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个转交遗物的学生,刘全老师才了解到妻子临终前在废墟下所发生的一切。刘老师说,大震后前两天李佳萍老师与班里的几个同学都困在废墟里面,他们相互之间还能说话,并且一起鼓舞坚持下去。李佳萍老师像平时一样,以一个政治教员的身份,不时给同学们讲英雄战胜特殊困难的故事。但14日后,学生喊她就不答应了'当时救出来的那几个同学去拉她,拉不动,她没反应了。估计可能是失血过多已经断了气……她的遗物是在13日的时候交给学生的,她可能知道自己没法逃生了,就把自己身上的手镯和戒指摘下来,交给了_一名叫周红的同学,叫她转交给我。同学们后来叫不应李老师了,可大家拿着她的遗物像接受了必须活下去的命令一样,一直坚持到有人来救她们。孩子们很勇敢!刘全老师说。
这七面是她的血。刘全拿着妻子的遗物,双手抖动着,说,前年,学校放暑假的时候,我们有几个朋友,主要是几个同事组织到西安去旅游,我和妻子也去了,回来的时候说买个东西作纪念吧。当时她看中了一个手镯,我说一百元,可那老板非要两百。两百就两百吧!我妻子一听就犹豫了,说要不算了。我说买吧,反正走了这么远的路程,买一个东西也算有个纪念。就这样她有了一个手镯。回到学校她一直戴在手上,很有些得意。平时我爱人不舍得花太多钱,所以很珍惜这样东西。
戒指是我们结婚十周年时我给她买的,她非常珍惜这几样东西,没想到成了她留给我的遗物……相思之物,怎不叫生者刘全悲恸!
据说,李佳萍老师被挖出来的时候,衣着整齐,面容平静,仿佛睡着了似的。遗体也是在倒塌的教室里面发现的,而不是在教室外面,这就谠明当时她根本没跑。而事实上在上课的教师离门口是最近的,他们最有可能逃生。她要跑的话,是一定能够跑出来的。可李佳萍老师和许多北川中学的教师一样,他们把活的可能留给了学生。李老师上课的那个班的生还同学回忆说,他们班共有六十个同学,三十六个跑出来了,多数是李老师将他们疏散出来的……
在5月19日四川在线上,我看到了一份北川中学学生幸存者名单,我相信这份名单除了个别可能的差错外,基本上体现了此次大震中这个中学的死亡情况。这份名单上的北川中学幸存学生为一千三百四十二人,也就是说,有近一千人遇难。这中间,高三的五百十八人极为幸运,他们全部幸存。而初一到高二的那些班,除了当时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三个班外,所剩无几。
其中高中一、二年级的幸存者情况是:
高一(3)班只幸存五个;
高一(4)班只幸存五个;
高一(5)班幸存十个;
高二(5)班幸存十四个;
高二(6)班只幸存四个;
高二(8)班只幸存一个女同学,叫唐继维。
初中部学生的死亡情况我不想作统计了,他们实在叫人想起来,更可怜、更痛心。他们可都是刚10来岁的孩子,他们可都是爸爸的心肝,妈妈的宝贝啊!
有一首《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的诗在灾区和网络上十分流行——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去天堂的路;太黑了;妈妈怕你;碰了头;快抓紧妈妈的手;让妈妈陪你走;妈妈;怕天堂的路太黑;我看不见你的手;自从;倒塌的墙;把阳光夺走;我再也看不见;你柔情的眸;孩子;你走吧;前面的路;再也没有忧愁;没有读不完的课本;和爸爸的拳头;你要记住;我和爸爸的模样;来生还要一起走;妈妈;别担忧;天堂的路有些挤;有很多同学朋友;我们说;不哭;哪一个人的妈妈都是我们的妈妈;哪一个孩子都是妈妈的孩子;没有我的日子;你把爱给活着的孩子吧;妈妈;你别哭;泪光照亮不了;我们的路;让我们自己;慢慢地走;妈妈;我会记住你和爸爸的模样
记住我们的约定;来生一起走;
在北川中学幸存的孩子们中间也有许多他们自己写的诗歌,同学们用自己的山和灵魂在追忆往日的小伙伴——我的中学我的北川;重新坐在这明亮的教室里;再次来感受知识的温暖;身边的课桌缺少了熟悉的身影;曾经的你
音容渺然;我们在心底呼喊你的名字啊;我的兄弟
我的伙伴;在每个与你有关的日子里;想你的时候我把红烛点燃;每当听到那熟悉的旋律;我带着泪光绽出笑颜;祈盼你平安地一路走好啊;我的姐妹我的思念;你的牵挂也是我的牵挂;我的心愿实现你的心愿我会照顾你我的父母;也请你庇护咱们的河山;我们一定努力地重建她啊;我的故乡
我的家园;无论你在山之北
还是水之南;不管我走过地角
旅经天边;我都用奋斗来为你祝福;你会因成就为我心欢;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守望啊;我的学校
我的北川;
悲情能出伟大的诗篇。汶川大地震再一次证明了这一规律。而现实中的悲切又哪里是诗篇所能承载得下的!
5月12日的下午和紧接着的这一夜,对北川中学的孩子们来说是恐怖、恐惧和极度悲痛的时间。尤其是这一夜,天还下着雨,校园内的混乱与一具具同学、教师的遗体被搬来搬去、那些受伤者痛苦的叫喊声和家长们撕裂心肝的哭号,叫在场的学生饱受悲痛与无奈、焦躁及思恋和担心亲人的痛楚,无法用语言表述。
这是永难抹去的黑色之夜!
