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桂才这话一出。
宋轻语秀眉微蹙，正要说话，苏言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无事。
他看得出来，谷桂才并不是针对他，只是不赞赏将流行音乐和戏腔结合在一起的方式。
这位，属于守旧派。
“你闭嘴！”
乌丹凤狠狠瞪了谷桂才一眼。
“苏先生，你不必理会他，他看不清局势，顽固不化，还活在以前。
且不说京剧了，如今戏曲由盛转衰，都快要到青黄不接的地步了。
这二十年间，没为老祖宗守好戏曲，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谷桂才，我看你就是得了国粹病，被人喊两句戏曲大师，就觉得你高人一等，成天说戏曲是艺术，不可亵渎。
你莫不是忘记了，当年为了赚钱，咱们在工地、茶楼都卖过唱，扮相卖丑，全听东家要求。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在拿国粹开玩笑？
想要弘扬戏曲，首先得有人愿意来听才行！”
“你……强词夺理！”
谷桂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说错什么了？”乌丹凤嘴角冷笑，修长的五指在桌上重重一拍，“顽固不化，冥顽不灵。”
“你……你……目无尊长！”
谷桂才气急，起身伸手指着她，身形都站不稳了。
乌丹凤不甘示弱，“你倚老卖老！”
“你……你……”
苏言和宋轻语看得都无奈了。
他们二人还没说些什么，这两人倒是先吵起来了。
苏言起身扶住谷桂才。
“二位都先别吵了，要不这样，现在也不早了，《赤伶》你们确定要吧？咱们先把《赤伶》拍出来，其余的之后再议？”
乌丹凤似笑非笑地盯着谷桂才。
“让两个孩子出来打圆场，你羞不羞啊。”
谷桂才面红耳赤，将手抽了回来，又看向苏言，重重的哼了一声，甩手离去。
苏言额头上黑线直冒。
这老爷子，把他当出气筒了？
乌丹凤伸手摸了摸宋轻语的胳膊，笑着道：“你们两个莫要被吓着了，我们日常便是这样相处。
既如此，我们先去拍摄，苏言，还需你之后为我们讲解下《赤伶》背后的故事。”
苏言点头：“好。正好我也要为赤伶拍摄mv，不知道可否请苑里的老师帮忙？”
“当然可以，我来安排。”乌丹凤笑意吟吟地看向宋轻语，“姑娘，你要不要也扮上？”
宋轻语微怔，随即嘴角扬起，“我可以吗？”
“自然。”乌丹凤挽起宋轻语的手，“你这大青衣的长相，扮起来，必会引得不少男儿郎夜不能寐……”
她语气意味深长，俏眸在苏言身上打量着。
宋轻语耳根微红，看了苏言一眼，点了点头。
苏言咳嗽一声，“那，我在外间等你们。”
在几人扮相的时候，谷桂才和乌丹凤又吵起来了。
谷桂才气狠的时候，就朝着苏言哼几句，放着冷箭。
连带着他的几名学生，看苏言的眼神都不好，跟着哼。
苏言眉心直跳，这一点，他们还真是一脉相承。
“苏言，你别理他们，给我们讲讲《赤伶》的背景。”乌丹凤拍了拍苏言的胳膊。
苏言点头，“好。”
他将《赤伶》的背景简单的和几人讲述了下。
讲述了那位在民国二十六年，被侵略者逼着唱戏。
最终用一曲《桃花扇》，配上一把烈火，和敌寇同归于尽的裴晏之。
讲述的过程中，他还给几人提了几句《桃花扇》里的戏词，之后拍摄要用到。
听到最后，荔香苑的不少演员都忍不住眼眶湿润。
就是谷桂才都是神色凝重，忍不住摇头唏嘘。
乌丹凤微微叹气，“看节目的时候，我看出了是对付敌寇的故事，却不承想，完整的故事竟如此悲壮。”
她看向苏言，“那曲《桃花扇》，讲述的是何？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戏曲？”
苏言笑了笑。
这是地球的戏曲，在他们这自然没有。
他并没有特意去看过这出戏，只是在脑海里听完《赤伶》后，简单地了解了下内容，看了些片段。
“我也只是曾经粗略的在一本书上瞟过一眼。
大致讲述的是明代才子侯方域，和秦淮歌伎李香君的故事。
二人相遇后，坠入爱河，侯方域题诗扇为信物送给了李香君。
但由于当时的政局动荡，侯方域被陷害，李香君被逼嫁给他人，她以死相抗，血溅诗扇，后侯方域好友将扇面血痕点染成桃花图，便成了桃花扇。”
乌丹凤眼泪从眼角滑下，化妆师急忙给她擦拭。
“乌先生，这会儿可不兴哭啊。”
乌丹凤没有理会她，抓住苏言的胳膊，语气急切。
“然后呢？然后他们怎么样了？李香君死了吗？”
苏言摇摇头，“没有，李香君被选进宫中教戏，侯方域锒铛入狱，明朝末期，清军渡江。
侯方域逃跑途中遇到了李香君，二人被点化，撕扇断情，双双出家。
至于其中缘由，我现在不太记得，等我回去找找再告诉你。”
“明明，都能在一起了，却双双出家？”
乌丹凤将手放了下来，嘴角露出苦笑，“也罢，个中缘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清的。
只是，我更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说着，她又抓住了苏言的胳膊，“若是你找到了那本书，一定要告诉我。”
苏言点头，“好，我知道了。”
谷桂才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
等乌丹凤继续化妆后，他朝苏言招招手，把他喊到了外间。
“小子，那什么《桃花扇》，你就算找到了，也别给小凤看，知道了吗？”
苏言不解其意，“为什么？”
谷桂才哼了一声，“你听我的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苏言嘴角笑容淡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敬重这老爷子是长辈，对他一直都很恭敬。
但这会儿，这老爷子，着实有点倚老卖老了。
谷桂才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咳嗽一声。
“小子，我先说好，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不喜欢随意篡改戏剧形式，对事不对人。
不过，说真的，那出《桃花扇》你也讲了个大概，具体就不要和小凤说了。
这种戏，她容易沉迷，走不出来。
就说她今天唱的《上朱楼》，她第一次唱的时候，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走出来的。”
说到最后，谷桂才抓住了苏言的手。
“虽然我不知道这出戏的具体内容，但也能猜到李香君和侯方域之间定有各种坎坷，最终也未能团圆。
你答应我，唱唱歌可以，这出戏，不要讲给她听，我怕她演着演着，出不了戏。”
苏言看着他神色严肃的模样，也大致猜到了缘由。
“乌先生，被辜负过？”
谷桂才冷笑：“何止，多情郎、负心人，他哭过一场，忏悔完后，过他的好日子。
留小凤一个人走不出去，至今孤身一人。”
谷桂才拍了拍苏言的肩膀，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苏言坐在位置上，神色思索。
“苏先生……”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