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铁链给她解开。”
“喂……喂……醒醒……醒醒……”
“大哥,她应该死了吧?能在寒冰牢关上三天的人,一般都没戏,况且她还是个娘们。”
“先别妄下断言,还有呼吸。”
在挣扎痛苦与恐惧中睁开眼睛的苏念尾,茫然的望着四周。
昏暗的牢室内,有着各式各样的骇人刑具,还有那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刚刚是梦吗?苏念尾黯然垂眸,冰凉的泪珠从眼帘滑下。为何,梦中之景如此清晰,而睁开眼,一切又变得那么的遥远而不真实。是,老天故意在开她玩笑吗?
身下一暖,低头,是一块粗糙而坚硬的麻布帐子笼罩在她的身上。
“哟,算你命大,死不了。”那位将帐子铺在她身上的汉子脸上堆笑,满脸的胡渣看得让人心里有些发怵。
而另一位长得比较生嫩的男子和他穿着同样的狱卒衣服低下身道;“大哥,既然活了我们也好交差,快把她送走吧,要是待会咽气了我们哥几个可不好交待。”
“好,你抬脚,我们把她抬过去。”
就这样,在那两个粗俗的狱卒一致决定中,苏念尾被毫不费吹灰之力的抬走。
“干什么?你们放开我,你们干什么?”刚从梦中醒来的苏念尾见自己被两个粗人这样充满侮辱性的抬了起来,她当即又愤又怒的想要挣扎,可是整个身子除了头脑还清醒以外,其它部位已经冰冷得麻痹。
“我们能干什么,就是奉蓦雪姑娘的命令,送你出去。”那个长相稍位稚嫩的年轻狱卒满是不耐回答道。
苏念尾大脑“轰——”的一声炸响,然后用异常镇静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蓦雪?是萧蓦雪吗?”
“这禹王府内,除了那个被你害过的萧蓦雪有这本事外,你觉得还有第二人吗?”那个长得像奶油小生,说话却丝毫不客气的年轻男子继续回答。
苏念尾满是痛苦的懊恼呢喃自语道;“看来,东陵修还是把她抓回来了,想必她也吃了不少苦吧!”是的,那个变态怎么会饶恕她,像他那种自私妄为的人一定容不得背判,而且他又权倾天下,势力如此恐怖,当初她真的不该帮助萧蓦雪离开,这样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她。
那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在听完苏念尾自言论自语的话后,不由反言相讥;“她吃苦?她是王爷的心肝宝贝,宠她还来不及怎会吃苦?哥们看你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此刻的处境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到时候自己见了蓦雪姑娘就知道了。那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而且心好,兴许你给她多说些好话,王爷会放过你。”
“放过我?”苏念尾彻底迷茫起来,萧蓦雪被抓回来了,反而没有受罚,而且还要自己去求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苏念尾的大脑混乱起来。
金色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青翠欲滴的大地,反射出银色而圣洁的光芒,闪耀得鸟儿的眼睛发花。
很快,那刺穿云块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把浅灰、蓝灰的云朵缝缀成一幅美丽无比的图案。尤其是透过窗棂,洒向那安睡的女子脸上,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和蔼祥静。
不过,当那两道清秀如画的蛾眉微微蹙紧,片刻的安宁似乎如平静的湖面荡起一丝涟漪,瞬间被打破。
睁开眸,映入眼帘的是水红色的绸幔,暗红色的榻几,金黄色的兽炉,一尘不染的茶盏,以及那盏雕龙刻凤的墨色屏风。
这不正是自己曾经住过的浮云阁吗?苏念尾诧异片刻顿感头痛欲裂。正要起身,奈何全身一阵瘫软,从腰腹下面,便觉又胀又痛。
掀开锦被,苏念尾赫然发现自己的双腿臃肿不堪,回头凝思,这才想起当初被东陵修关进寒冰牢内,被那阴冷刺骨的寒水泡了三天,能保住命都算大幸,如果要让这双腿变回自然,估计不要十天也要半月。
想到这里,苏念尾又恨又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身在古代不能用法律保护自己。她唯有忍辱负重,总有一天,她会加倍奉还。
“王妃……你醒了?”推门入内的小宫女蓦地望见满脸仇恨之色的苏念尾,顿时吓了一跳,端着药的她连说话都结巴。
苏念尾抬头望了一眼这个眼生的女孩一眼便冷声问道;“你是谁,梦儿去哪了?”
“奴婢阿香,梦儿姐姐她……”
“她怎么了?”苏念尾想起这个宫女正是当初那个在她穿越昏迷时,与别的宫女说她坏话的小宫女。说实在的,苏念尾并没有因此记恨,她只是看不惯此女的唯唯诺诺,所以才加高音量大声询问。
叫阿香的宫女当即吓得瑟瑟发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的她这才轻声说道;“她因为…...主子你被……关起来了。”话毕,阿香手中的药盏开始颤抖。
看着她害怕得如筛糠,苏念尾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想应该是东陵修迁怒自己,所以才罚了苏梦。于是,苏念尾有些烦燥的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
“可是这药…...”看得出来阿香早就想离开此地,但奈何有任务在身,她也不敢妄自离开。
“对了,这药是谁让送的?”苏念尾是聪明人,她知道现在的东陵修恨她如入骨,亦如自己恨他一般,恨不得拔对方的皮,饮对方的血,吃对方的肉。不错,他又怎么可能折磨了自己,又让卑奴送药过来呢?
