是心存感激,而并非男女之情。毕竟,她与他,悬殊太大。而且,那个孩子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你还诡辩,哼,真是不要脸的贱人。以为蒙着面纱,就自视清高。蒙骗皇上骗了金簪,看本郡主不好好教训你一翻,你这个贱人是不会领情。”
没料到这个单纯少女突然会骂出如此多的粗俗之语,苏念尾正暗叹深宫之中的丑恶。岂料,少女却突然像疯了般的冲了过来,只见她抓起身高与她不相上下的苏念尾,就猛的揪住她的衣襟。
“下贱的东西,不要脸。”说着,她一把扯下苏念尾的面纱。
面纱下面,是一张肤色迥异的容貌。左脸,肤如凝脂,白皙而洁净。右脸,一片灰暗,颜色暗沉,尤其是靠近耳畔的那一大块,如千年老树皮那般收结在了一起。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会激起内心的阴寒。
这一刻,秋水坊是寂静的。
所有宫女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就连刚刚还在撒泼的少女郡主,也呆呆的咽了咽口水。
苏念尾望着众人那惊惧的眸光,时时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段在禹王府的日子,所有人看她的眼神皆是如此。两年后,依旧未变。她的心,似被蜜蜂狠狠一扎,痛得窒息。
下一刻,死寂的屋内,开始有人底声唏嘘,惊叹。但却没人,敢大声说出口。
“哈哈……原来面纱下面,竟然是如此丑陋的一张脸,怪不得不敢见人。”少女郡主在看清那张真正的面目后,几乎笑得前仰后翻,娇媚的脸上,是溢满了得意。
苏念尾平静的推开她握住自己衣襟的纤手,然后“啪——”一巴掌煽了过去,朗声说道;“放开。”
少女惊愕的捂住被煸得通红的娇颜,沉寂了三秒钟。回过神来,她比第一次更盛怒的冲了过去。
抓住苏念尾的裙罢,然后颠狂的撕扯她的衣物道;“好哇,你敢打本郡主,本郡主到要看看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除了有这张丑得让人想吐的脸以外,是不是衣服绸缎子里的东西,也和别人不同。”
“撕拉——”一声,苏念尾的衣服被扯烂一大块,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疯起来比那些悍妇还要厉害。顿时感觉一股耻辱之心倏地升腾。此刻,已经顾不得对方的身份,苏念尾只想把她推开。可是,小丫头片子越打越兴奋。她一边揪住苏念尾的头发和衣襟,一便快意悠然的说道;“哈哈,你这个勾引皇上的丑女人,我要告诉宫内所有人,你是天下最丑的女人,最下贱的女人。本郡主看你还能清高多久,要是皇上知道你长这么丑,一定会不见你,说不定杀了你。”
“放开我…….”苏念尾本欲反击,可是小丫头的力气大得骇人,让她这个大她好几岁的人,丝毫占不到便宜。
看到两人扭打在一团,那些宫女丫环们皆避寒三舍,谁也不敢靠近。毕竟,女人要是狠起来,男人都怕。
何况,这些都是皇宫里的女人,那心可是与蛇蝎有得一比。
“贱人,你去死,去死!”少女郡主狠狠的揪着苏念尾的头发,咬着牙一脸发狠的说道。
苏念尾被揪得生疼,只感觉头脑有些晕眩,但却使不出力反击。毕竟,她太瘦弱了。
就在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之际,这是前堂一袭黑影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姿,猛的踏了过来。
“啊——“只听得一声闷哼,刚刚还扭打在一团的两个女人瞬间被人隔开。
方才还占上风的少女郡主,此刻却咬着牙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瞪着喘着粗气的苏念尾。
谁也没看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睁开眼的时候,眼前这个黑衣少年已经出现了。
黑衣少年年纪虽在两位女子之下,不过此刻离在当中却显得身材伟岸。他的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尤其是他方才的出现,更是说不出的邪魅性感。
待看清来人之后,躺在地上的少女眼里闪过一抹幽怨;“雪寒,你在干什么?敢打我?”她的话气凌厉而尖锐,同时又充满不可思议的质问。
少年冷酷的脸紧绷着,只见他阴沉的上前一步,抬脚便朝少女的心窝一踹;“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撒野。”
“唔……”少女捂住心窝,身子往后一躺,脸色扭曲。这时,几位宫女见状不妙,连忙上前挽扶。
平日只知道这孩子喜欢装酷,想不到下起手来,却是如此的残忍。苏念尾在惊诧的同时,不免对眼前的这个少年,有些心悸。
“她只是个孩子,你下手不能这么狠!”看着地上的少女神情如此痛苦,苏念尾不免有些不忍。
东陵雪寒似乎没有将苏念尾的话听入耳中,而是冷然的转过身,为她将面纱拢至耳后;“只要有本王在,没人敢欺负你。”
他只是一个少年,此刻,她却看到一个男人的再对他所要负的责任许下承诺。东陵雪寒,这个只比东陵褚天小十三天的少年,为何两人都如年少老成?除去那张略带清涩的容颜,以及那没有完全舒展开来的高度外,他们二人的言行举止已与一个充满智谋心计的成年男人无异。难道,皇室的孩子,都是这么早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