让孩子们继续留在这里太危险,也不合适。必须让他们随群众一起撤离到安全地带。县委书记宋明和县长经大忠都是这个意见。
那就天亮再行动。往哪儿去呢?刘校长问。
外面一点联系也没有。我想既然是地震,就不可能所有的地方都像我们这里一样严重。先往安县撤。如果那里也不行,就再往绵阳方向撤!经大忠县长建议。
我同意。宋明书记点头道,并指示,要派党员教师和一些有能力的高三同学领着。必须保证同学们在路上的安全。
是。刘校长接受撤离指令。
天,亮得很慢。上午10点钟左右,现场仍在紧张地抢救,操场上的生还者在教师和部分高三学生的带领下,一千一百多人开始起身,向着山外长途跋涉。
当时我们的样子很凌乱,大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因为我们还有许多同学和老师被埋在废墟中,他们能不能出来是大家所担心的,另外余震不断,山路相当危险,我们能不能安全走出去也还是个问题,大家一路上几乎很少说话,像一群孤独的逃亡者……有同学回忆说。
撤离者最初的目的地是安县的永安镇,因为听说那里有个灾民收容所。但赶到那里才知道,他们的消息有误。怎么办?余震不断,为了不逃失方向,大家商量决定,只能继续沿着大路走下去。只要走下去,就能有活路!师生们都这样想。
就这样,第一批大震余生的北川中学师生互相搀扶着、鼓励着,顽强地走了五六个小时的路,来到了绵阳市的九洲体育馆。而这时,庞大的九洲体育馆人山人海,他们都是来自各地的灾民——师生们身临其境,也第一次尝到了当难民的感受。然而他们又很快看到了许多袖上别着绿袖标、红丝带的好人,那一张张温馨的脸,让北川中学的孩子们感到了震后的第一丝温暖与安全……
几天后为保证正常上课,他们又被转移到长虹集团的培训中心,这里条件比较好,能够上课。
我与这些孩子见上面是在5月20日之后了。十来天后的北川中学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他们正在一个条件比较好的临时学校学习。我去那天已是晚饭时间,同学们正在长虹培训中心的空地上吃晚饭。我首先看到的是高三的同学,女同学居多,她们端着自助餐式的铝饭盆,吃得很多,见我们来,脸上也挂满了笑容。我开玩笑说,你们一个人的饭量我要吃三顿。她们便不好意思起来。指指草坪,我说我们坐下来聊聊行吗?她们很喻快地接受了邀请。我问她们家里的情况,她们说她们很庆幸,家里房子塌了,但没有死的。原来她们的家都在农村,山区的房子比较简易,地震时塌的多,砸死的人少些。城里就不一样了……
说起学校大震时那一幕,女同学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一位叫母亚兰的女同学显得活泼些,她说,她们几个都是高三(4)班的,北川中学新教学楼共五层,都是高中部的学生。地震发生时他们都在上课。—二层是高一的同学,高二、高三在三四五层,特别是高三,都在五层。地震使整个教学楼全部坍塌,—二层被压在最底下,她们在五层的感觉是当时房子—下往下坠了好几米,等她们从废墟里逃出来的时候,再往教学楼看去,发现只剩了三层。我们高三共十个班,死得不算多,高一、高二的死得特别多。不能回忆那一幕了…..总之,当时现场很乱,我们高三的男同学就去救人了我们女同学就负责看护抬出来的伤员和同学遗体……母亚兰说。
我觉得不能再问这些心灵受过巨大悲伤的同学了。从北京出发前参加中央台的那台赈灾文艺晚会现场,有三个北川中学的学生代表参加,他们在现场的诉说和眼泪,已经让国人印象深刻了,。那神痛与悲无须再重复,每一次重复,对孩子们来说,等于是挑伤口,让他们幼嫩的心流血……
刘亚春校长几乎每天要接受采访和与各种官员谈话。个头矮小的他,显得非常疲倦,是个不爱多说话的教师。听说我是北京来的作家,他似乎才有了_一点想说话的意思。
地震以后我们的人都很团结,学生也很坚强,大家一般都是通过眼神来传递信息的,或者是拍拍肩膀什么的,很少有人用话来说,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太想说话。刘校长的开场白让我意外。
我们现在都是没有家的人,家破人亡的那种。好多教师,家里边都失去了好多亲人,我们大家都在这挺着。有学生在,我们就得挺着。没有学生的时候,大家在一起讲的时候都会哭……校长开始有些哽咽。
你们不在学生面前哭?我问。
很少。一般不。刘校长说,我儿子死的那天我都没掉一滴泪,可我看见学生的遗体时我就哭,不停地哭,眼泪收不住!孩子们有的困在一起,解放军战士把楼板一搬开,就能发现几个、十几个孩子死在一起,有的孩子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他们是闷死的…--看到那种情景,我能不哭吗?我哭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这些孩子!有些孩子当时被压在下面还不停地在喊救命、救命,喊我的名字喊校长救救我们,可我搬不开那些压在他们上面的楼板,几天都搬不开,等把楼板搬开时,他们都死了……我不哭行吗?我哭干眼泪都没用,我哭不出声,哭的不是泪水,是血……
我也是家长,我一直想拼命去救自己的孩子,但我救不了他,因为有那么多孩子在喊我、在喊救命……有一次一个小孩的遗体挖出来,我从衣服、裤子和鞋子的颜色样式看,从背面看,我认定那是我的孩子。我痛哭了一场,抬出来后我又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不是,但又觉得他就是我的孩子,后来每挖出来一具遗体,我都觉得是自己的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刘校长的话没有半句修饰,但句句痛彻人心。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抢救现场的那些分分秒秒里,无论是谁,脑海里都是同样的一个念头。
擂鼓镇是除北川县城之外,离北川中学最近的一个镇。大震那一刻,这个回民居多的小镇同样伤亡惨重。派出所副所长李林国这一天正在与当地一家企业协调工作,不料大震将他们五个人砸在里面。李林国是第一个逃生者,他出来时,一只耳朵被切掉了一半,血流满面。可这时他发现其余四个被埋在里面没有出来,便不顾一切地往里冲,硬是将压在废墟里的四个人抢救丁出来。这时,有人从北川县城回来报信,说北川中学的教学楼全部塌了。李林国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李王智国。他因此成了第一个赶到北川中学的民警……
他来了!他自己至今都不知道是以什么速度赶到几里外的中学所在地的。
儿子!儿子你在哪儿?李林国第一眼看到的中学坍塌现场,令他每根毛发直竖:老天!两座教学楼塌了,塌得像用千斤铁锤砸的纸盒子……一千多个孩子埋在废墟下,几百个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学生家长和干部群众在废墟上面叫喊着、抢救着……
爸爸,我在这里——混乱中,疯狂中,李林国突然听到从地底下传出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孩子的声音!
儿子!儿子!你爸爸来救你了!李林国凭着警察的好力气,拼命地用双手刨着废墟,扔着砖块……一边还不停地对儿子说:坚持儿子!有爸爸在你就别怕!
救命!叔叔救救我——李林国的手迟疑了一下:他身后的楼板下,有几个孩子在呼叫。
警察叔叔,快救我!救我——!孩子的呼救声,撕碎了李林国的心。
我是警察?我是警察!我是人民的警察呀!李林国突然清醒过来。
警察同志,你快救救我的孩子吧!一个家长跪在他的面前,双手揪着胸前的衣襟,像是要挖出自己的心肝一般。
李林国愣了一下,朝掩埋儿子的地下看了_一眼,然后转过身子,又像疯了似的刨了起来:快点!再快点!把孩子救出来!救出这个孩子后就可以去救自己的儿子了!快快!
一个孩子被李林国刨了出来。还活着。
这边!这边还有孩子!又有人来求李林国去刨另一个被埋的孩子。
李林国就又跳到另一堆废墟上拼命地刨啊刨……双手流出了鲜血,指甲断裂了还在刨!刨,不能停下!停下以后就没有时间再去救儿子了!
于是李林国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帮着别的家长刨啊刨,一直刨了_一天两夜。经他之手,三十多个孩子被救了出来!