阿香先是一愣,接着犹豫片刻道;“是蓦雪姑娘差人送来的。”
“蓦雪?她究竟是怎么回来的?”说起萧蓦雪,尽管苏念尾不能起身,但她仍然伸直了身子询问。对于萧蓦雪的突然出现,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阿香听了苏念尾的话,很老实的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前几日奴婢听那些姐姐们说蓦雪姑娘回来了,王爷可高兴了,设宴大肆庆祝,后来蓦雪姑娘就趁宴上王爷高兴为你求情,让王爷放你出来。”
一想到她回到府中就不忘为自己着想,苏念尾在感动之余不免有些愧疚的呢喃道;“是吗?难道她真的被抓回来了?不知道东陵修那个混蛋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见这个不得宠的禹王妃刚捡回一条命就大骂这个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禹王。小丫头蓦地吓得脸色青紫。毕竟侍候这个王妃可不是易事,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苏梦虽然未死,但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因她而受累。
“禀王妃,蓦雪姑娘没事,在你昏迷这三日她还来看过你,送了好多东西,而且现在的她比从前还要得宠许多呢。”为了阻止苏念尾再犯杀头之罪,阿香只能尽量扯开话题,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这样?”苏念尾用质疑的眸光打量着阿香,她实在不敢相信,以东陵修这么自负又霸道的男人,怎容得他心爱女子的背叛。
阿香立即点头,一脸诚挚的说道;“真的,不信你待会亲自看看,我刚刚已经差宫里的姐姐送信去了,告诉她你已经醒了。”
“原来如此,那你服侍我更衣先,现在我行动不便,你就多担待担待。”说到这里,苏念尾清瘦的容颜难得有一羞涩之情,虽然阿香侍候她是应该的,但对于一个现代人的心理,连穿衣服也要让人家帮忙,那自然有些过于不去。
阿香看到苏念尾那满是谦卑的模样,误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可是再听到她所说的话后,她半天返不过神来。这个禹王妃变卦得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做出一副要吃了人的模样,怎么一会又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呢?真是让人费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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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风光惬意而舒适。
风抚着绿柳羞涩的模样,如待嫁的姑娘。阳光照在池中的荷叶上,圣洁而妩媚。
奈何如此风情却无人共赏。
苏念尾一个人坐在亭子内,久久见不到伊人美丽的倩影。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一片火空。微风浅起,湖中涟漪阵阵,突然一种凄凉之意蓦地升起。
“王妃,天黑了,夜凉。你等了一个下午蓦雪姑娘也没来,还是选进屋吧!”阿香拿来一件暗绿色的丝绒披风,轻轻为苏念尾披上。说来奇怪,这个王妃与她相处不过半日,更无半点情感可言,何况在众姐妹的评价中,她对王妃的印象乃是最差。不知为何,此刻的阿香,在看到这凉亭晚景,美人独坐,顿时一股爱惜之心由燃而生。
苏念尾很感激小丫头的关心,随后侧眸朝她恬淡一笑道;“我再等等,说不定她一会就到。”
“王妃,我听鸳儿妹妹说,今天蓦雪姑娘陪王爷去游景了,但中途蓦雪姑娘好像说要来看你,禹王却坚持不同意。所以蓦雪姑娘也无奈,才害王妃你等上半日的。”
苏念尾听完,冷然一笑;“我知道,东陵修偿到了得而复失的滋味,所以更加珍惜眼前人。在他看来,我就是害蓦雪的凶手,他又怎么再轻易的让蓦雪“狼入虎口”呢?所以,我不怪她。”
“难道蓦雪姑娘不是你……”惊诧的话语还未说完,阿香立即发觉不对,赶忙住口不语。
苏念尾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虽然她知道禹王府内谁都认为她就是害萧蓦雪失踪的凶手,但是面对此刻,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小小的辩解一下道;“你认为如果是我加害了萧蓦雪,她还会救我吗?还会天天来看我吗?”
阿香听了苏念尾的话,摇晃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说得也是哦,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会认为是娘娘你害的呢……”
“不提这么多了,扶我进去吧!”由于行动不便,苏念尾只能靠阿香做为支撑。
好不容易回到屋内,苏念尾就端着在贵妃椅上发呆,她沉默不语的思寻着昨晚做的梦,企图在黑夜中寻找一丝光明。
是的,在这昏迷的三日,她一直做着同一个梦。那个梦就是在寒冰牢所梦见过的。
她捧着四颗颜色各异的珠子,然后一道白光迎来,她睁不开眼,但却有一道磁力带着她穿越着一个时空隧道。然后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而且是有汉阳哥哥存在的地方。
梦醒后,她坚信这个梦一定有着某个启示。那四颗珠子也有着一定关联,如果往好处想,说不定它们真能带着她回到现代的世界。
“王妃……”烛光点燃,阿香看到那双似以失魂落魄的眸子却闪发着幽幽灵光,看到这个现像,她虽心惊,但却不敢有任何反应。
回过神来的苏念尾只是斜视了阿香一眼便轻声说道;“我累了,你先去睡吧。”
“是……”临走前,阿香有些不放心的多望了苏念尾一眼,便默默退下。
正当苏念尾默然凝思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随后是阿香惊慌失措的声音;“蓦雪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念姐姐如何了,不是说她醒了吗?”
