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婶娘中年丧夫,吃心吃肺将个独养儿子养大,讨了媳妇。M婶娘看着长长大大的儿子,对人生已是非常满足了。
儿子的孝顺是远近出名的,厂休日在家,总是帮M婶娘做这做那,擦窗拖地板,买米调燃气罐,媳妇也还差强人意,下班回来淘米洗菜十分勤快。M婶娘乐得清闲,每天一早到襄阳公园做香功打太极十八法,吃好早饭就到老姐妹家搓麻将,闲话些家长时短。这麻将桌是M婶娘的主要社交场所,天天要去,风雨无阻,除却儿子厂休日。老姐妹说她:“儿子这么大了,媳妇也有了,还要你老太婆陪呀?!”婶娘却不以为然,儿子休息在家,她总要亲手做顿精致的午餐款待款待吧。
又逢儿子厂休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婶娘从公园锻炼出来,路过菜场,买了一只童子鸡,准备用神仙汽锅蒸了给儿子吃。婶娘正准备烧水杀鸡的时候,麻将搭子在窗外叫了: "M婶娘,好走了呀,不要让人家三缺一等你呀。”婶娘从窗口伸出头去喊:“我不去啦,今朝儿子休息呀。”婶娘把头缩回来,看见儿子正在身后。儿子说:“姆妈,你去搓麻将呀,不要管我的。”婶娘眉开眼笑地说:“嗒,姆妈买了只鸡,做只神仙鸡锅,保证你喜欢。”
婶娘正要烫鸡,见儿子还立在厨房门口,犹犹豫豫的样子,就问:“啥事休不开心?”儿了反问道:“姆妈,今朝你有什么生活要我做呀?”婶娘说:“阮啥阮啥,你做怕啦?姆妈晓得你上了一个礼拜班吃力了,今朝你就好好休息,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儿子吞吞吐吐地说:“姆妈,你若没啥事体,我们想逛逛南京路去,阿芬今天也调休,好久没逛街了……”婶娘一楞,随即不高兴地说:“姆妈为你连麻将也不去搓了,逛街什么时候不好逛?”儿子说:“平时哪里还有空?再讲天天上班,真想出去放松放松……”婶娘愈发生气了,说:“讲起来平常你厂休日在家里就不放松了吗?就是看到我太婆你心里不适意了是伐?”说完,将断了气的鸡往水池里一揽,回自己房里去了。
过了片刻,儿子听见婶娘房中有嘴哮嘴的声音,忙推门进去,看见婶娘在搬箱子。儿子问:“姆妈,你,你要做啥?”婶娘没好气地说:“我晒晒衣服,你去逛街好了。”儿子急忙托住箱子:“姆妈,你弄不动的,当心扭了腰,好端端的翻箱子做啥呀?”婶娘恨恨地说:“晒衣服!理不晒都要出虫了!”儿子说:“前两个星期不是刚刚晒过吗?”婶娘说:“晒一个日头怎么够?比不晒更不好!”儿子说:“姆妈,求求你不要一个人弄,我尽早赶回来帮你弄。”婶娘说:“等你回来日头早落了,招露了呀?”儿子说:“要么等下星期我厂休,再弄,好吧?”儿子像是哀求了。婶娘不依不饶地说:“下星期都要人霉了,还晒什么呀?”儿子跺跺脚:“姆吗,我明天调休一日,帮你弄!”婶娘翻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不好明朝调休陪阿芬上街去呀?”儿子愕然,无言以对。片刻,儿子痛苦地说:“好吧,姆妈,我去跟阿芬讲讲,我们一起帮你晒衣服。”
儿子跑到自己房中,不见媳妇身影,看看媳妇的拎包不见了。儿子灰脱脱地转回来对婶娘说:“阿芬大概听见我们的话了,她走了。姆妈,我来帮你搬箱子吧。”婶娘摇摇手说:“不晒了不晒了,都是些陈年老古董的东西,蛀就它蛀吧。你也难得休息,姆妈帮你蒸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