14日早上,他终于回过神,又刨到了儿子那个地方,在群众的一起帮助下,他的儿子终于被刨了出来,可儿子再也不能叫他爸爸了……老天爷哪,你咋这样对我们北川不公啊?你咋对我救出几十个人不公啊!那一刻,钢铁汉子李林国对天长号了两声,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他醒来时,县委书记宋明默默地在他肩上拍了拍,什么话也没说。李林国看了一眼躺在他芽边的儿子的冰冷的身体,轻轻地用自己的衣服给儿子盖上后,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重新走向废墟……
正是这样的共产党和共产党员影响下的人民群众临危不惧和英勇顽强的战斗,他们在灾难降临的第一时间,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先救学生,哪怕是亲生骨肉就近在咫尺,仅凭一双双流淌着鲜血的手,在救援部队没赶到前,先后扒出了两百多名活着的学生!
这是奇迹!这是凯歌!是生命的奇迹!是生命的凯歌!
26日那天,我终于到达北川中学原址。尽管十多天过去了,但现场的废墟仍保留在那里。当地的一位群众告诉我:废墟里仍有几百个学生埋在里面,不好挖了.…一望着这片深埋着没能逃生的孩子的废墟,我无言无语,只能默默地弯下身子,向他们鞠了三个躬。
像见过的其他倒塌的学校一样,我看到这个学校也有一个让人疑惑的现象:在变成废墟的教学楼旁边,有栋很漂亮的学生宿舍楼没有多少损坏地屹立在那儿。另外在校门口的几户农民家的旧房子,同样没有倒塌,这是为什么?我弄不明白。
在那块当时躺满遇难者遗体的操场上,我看到一位拾荒的老太太,正在捡着到处可见的课本和裹尸的塑料袋。她身边有一只没有了主人的猫在惨叫……而靠近校门的显然是学校办公室的房子里,我看到到处散落着的是员工食堂的饭票一类的东西。一间屋子里,有只孤独的狗躺在里面,没有死,但一动不动,它的样子令我伤感:孤独的它也许经历了太多的悲伤,它不想再活在这世上,它是想去陪同那些被埋在废墟里的伙伴?它没有气息儿,只在我临走的时候,翻动了一下眼皮,仿佛是在向我告别,向这个不幸的世界告别……
我不敢多看它一眼。我回到了现实——站在那块宽阔的操场上。我知道,在我来之前几天,这里曾经举行了_一次庄严的仪式,有三十四名年轻人在鲜艳的党旗下进行了宣誓,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与追求。
这是另一种让人震撼的生命!活着总是美好的——人类总是需要有人活下去,并永远繁衍下去……
有一个镜头我们不能忘记:
14日上午10时许,温家宝总理来到了北川中学,他迅速察看了整个学校的灾情,看着狼藉的校园,看着仍有数以百计的孩子被埋着的废墟,温家宝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站在废墟的一角,温家宝握过宋明,刘亚春等人的手后,用鼓励和期待的目光,向在场的学校师生、北川县干部群众和解放军、武警官兵大声问道:抢救人的生命,是我们这次救灾工作的重中之重,现在要抓紧时间。对于被困人员,只要有一线生还希望,我们就要用百倍努力,把他们抢救出来。……同志们一定要经受住严峻的考验。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这气壮山河的回应声,振**在刚刚经历过劫难的北川大地上。那一刻,没有离开过抢救学生现场一分钟的宋明书记和刘亚春校长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生命的责任
大震的第一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与死的厮杀和拼搏。在城外的中学抢救的同时,被困在北川县城中上万群众的自救战斗更是惊心动魄,分秒必争。指挥这里战斗的是县长经大忠、县委副书记浦方方、县委组织部长王理效、纪委书记文刚等县委班子成员,还有县政协主席杨应庆,县人大党组书记、常务副主任李春寿等领导。
县城被毁的前几个小时,可以说是最危险和最紧急的时刻,不仅每一分、每一秒对那些被埋的群众是关键时刻,而且对随时可能被余震引发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吞噬掉生命的几千名死里逃生者来说,也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必须迅速采取措施让所有活着的群众转移!几位县领导当即作出决定。
可现在往外面走太危险了!有人看着四周仍在不停滚落巨石的山体,担忧道。
这个时候每一秒钟都极其宝贵!用我们的生命换回更多群众的安全转移,这是我们这些在场活着的党员的责任!火海刀山,也必须冲出去!经大忠县长铁了心。
对,必须在天黑之前把在场的所有活着的群众带出去,否则天黑后危险会更大!组织部长王理效说。
好,我和王部长带第一批群众先往外转移。浦书记和文书记,还有杨主席、李主任你们在后面继续组织现场抢救和后续生还者的转移准备!经县长立即布置道,然后命令在场干部,马上让群众分成五个人一行跟着我们走!老人、小孩和伤病员,要一个帮带一个!现在所有的人跟我们走!
走!我们要转移啦——
快快,大家相互帮忙,赶紧动起来!
于是,一场求生大突围开始了!在不停的飞沙走石之中,—支浩浩****的四千余人的生还者队伍,在县长经大忠和组织部长王理效等领导的带领下,踩着废墟,穿越飞石,攀登山道,时快时缓地朝城外大转移。一路上,那些伤员和老人都有县领导和共产党员、干部们扶着,甚至背在身上走!途中,有的领导干部和党员因为让群众躲闪飞来的滚石,几度险象环生。
太好了!当宋明书记和经大忠县长在北川中学会合的那一刻,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患难之中的战友和同志间的战斗情谊,使他们更加坚定了战胜震灾的决心与信心。北川县抗震救灾临时指挥部也在大震之后的第一时间里正式建立。
现在,抗震救灾工作是全县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关键时刻,全县人民期待着我们,县委要成为全县人民抗震救灾工作最坚强的后盾,最值得依靠的主心骨。县委书记宋明在县抗震救灾指挥部第一次会议上,向县委和全县党员干部发出了第一道抗震救灾战斗命令。
同在第一时间里,县委、县政府开始组织抗灾自救,征用周围农户的钢钎、铁锹、锄头、杠子,由幸存的机关和事业单位的青年党员、基层民兵,组成青壮年抢险救灾突击队,迅速深入到县城各个角落搜救被埋人员,疏散安置群众。
同在第一时间里,县委、县政府组织幸存的医护人员,紧急救护伤员,并征用客车、小货车、摩托车等交通工具,迅速将伤员转移到临近的安县和绵阳治疗。
这中间,县委一班人和党员干部始终站在战斗的第一线。县委书记宋明连续在北川中学现场指挥抢救学生三天三夜没合一眼。等救援的部队到达后,他又冒着不断的余震,奔赴到那些被困的山区帮助群众自救。他的儿子在大震四天后,才辗转打听到父亲安全的消息。
县长经大忠在大震当天与宋明书记会合后,又与组织部长王理效马上返回县城,当晚又从废墟里带出两千多名被困的群众和伤员。他自己则在失去妻儿之后,又有两位亲人离他而去。
这里我仅用很少的文字来描述县长他们带着生还的群众撤离县城,其实这过程非常艰巨而危险。当时北川县城完全陷入了一片惊慌和逃命的绐境,大震造成的极度破坏已经使整个城市变成了废墟不说,大量的伤亡,血淋淋的场面,不是正常人所能接受的,然而此刻的北川人必须人人面对这样的惨烈场面。有位年轻的妻子,她跟自己的丈夫正准备上班去,她坐在丈夫的自行车后座。地震来时,她和丈夫都倒在地上。当她睁开眼睛时,几分钟前还有说有笑的丈夫,竟然没了身子,脑袋滚在她的身边,嘴巴张着,似乎还想与妻子说些什么……妻子吓坏了,拼命地跑,可没跑出几步,余震再起,一块巨石将她的身子埋在水泥地里,只有一双脚脖子露在外面。
另一个一家三口,大震时刚从废墟里钻出来,想喘口气再往山外逃。结果身旁的楼房第二次倒塌,路过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家三口活活地被埋在里面再也没有出来……