“嗯,王妃还没睡,姑娘可以现在去看看。”
随着“吱嘎——”一声推门之声,苏念尾仰身打量着门外。
一只如白玉般透明而白皙的纤手掀开帷幕,走进一个幽香少女来,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这人不正是那个东陵修爱到狂热的女子——萧蓦雪吗?
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少女穿着淡绿衫子,她服饰打扮稍有些华贵,项颈中挂了一串看似非常珍贵的明珠,此刻在烛灯的照耀下,正发出淡淡的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只是,她的表情过于漠然,让人看了有些不大舒服。这个女子,苏念尾也曾见过。她是萧蓦雪的贴身丫环——甜心。
两人没想到见面会是这般情景,皆是一愣,相互凝视片刻这才惺惺相惜的说道;“念姐姐,你瘦了好多,是我害的你,蓦雪该死。”
苏念尾望着同样孱弱纤瘦的女子深深叹了口气道;“事以至此,何必多说。只是你,没让你彻底逃离,我也感觉不安。”
萧蓦雪神色微变,双眸有些局促,朱唇抽蓄了一下却不知说些什么。
就在这沉默的片刻,那个叫甜心的绿衫女子却不甘示弱的挺起腰杆为萧蓦雪“打抱不平”起来道;“哼。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我家小姐怎会遇害?我家小姐好心邀你出宫游玩,你却借游湖之际将她推入水中,要不是好心人家搭救了她,甜心恐怕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小姐了呢。”女子说话时眼神怨毒,一副恨不得杀了苏念尾的模样,顿时让苏念尾心中警玲大响。
“甜心……”面对苏念尾那参透不通,又满是不解的复杂目光,萧蓦雪当即出声阻止。
但事不如愿,估计那个叫甜心的丫头被宠惯了,所以护主之心远远大于尊卑礼仪。当即就嘟着嘴大声反驳道;“小姐,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护着她啊。她害你差点再也回不来了,你还求王爷救她,像她这种恶毒的女人,真该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自知理亏的萧蓦雪被甜心说得有些恼怒,当即冷声道;“住嘴,甜心你先出去。”
“不,王爷是让甜心寸步不离的保护小姐,要是再让你有个什么损伤,王爷会拨了奴婢的皮不可。”不明情况的甜心满脸不依的摇头道。
“出去,谁是你的主子,你到底要听谁的。”萧蓦雪一声怒喝,同时惊住了在场的另外两名女子,谁都不曾想到,外表如此温顺而娴静美丽的女子,也会生这么大的气。她方才大喝的模样,完全与她的外表格格不入。这就如一只可爱的小绵羊,发出了老虎的啸声,让人顿觉不可思议。
当然,最委屈的还是甜心,毕竟小姐从前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就算做错何事,也很少责斥她半句。想不到,今天她完全是为了保护她,反而还遭到一顿斥责,这让她如何不委屈?
临行前,甜心丫头似乎要哭了,但是看苏念尾时那种**的怨恨,依旧未消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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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甜心走后,两人这才露出真正情绪。
萧蓦雪满脸愧色的朝苏念尾走近,握住她布满伤疤的双手,随后又倚靠在她左侧的椅背上;“念姐姐,你受苦了。”
这些煽情的话,苏念尾是不想听。毕竟事已发生多说只会徒伤感情。于是,她单刀直入的问道;“蓦雪,我想说,全府的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为何你的贴身宫女也会如此看我?”是的,她不知道甜心为什么会如此恨她,就算萧蓦雪可以不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别人,但至少她身边最信任的甜心她总该说吧?这样,也让她苏念尾的担子更轻一些,更多一个人理解。
“我……”说到这时,萧蓦雪已是泪眼斑斓,轻咬朱唇,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动人。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回到府上的,是东陵修把你抓回来的吗?你是怎么让他抓到的?”
一连串的问题逼得萧蓦雪胸口起伏不定,眼泪更如断线的珍珠,洒落不止。同时,她握住苏念尾的那双手,也开始颤抖不已。
当终于发现问题所在的苏念尾淡定片刻,紧接着用怀疑的眸光紧盯萧蓦雪数秒,是的,她想知道答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念姐姐……对不起……呜呜………”
“说,告诉我真相。”苏念尾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她不知是因为要面对一个她不愿面对的现实而颤抖,还是因为内心的寒冷,让她忍不住颤抖。
“念姐姐,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表哥娶了别人,我才发现,我爱上了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