而另一些人是在大震第一时间里,或自己从废墟里逃脱出来,或被经县长他们组织的临时抢救队员救出,可由于现场没有医生包扎,失血过多,一两小时后就死掉了。这一类死里逃生后又断送生命的在大震第一时间里,占了不少比例。
山仍在崩塌,地仍在颤动,余震加之下雨,这是北川县城在大震后的第一夜最痛苦和艰难的一幕——
孩子在哭,老人在哭,找不到主人的猫狗在到处疯跑。倒塌的楼房和断裂的墙,仍不时发生更可咱的第二次、第三次的倒塌……
必须让已经脱险的群众尽可能地撤到安全地带!县委临时指挥部的决定英明而正确。然而县城里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还有多少人需要及时送出去,这是个大问题。
第一批撤出去的大部分是受轻伤和死里逃生的幸运者,他们相对安全和行走方便些。但后面再聚集到一起的大多数是受重伤和已经被埋一段时间后丢魂魄者。有一个老人任凭县武警中队的官兵劝说,她就是不愿走,跪在废墟前哭喊着要找小孙儿。可小孙儿被埋在深深的楼底下,已经当场死亡。我不信娃儿死了!不信……老人哭于了眼泪,还在喊。这一夜,她一直坐在废墟前,烧着纸……第二天有人再路过那堆废墟前,结果发现老人的身子一半露在外面,一半陷在废墟里,她的头被两块水泥楼板压扁了与心爱的孙子一起进了天堂……
死人太多了!活下来的人太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就是北川未来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命根儿!那出清楚现实的北川人心存这样一个念头:得让每一个活着的北川人尽可能地逃出去!活下去!
可在无援的死城里,要想活下去谈何容易。
遮个时候,人的求生本能,中国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那种坚定、坚信和组织力量,发挥了巨大作用。
西方人总喜欢在发展中国家面前卖弄他们的所谓人权观,他们常常指责别人不懂人权,似乎只有他们才懂得人的生命之重要。然而这次汶川大地震中,中国人表现出的人权意识让他们大大吃惊。事实上他们根本不懂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中国,人的生命的意识和行为,远远超出了西方人的水平与能力。可以设想:如果这样的大地震发生在另一个只讲求个人的人权重要性的国度,在如此巨大的灾难面前,失去的生命可能就要多得多。因为,在绝境之地,在死城之地,假如没有像北川县委、县政府那么迅速、果断、坚强的组织和指挥现场,大震后的第一时间内还有那么多毫无方向和不知所措的人就会无所适从,就会继续让乱石飞滚的山体崩裂和余震困死在里面……而北川之所以还能够留下数以千计的活人,这与他们及时有效地组织撤离与发挥集体的力量进行自救有着直接关系。
北川县委和县政府应当受到全国人民的尊敬,应当受到人类的尊敬。他们无畏无私、勇敢杰出,才使留存在死城里的生命获得拯救和逃脱。
看看他们当时有序和清醒的表现吧:
由于当天派往绵阳等地的报信者仍没有回音,县委作出决定:在自救的同时,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将北川面临的严重灾情及时上报给上级。派谁去呢?书记与县长正在商榷,已经忙了-一整夜大转移的组织部长王理效带着满身伤痛,主动请缨道:我去比较合适。让我去吧!…快去快回!宋明书记紧紧握住王理效的手说。县长经大忠则拍一拍行将出发的王理效的肩膀,不言中寄托着无限期待。报信的路上,王理效穿越过危险狭窄的山涧河道,穿行于乱石飞奔的峭壁绝路,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危险。两个小时后,他幸运地拦住一辆农用摩托,催促驾驶员火速驶向绵阳市委。北川严重的灾情,从此正式上报到了省里和北京中南海,于是救援的部队官兵、消防队员和各色各样的志愿者,纷纷赶向这个被毁的孤城,为迅速抗震救灾和抢救被埋人员赢得了宝贵时间。
再看看他们一班人的英勇无畏吧: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韩贵钧,地震发生后,不顾自身危险,马上组织公安干警到曲山小学东区废墟里抢救被掩埋的学生。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周凯被掩埋在废墟之下长达三天,获救居的第二天他就带领工作人员,翻山越岭,深入乡镇查灾救灾。县委常委、副县长瞿永安正在成都开会,北川地震后,连夜赶回北川,在得知十一个亲人被灾难夺去生命后,他强忍悲痛,不分昼夜地搜救群众、抢救伤员、疏通道路。在绵阳开会的县委常委、副县长王久华,地震后用了三十分钟时间就乘车赶到擂鼓镇,然后徒步赶回北川县城,一头扎在抢险工作之中。而最悲壮的,莫过于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杨泽森,地震发生时被埋在废墟里,当救援人员发现身受重伤的他后,他拒绝救助,而是用尽全身力气说:不要管我,先去救被埋的群众。两天后,他长眠在县府大楼的废墟之中……
李跃进,北川县公安局副局长,不属于县领导之列,但在大震之后,他成了县抗震救灾指挥的主将之一,他的任务是接受县委的指令,带领一批又一批群众撤离死城。这个任务比平时破案一类的事要艰巨得多,因为人民的生命,北川每一条大震后余留的生命,太宝贵了!这是北川未来的香火。香火不能断,断了北川人饶不了他这个公安局副局长。
大震太无情,让北川县城死去了_一半左右的人。他李跃进是公安局副局长,同样没能保护好县城内住着的家人,他的妻子和老母亲至今仍埋在废墟里找不到遗体,只能算失踪人——妻子相老母亲是属于明明知道早已在那些废墟里死去的失踪人,,因为她们无法再从废墟里挖出来,所以暂时还被叫做失踪人,而她们是永远地陪葬在这座死城的几千名失踪者之一。
李跃进是个50多岁的汉子,在公安局干了几十年,平时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地震这样的大灾、死伤这么多人的场面他没见过。震后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位曾经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现在也变得非常脆弱和憔悴,眼角里时常含着泪水……中央电视台的新闻里播出了他的事迹后,总有记者和作家来请他谈谈英雄事迹,可老李不太愿意谈,或者只会说一句:都是亲人,那个时候谁见了都会尽力去救援和帮助的。
老李不愿多谈,是因为他心里其实有太多的痛。这痛与他这样一位公安局领导的身份好像不太相称——人们一般的眼光里,公安局人员都应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汉子。
李跃进当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汉子。但这么大的地震面前,他这个汉子也感到恐惧,感到了内心的乏力……
老李的家在老城,他上班的公安局大楼在新城。中间要经过一条断水河和丁字路口。
12日午后的2点多时,他还开着车走在这条路上,一直到了丁字路口。突然,车身剧烈地摇晃起来,摇晃得有些玄乎。车胎掉了?他赶紧减速,但车子还没有停下,他猛煞发现他和他的车子已经陷在周围房屋的垮塌里,旁边的高压线怎么成了乱蜘蛛网似的,将他和他的车子全部罩在其中。
怎么啦?束手待毙?哪个敌人敢这样对他?不像是敌人!敌人没这力量和本事,况且这儿也没有什么敌人嘛!是地震?这么厉害的地震?可地震也不会这么厉害呀!老李和许多经历此次大地震的人在那一刻都不相信这是地震灾难。
他惊恐了,甚至非常害怕:世界发生了什么?毁灭?是毁灭!他清楚地记得第一眼看到大震时的一切:地底下的声音就像地狱里的大鬼小鬼从油锅里爬到地面上来了'它们的能量之巨大,可以将整个县城和周围的群山掀来掀去,甚至能够将地面上的任何物体想卷到什么地方就卷到什么地方。你看看那石头,跟几座楼房似的大,却在地魔的兴风作浪下,随意乱滚乱跑,几栋、十几栋楼房像纸糊的盒子,转眼就成了废墟……老李骇然了!惊呆了:那里有他的家呀!那里有他的公安局大楼啊!
那一幕的恐怖,永远定格在老李的脑海之中,他现在不愿意翻开来给别人看……那是他永生的记忆之痛。
又几乎是同一刻,天空发出一道道令人眩晕的亮光,是蓝色的,死光。李跃进赶紧借力打开被强力紧闭住的车门。走出车门的他,像一根弱小的草儿,被飓风吹倒在地,他睁不开眼。
这个时间持续了约两分钟——与别的幸存者讲的一样。
待老李睁开眼时,一切都变样了:河堤崩塌了,山路掩没了,行走的人都成了死鬼和半死鬼,仅有的几条生命在哭喊和毫无方向地奔跑—人们已经不知怎么回事地在发疯和恐怖之中寻找摆脱死神之路…..老李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其实人的力量非常之可冷,根本经不起这种突如其来的死神的侵袭。
丁字路口在那一天的那一刻,也成了老李生命的十字路口。往后走,是让死神笑话,因为它们在那里等待着这位北川汉子的拥抱。往前走,死神明明告诉他同样是一条不能活的路——你的城市和家已经被摧毁,你想干什么?
是啊,我想干什么?我能在此刻干什么?老李在半醒半昏中迈开了步子,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警服和警服上的警号仍然留在身上。033068,这是他的警号,这警服和警号是一个公安人员的生命标志,它是与死神拼杀的力量和本钱。什么都不怕,即使天灭地毁。老李这样想。他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想:老百姓简直不可能再像他那么有历思维、有所冷静。这是可以理解的。即使他是公安人员,现在哭出声来,趴在地上不敢动,也并不算胆小鬼。谁有本事试一试这样的大地震!谁胆大试一试山崩地裂的恐怖!
但老李想到了自己是局里的领导,想到了整个县城此时此刻必须勇敢站出来与死神拼杀的应该是他和他的战友们。于是,他迈出了摇摇晃晃的步子……
这一摇晃中,他想到了儿子,想到了同在一个县城工作的同一公安局的儿子。儿子在哪里?好像出差了吧?对,可能出差了!老李相信这是对的,儿子出差了,出差就不会死在这个废墟里。老李的心灵上竖起一道长城:他想把儿子隔离在最安全的地带——这是唯一的可能。
有了这一心灵上的长城的慰藉,他老李便似乎有了一种特别的力量,他快步走到那些没有了方向感的人中间大声喊着:大家听我说,我是警察,不要乱跑,都站到空地上来!那里安全——陕快!惊恐的人群好像—下清醒过来,跟着他就往空地上跑,他成了人们挣脱死神纠缠的天神!
安置好一群老百姓后,他便想法去找自己的单位——公安局……
公安局大楼在哪里?这就是我的单位公安局大楼?李跃进不信,但他必须信。因为逃出死亡废墟的战友们站在他面前已经证明他找到了自己的单位。
局长,你还好啊!我们怎么办呀?战友们站在他的面前问他。
老李看着自己的战友心痛得很:他们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没了眼珠,有的头部在流血,还有的甚至拖着已经没气的遗体——那是他和他们的战友……
去救人吧!老李只说了这句话。而这句话代表了一切和所有的命令内容。
于是,那些有伤的、流着血的,只要还有一口气的公安干警跟着老李看见被埋的就去救——要救的人太多、太多…一他们都在喊救命、喊警察!
老李和战友们手里没有任何工具,只有双手或者随地捡的断棍与木棒。能刨就刨,能撬就撬,只要把还活着的人救出来就行!
老天无情。竟然还下起大雨,滂沱的大雨。刚才还哭喊四起的县城,渐渐声音少了,呜咽声多了。这让老李更紧张——那些刚才还有气的人越来越少了!
抓紧时间救!老李喊着,其实不用他喊,所有在地面的人都在拼命地抢救他们看到的遍地都是的被埋人员…..
局长,我们必须先把已经救起的群众迅速带出去,否则今夜他们很危险!战友提醒他。
把群众聚集起来。跟我走!老李又一次带领那些伤的伤、残的残,但还有宝贵生命的北川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撤离。
半路上,有民警默默地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他儿子李宇肮的警官证,没错,是儿子的。那位民警告诉老李,说是从你儿子衣服口袋里找到的。老李什么话也没有问,继续领着脱险的群众往山外走。
到了设在北川中学操场上的县委临时指挥部,李跃进告诉局长说,有人见到了他的儿子。
他说话时语气异常平静。局长以为老李的儿子幸存下来了便随口说了句:你去看一看儿子吧!
是的,该去看看儿子了。到城里的路平时只需十几分钟,而这一次,老李走了近两个小时。一路上还有那么多刚刚从废墟里逃出来的伤员需要他搭一把手,肩一程路,指一条生路,甚至带出几处危险地。
傍晚时分,老李才走到了废墟里的老城,老城已不在原来的位置,它被山推移了两三百米远,又被山顶离地面六七十米高,再被山掩埋住……
他有家的钥匙,但已经没有家门了,他知道儿子工作的派出所在这座城中的确切位置,可是,城都没有了他参照什么可以找到儿子呢?
晚霞剩下最后的一线余烬了。这时候,他看到了一辆被砸扁了的警车,他认识这辆车,是局里的一个民警开的,车号是571。他朝着这辆砸扁的车走去,离车大约有十米远的地方,他看见了儿子的遗体!
不,他不想说那是儿子的遗体,他看见了儿子。儿子是那么年轻,才25岁。就是因为年轻,所以他才跑得快,可是,四周全是房子,他无路可逃。他的手高举着交叉地护着自己的头,那是房子垮塌砸向他时的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他看见儿子的前胸全烂了腰带也断成了两截,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检阅着儿子,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儿子英俊的脸和带着血痂的额头上,颅骨很深很深地陷进去了,他轻轻、轻轻地触摸着……
他悲痛欲绝。
他是一个人走进老城的。他无法为儿子做什么,既没有力量把儿子背出废墟,也无力把儿子就地掩埋,他只能看看他,陪他坐上一会儿,说说话儿。后来,他在地上,儿子的遗体旁写上儿子的名字李宇航,多大了,警号是多少。最后,他把儿子的警号从胸前解下来,擦干净,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为儿子整整警容,向儿子默立了一会,折身融进了夜的黑暗中。
自此,李跃进是真正地孑然一身融进黑暗的孤独里了:他的妻子,他的70多岁的老母亲也都在这场大地震中永远地长眠在了北川老城的这片废墟中……希望小学大希望:四百八十三个孩子一个没死
我现在担心的是十里外的希望小学那里不知怎么样了!县委书记宋明一边指挥北川中学的抢救,一边悄悄将经县长拉到一个废墟边说,你看看这儿死了那么多孩子。我实在心疼……书记说到这儿直想哭。可他没时间哭。
我马上派人过去看看。经县长铁青着脸,跑到人群里,找到县武警中队的几位同志,让他们马上放下手中的活,立即赶往希望小学。
让我们把镜头拉到离县城十里外的那所希望小学吧。
这一天的大震前一刻,希望小学的教导主任肖晓川正在操场上,他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气,觉得与以往一样——半阴半阳的天,于是便准备进教室上课。14点28分,肖晓川突然觉得地面在剧烈抖动,转眼间四周一片劈劈啪啪的声音。怎么啦?肖老师回头一看,学校周围的民房在瞬间全部垮塌。随即又听到轰隆、轰隆的巨响。只见山上的巨石像脱了缰绳的野马,裹挟着树木和泥流,势不可挡地泻往山下……刹那间,尘土飞扬,气流冲天,肖晓川的眼睛被迷住了,难受至极。两三分钟后,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竟然成了一个泥人,呼吸都非常困难。
地震啦!肖晓川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反应是大喊了_一声。他的心—下悬到嗓子眼,眼睛不由自主地投向自己学校的那栋三层教学楼。
天哪!肖晓川差点没哭出来的是:摇摇晃晃的楼房竟然没有倒……
孩子呢?孩子正在午休呀!肖晓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赶紧让学生到操场上来!快呀—肖晓川拼命地高喊。
地震啦!孩子们快出来!
快到操场上—
不要乱!要有秩序地往外走!
学校的教师和孩子们这时也都惊醒和紧张起来。整个学校一片呼喊声,但撤离则是非常有秩序的。
快!快快!孩子们太小,二十七名教师奋勇相助,将一批批孩子从楼上的宿舍拉扯到操场。这个时间很短,短得连教师们都怀疑这是他们的速度吗?像是部队的一次紧急集合,像是英雄的一次冲锋。
让孩子们手拉着手,按班坐好!肖晓川一边指挥,一边要求教师,马上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的。
肖主任,九个班的学生全到了!
幼儿班和学前班的孩子都出来了吗?
也出来了!
豫人数了吗?
共四百八十三个。
四百八十三?
对。四百八十兰名!
一个都没少?
是。一个没少!
我的老天爷!肖晓川双手抱头,眼泪夺眶而出,孩子竟然一个没少!
此刻的希望小学,连同附近的几十位老刍,共五百多人被突如其来的天灾困在山谷之中。刚刚被大震惊吓的孩子们还未擦干眼泪,一阵又一阵强烈余震轰轰袭个不停。孩子们清楚地看着周围无数百姓的土房在倒塌,倒塌之后腾起的灰尘遮蔽了整个天空。
妈妈呀!…爸爸快来救我呀!…老师!老师——孩子们大的叫,小的哭,甚至有的想逃离群体。
不能在这里待下去!这样随时可能受到山体滑坡的掩埋!尤其学校边就有一条河道,一旦泥石流堵道,河水上涨,这块操场和学校将会全部淹没!
太危险了!我们应该马上转移。教师们向肖晓川建议。
我也是这样想。肖晓川说,现在外面的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样,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大家一定要千方百计保护好每一个孩子。我们几个在前面找路,后面的教师带着同学们跟上来。注意:一定要手拉着手!
不能有片刻犹豫。转移立即开始!
肖晓川和几位年轻的男教师及几位老乡在前面披荆斩棘找路,后面的师生们则手拉着手,向学校背面的一座山体进发。然而余震仍在继续,山谷间不时传来骇人的飞石倒地的轰鸣声……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能掉队!教师们在学生中不时传话。幼儿班和学前班的孩子,根本走不动。他们一边还在哭叫着要回家…要爸爸妈妈。教师们就哄他们安静,哄他们没事没事。其实,那个时候连我们这些大人都吓得浑身直哆嗦,孩子们哪见过这么大的地动山摇?再说,当时根本不知道外面什么样,我们每个人心里还在惦念着各自家星的情况,也不知自己的亲人是死是活。总之,都是魂飞魄散。但看到这么多可冷的孩子,我们的心就收起来了,忙着照顾他们。有的孩子实在太小,根本不会走山路。我们就背着他们走……有教师事后这么说。
大震的第一时间里,在大山的崎岖小路上,在随时可以看到和听到滚石飞舞的泥石流与山体崩裂的山谷间,希望小学的这支近五百人的队伍,可以说是浩浩****,他们缓慢地行进着,也不知前面的危险到底有多大,更不知能不能走出山谷,摆脱死神的追击。
走至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肖晓川让队伍停下。只有这个地方比较安全些。不能再走了,要不更危险!肖晓川仔细观察了周边的山形,对教师们说。
今晚就在这里露天就宿了?有教师惊恐地看着群峰起伏的大山,担忧地问。
只有这样了!通知老师:就地宿营!并且要准备今晚可能出现的险情。无论发生什么隋况,必须保证孩子们的安全!肖晓川用了少有的严肃口气,叮嘱他的同事。
同学们,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宿营啦!大家要听老师的话,不能随便走动。更不能离开班级。现在大家按照老师的要求进行就地宿营准备!教师刚下达通知,孩子们便嚷嚷起来,有的说要尿尿,有的说要拉屎,更多的人说饿了。总之乱哄哄地吵成一片。最让教师们痛心的是那些幼儿班的小孩子,不知哪个先带头说了声要回家,于是几十个小孩子跟着呜呜—地哭喊着要回家。这下可好!幼儿班的孩子哭喊之后,学前班的跟着又叫喊起来。学前班的没叫停,—二年级的孩子又跟着哭闹起来。三四年级的看着小弟弟小妹妹哭得伤心,于是也不由抽泣起来,到最后也跟着大哭大叫起来。五六年级的孩子本来是以大孩子自居,这回见那么多弟弟妹妹们伤心地哭着,也忍不住地哭喊起来。
回家!我要回家!呜呜……
爸爸!妈妈!快来救我——
山谷间,那一刻很悲凉。几百个孩子面对阴灰的天空和摇晃的山峦,在孤独和悲切地嘶号着,哭泣着,那稚嫩和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在向苍天乞求,在向死神求饶……那声音,那场面,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悲痛与震撼!
孩子们,别怕!有老师在,大家别怕!
你们都是好孩子!勇敢的孩子!我们一定能够走出大山,你们的爸爸妈妈会很快来接你们回家的啊!
教师们一边安慰,一边跟着流汨。
苍天,你有眼吗?你为何要对孩子如此疯狂?
然而,苍天并没有回答,苍天变得无情无意,依旧疯狂与暴虐……
天色渐晚,四周一片惨景与死色。许多孩子害怕得自觉缩团在一起,看着孩子们可怜的样子,肖晓川等教师十分心疼。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大山。我们必须给孩子找些吃的,要不今晚就不能安全露宿。
哪儿弄吃的去呀?周围的房子都塌了,再说这个时候出去弄吃的也太危险了!
为了孩子,再危险也得去!肖晓川叫来几个党员、团员教师,让他们迅速到周边那些倒塌的农民家里寻找食品去。凡是能吃的都找来!肖晓川说。
是。
不多时,几位教师抱来一些从废墟里找到的冷饭剩菜和玉米棒子之类的食物和一些棉被。食物虽兜但孩子分着吃,吃得特别香。这让教师们有了些安慰。但教师和大一些的孩子都没有轮到吃一点东西,此刻他们的心目中,那些低年级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大震之夜异常寂寞和漫长。害怕和疲倦中的孩子们刚入睡,天便下起瓢泼大雨。附近的一名家长正好拿来几块油布,肖晓川和教师们便从山腰上折来一些竹子制作成简易帐篷,让孩子们尽量少淋雨……
夜长长,雨漫漫。这个山岭间的不眠之夜,教师们谁都没有合眼,他们像母狮一般,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岗位上保护着这些心灵受伤和精神上饱受惊吓的孩子。
天,终于亮了!孩子却仍然在熟睡。
不能让他们再睡了c早一分钟走出去,就少一分危险!肖晓川决定道。
起来吧,同学们!
同学们,起来吧!
学生们一个个被叫醒。现在重新点名!肖晓川最关心的是这个。他必须保证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报告主任,四百八十三名!一个没少!
好!一个没少。现在大家还是手拉着手,继续出发——!肖晓川一声命令,一支近五百人的娃儿逃生队伍再次出现在摇晃的大山之中,他们幼小脆弱的生命,因为有教师的存在,因为手拉着手,因此变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生命长城。这生命之长城,是失去了一半以上生命的北川死城的一支永远生生不息的生命枝权,并将在这块死而复生的大地上创造新的伟大业绩。
监狱的犯人也是人!救他们!
12日14点27贫-,即大地震的前一分钟。北川县武警中队的营院里静悄悄的,部队正在午休,看守所的监墙上,当班的哨兵正在全神贯注地巡视,中队作战值班室里,值班员张元和值班干部中队长赵德清正在观察电视监控,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窗外还不时吹来一阵凉爽的风……
转眼间,中队长赵德清感到大地在晃动,办公桌上的电话机、暖水瓶被重重抛出,发出破碎的声响。他敏感地意识到大地震发生了,拼命大呼一声:地震了,快撤!
值班员张元快速反应,嗖的一声第一个蹿出门外,随后他吹响了紧急集合哨。
紧急集厶不带装备!中队长赵德清站在院子里发出大震后的第一道命。
正在午睡的战士听到紧急集合的哨音后,快速抓起衣服冲出宿舍。就在战士们冲出宿舍的那个瞬间,只听隆——的一声巨响,战士们回头一看:天,营房垮塌了!
要命的事还在后头。
这时,营房的地面却在剧烈地晃**着,让人站不住……陕趴下!赵德清又一声疾呼。
十五名训练有素的官兵刷地全都就地卧倒。顷刻间,天旋地转,昏天黑地,四周尽是隆隆的惊天巨响。赵德清他们不清楚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战士和看守所的安全。
立即清点人数!
报告中队长,除副指导员贾达国带领十四名战士外出执行任务和在家的一名领班员及正在执勤的两名哨兵,其他官兵都在位,一个不少。
好!大家都看到了:这是一次非常大的地震,现在我要求…..'赵德清一边在向官兵们提要求,一边想着副指导员贾达国和十四名战士现在不知怎么样了。贾达国他们的任务,赵德清是知道的,他们是去参加县里的五四青年创业表彰大会的。
事后知道,副指导员贾达国带领的十四名战士在县委礼堂参加会议时,当地震发生后,这十五名官兵迅速安全地撤离了现场.并且随即参加了现场的抢救,在无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靠双手从垮塌的县委办公大楼内救出了四名干部。之后他们又在县长的统一指挥下参加了更紧张的抢救工作。
现在,我们还是把目光转回到北川县看守所。
大地震突然来临的那一刻,大地开始剧烈摇晃,一时间,天昏地暗,地转天旋。地震了!正在担负看守任务的领班员李伟迅速作出反应,高声对一号哨兵熊毅、二号哨兵刘洋大喊:地震了赶快报警,赶快撤离!李伟边跑边喊,剧烈的晃动,几次将他重重地摔倒在地。顷刻间,耳边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眼前尘土飞扬,一片混沌。站在监墙哨楼上的二号哨兵刘洋感觉到哨楼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嗖地拿起手中的枪,快速冲出哨楼。他前脚刚迈出哨楼,身后的哨楼倒塌了李伟也跟着倒地。大约一分钟后,李伟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监区一片狼藉:监墙倒塌了监房倒塌了哨楼不见了,高压电网断裂了,看守所羁押的人犯生死不明。就在这时,刘洋也从废墟里爬出,手里紧紧地抱着枪。两个死里逃生的战友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是熊毅呢,一号哨楼已经扭曲变形,门打不开了,熊毅被困在里面。刘洋急中生智,用枪托将一号哨楼的门砸开,将熊毅救出。
危急关头,三名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战士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没有走下哨位,没有丢失枪支,没有顾自逃生。领班员李伟下令:迅速按照发生自然灾害处置预案行动,决不能让一名人犯脱逃,赶快搜救人犯。熊毅负责察看险情和警戒,刘洋和我一起去监区救人,各就各位,立即行动!俨然一名气度非凡的指挥官,面对复杂的战场形势,他镇静自若,胸有成竹。这就是忠诚,这就是素质。监房已全部倒塌,毫无自救能力的人犯们歇斯底里地呼喊着,仇恨的情绪集聚着,一旦将他们解救出去,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怎么办?救不救他们?
还用说,他们也是人,救!
李伟毫不迟疑地冲向倒塌的废墟,边救人边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
救救我—
大哥,快先救我!
被吓坏了的人犯们喊着李伟。
不要挤,都会救你们的!李伟大声说着,一边将手伸向那些无助的人犯……
一个,两爪,三个,人犯们一个个被救出。
轻伤的跟我上!你们也别闲着!救人要紧!李伟对那些没有受伤的人犯一挥手,然后自己先冲到了危险的废垃之中。
那些人犯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善良的人性之火在他们的身上猛地复燃起来。他们顺从地跟着李伟,自觉地加入到了救援的队伍中。
李伟见此景,内心一动:是人性的回归,还是人眭的觉醒?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这类问题。眼前,只有一件事:救人!你们要特别注意搬动石块和残墙时的动作,千万不能再伤着人!李伟对那些参与抢救的人犯说。
快救我——哎哟!一名重伤的人犯被救出时,血流不止。李伟猛地撕扯下自己身上的衬衣,迅速为其包扎伤口。
里面的人决不行了!怎么办?跟着李伟抢救的几个人犯惊恐地叫着。就在这时,支援而来的中队官兵赶到,他们迅速与李伟等并肩战斗,冒着余震和随时可能被埋的危险,及时将所有在押人犯救了下来。经清点:二十五名在押人犯,重伤四人,死亡八人。
县城都毁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把人犯全部转移到安全地带。赵德清说。
可往回哪儿转呀?万一路上出意外,人犯们跑了怎么办?有人担心起来。
赵德清的目光扫了一眼自己的战友,同时也扫了_一眼在场的人犯,然后坚定地说:转移是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如果谁想这个时候逃跑,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现场暂时一片死寂。
现在我宣布:全体在押人员,暂时在营地休息,不得走动,违者责任自负!中队的同志请注意:迅速组织力量探清转移的路线,一旦可行,立即执行撤离转移!赵德清宣布命令后,即派人前往通向绵阳的方向探路。
经县长和公安局的同志,已经探出一条撤离群众的路,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安排活着的人在往外撤。我们是不是马上行动?探路的人回来报告道。
立即行动!赵德清手一挥,于是全副武装的官兵押着十七名幸免于难的人犯开始向城外进发。
在纷乱和仓皇的撤离人群中,在押犯的这支队伍有些引人注目,可似乎在那一刻,大家都不再仇视,平起平坐,甚至一路上有群众主动帮助那几个重伤的人犯翻越挡路的滚石。而几位没有受伤的人犯,则去帮助同行的几个步履艰难的老人和孩子上路。他们相互之间表现的人性之菩,在大灾面前变得极其自然。
16时35分,押解人犯转移的官兵行至北川中学门口时,听到倒塌的校舍里传来阵阵哭天喊地的呼救声。
你们快去救孩子吧!我们保证不跑!快去吧!人犯们突然停住脚步,对押着他们的武警官兵们说。
救人要紧!指导员钱永存果断地下令留下四名战士配合两名公安干警看守人犯外,自己则带领八名官兵迅速冲进中学校园,参与第一时间的紧张抢救。
眼前的凄惨让钱永存和战士们大惊,甚至一时不知从何着手——太多的被埋者!太多的孩子在死亡、在呼救……
救命啊——一个清晰的求救声从战士们的脚底下传出。士官班长张辉循声蹲下身子。他使劲搬开一块楼板,又招呼身边的战士王雄雄帮助,两人接连搬开两块水泥板,当他们合力搬开第三块水泥板时,一块砖头从头上掉下来,正好砸在张辉的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别管我!张辉一手挡开要护救他的一名群众,奋力与战友扛起水泥板……那个被困的学生被指导员双手抱起,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继续抢救!指导员指挥着战士们,与在场的数百名当地干部群众和学生家长们拼命地抢救着。
19时03分,刚刚完成县委礼堂救援任务的十五名武警官兵也赶到了北川中学增援,这一夜他们与县委书记宋明组织指挥的抢救队伍,一起从倒塌的废墟里救出了被困学生四十二名……
第二天,武警官兵们重新整装出发,押着十七名人犯,冒着一路艰险,安全地到达绵阳。
几天后,一位外国记者在绵阳的临时看守所看到了这群从死城中走出的人犯,奇怪地发现,他们住的地方是灾区最豪华、最安全的地方。
你们没有想过半途逃跑?外国记者问在押犯。
我们为什么要逃跑?有武警看着我们,比哪个地方都安全。政府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我们再跑干啥?在押人犯们这样回答外国记者。
后来这件事还登在了外国报纸上。悲情中的悲喜剧:2岁女孩扒拉出3岁伙伴……
13日,武警消防员在北川县城将一名被困在幼儿园废墟中的男孩儿救出。男孩儿伤势较轻,眼角有擦伤。他看到武警官兵后,亲切地叫着警察叔叔,望着对自己进行简单救治的护士喊阿姨。周围的救援人员都因孩子的乐观而高兴。这时,一位在旁边工作的志愿者听到男童的声音后停下丁自己的工作,突然用哽咽的声音叫了一声儿子,那孩子欢欣地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这是你爸爸?在场的人无不晾奇。堤戢爸爸。孩子说。
原来,这名志愿者正是受伤男孩儿的父亲。他在自己孩子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毅然参加了救援行动。他抱住儿子,哭着诉说着:我以为自己找不到亲人了'所以才作为一名志愿者留在城里的,我一直觉得这样会感觉自己像是跟孩子在一起,或者救了别人的孩子就等于在救我自己的孩子,哪知我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悲情中也有悲喜交加的事。
宣传部副部长郭志武也告诉了我一件死城里的传奇事:他的一个亲戚的孩子也在县城幼儿园。这个幼儿园共有五十二个孩子,由于地震造成幼儿园后面的山体滑坡,巨大的石流将整个幼儿园瞬间推出一百多米,难以想象那一幕……所有家长都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可能活着了。然而,偏偏有几个稚嫩的生命留了下来。其中三个孩子存活的情景令人不可思议:郭志武的亲戚在废墟上寻找自己的孩子时,发现一堆废墟上有一个2岁多的小女孩正在用小手刨什么,于是飞步上前抱起那小孩子,结果发现,小女孩的身边还有一个3岁的孩子露出了头颅——而这正是郭志武亲戚的小宝贝。这AI3岁的孩子是那个2岁的小女孩用小手刨出来的…一奇的事还有:在幼儿园的废墟上寻找的人在废墟的一个不注意的地方,竟然见到了一张未损的小床,上前一看,小**竟然躺着一个熟睡的孩子!抱起来一看,小娃娃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