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无妄之灾(1 / 1)

白衣披甲 真熊初墨 3633 字 8个月前

白衣披甲正文卷165无妄之灾萉垟烧烤店距离医院虽然近,但小患者明显有中枢神经症状,简单查体后林语鸣初步判断这孩子好像是脊椎受损,谨慎的让人别碰孩子,并且拨打120急救电话。

哪怕林语鸣和李秋波是矿总的医务处长、大院长,也没权限调拨120急救车,老老实实的打电话等自家120急诊医生来。

把小患者抬上120急救车,都折腾完后,半个小时已经过去。

屋子里依旧热闹非凡,有的人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林语鸣搓手,感觉那孩子有些怪。

萉垟的丁老板情绪不高,“林处长,你要点什么?我抓紧时间烤出来还有事儿。”

“要去看看那孩子?”林语鸣问道。

丁老板点了点头。

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毕竟是在自家地盘出的事儿,丁老板心中忐忑,甚至连眼前路过的几个丰腴的身影都好像没看见似的。

林语鸣随便要了点东西,等上来后看见丁老板火急火燎的消失。

“真是飞来横祸。”林语鸣叹了口气,“秋波院长,来,吃点吃点。”

“我记得萉垟烧烤的丁老板好像和小罗关系不错。”

“的确不错。”林语鸣笑道,“柴老板来的时候,小螺号特意找丁老板去做的烧烤。”

“那次之后有人说丁老板变成送外卖的了。”李秋波笑吟吟调侃道。

“害,都是瞎扯。这种虽然算不上泼天富贵,但总是机缘。帝都高校旁边有个大娘,卖煎饼果子卖了二十多年。据说有一次上市公司的老板来帝都开会,特意去她那吃煎饼果子。”

“都是回忆,可惜我上学的时候周边的小店早都黄了。”李秋波有些遗憾。

这种机缘说没用也没用,可一旦有用的话,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得到的。

林语鸣想起一件事,一边撸串一边说道,“十几年前,帝都那面拆迁,因为价钱没谈拢,一个小店的老板被打伤送医院。”

“后来好像不到3天,当地负责拆迁的黑老大上门磕头认错。”

“怎么听起来跟现在手机推送的那些爽文似的?”李秋波问道。

“占理,又是老熟人,顺便帮一把就是。谁心里还没個奥特曼呢?”

“语鸣,我提醒你一句,当了副院长后少干点所谓的正经事。”

林语鸣凛然,点头。

“矿总就是一艘大破船,你以为的正经事干多了这船就散架子喽。”

“是,秋波院长您放心,我只关注临床,少添点麻烦,咱都省心。除此之外,我……”林语鸣认真说道。

“少出点事儿,给大家省点心。至于什么每年的毛利之类的,你说这东西是医生该想的么?!”

“我想开特需病房。”林语鸣小声说道。

“然后呢?”

“找小螺号联系协和的专家,做特需手术。”林语鸣道,“无论是市里面还是矿区,都需要。无论是领导还是普通人,也都需要。万八千的,就能享受到国内一流的医疗资源,而且……”

而且什么,李秋波心知肚明。

以前是苦于没有资源,林语鸣的确上道,自己提个头,他就知道该做什么。

真要是掌控着市里面的顶级医疗资源,对大家都好。哪怕是没人在意的普通人,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就像是……李秋波想起高压氧舱。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半个多小时后李秋波结账走人。

林语鸣没抢过他。

“回去看一眼吧。”李秋波道,“希望别有什么大事儿。”

林语鸣心里感慨,小螺号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现在小螺号平时走动近一些的人,秋波院长都另眼相看。

哪怕只是社会上的一个烧烤店老板,秋波院长都惦记着回去看一眼。

不为别的。

就像刚刚说的那样,等小螺号回老家的时候,萉垟烧烤就是一个话题。

哪怕这面再怎么破,坐在里面吃饭,大家的关系总会融洽几分。

现在谁还差这口饭,缺的都是追忆往昔的气氛。

要是平时多有关照,到时候谈起来,好感自然会+1。

虽然这只是细枝末节,但秋波院长心细如发,一点都不错过。

这也从侧面证明小螺号过的似乎真的很不错,值得秋波院长这么下心思。

只可惜这小子不跟自己说实话,自己这个大舅都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只能通过同学打听一下。

来到医院,门口堆了一堆人,一个女人像是疯了一样被人拉住,张牙舞爪的想扑向萉垟丁老板。

丁老板本来风吹日晒有点黝黑的脸庞现在黑的跟锅底儿似的,也不辩解,蹲在地上愁苦的抽着烟。

“怎么回事?”李秋波皱眉。

按说那个女学生只是在萉垟烧烤吃了点串,然后莫名其妙的倒下去,跟萉垟烧烤、跟丁老板没什么关系,目击者很多。

但患者家属么,情绪激动的时候经常性的不讲道理。

林语鸣没参与门口的吵闹,直奔急诊科。

“小宋,刚才送来的女学生,怎么回事?”林语鸣直接问道。

急诊科宋医生刚从急诊抢救室出来,看见林语鸣和李秋波大半夜的过来,心中一紧。

“ct室说那孩子怀疑脊髓硬膜外血肿。”

硬膜外血肿?

外伤?

这是林语鸣第一个想到的。

就摔那么一下,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人呢。”

“这面,秋波院长,林处长。”急诊宋医生带着两人来到急诊抢救室。

孩子的父亲哭的跟狗一样,但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打扰到孩子。

他抽噎着,无声的哭泣让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子悲伤与无奈。

谁家的宝贝忽然遇到这种事儿,家长都接受不了。

如果说萉垟丁老板是天降横祸,那这家人就算是被陨石砸到。

林语鸣上去看了一眼,小患者嘴唇有个破口,还在渗着血。

扎点滴的地方一片青紫,很是惨。

“怎么弄的,这种患者又不是失血性休克,怎么还扎紫了呢!”林语鸣低声斥道。

急诊科宋医生低着头,讪讪的不说话。

虽然是护士的锅,但林处长骂到自己头上,他也只能扛着。

“做个核磁吧。”李秋波忽然说道。

“好。”林语鸣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核磁共振不是全天24小时开着的,晚上做核磁要医生从家里赶来开机。

至于李秋波的心思,林语鸣心里一清二楚。

联系核磁室,大约1个小时候才做上。

颈椎MRI检査发现:C2-C4节段脊髓硬膜外前方血肿。

林语鸣看着片子,陷入沉思。

这位置和小患者磕碰的位置差了挺远,逻辑上来讲应该是先出的血,然后导致她从台阶上栽下去。

萉垟丁老板和这事儿没什么关系。

小患者送去骨科,李秋波打了个哈欠,“语鸣,明天让小罗掌一眼,帮着看看。”

“好的,秋波院长。”林语鸣道,“我一会就给他打电话。”

“太晚了吧。”

“萉垟丁老板的事儿,早点把丁老板撇出去,以免有其他变化,这玩意夜长梦多,我想小螺号也不会有意见的。”

李秋波挥挥手,转身离开。

林语鸣站在夜风中想了足足10分钟。

他的心思有点乱。

好端端的一个女学生,撸着串,一头栽下去。

有够怪的。

但林语鸣是经验丰富的老医务处长,什么怪事没见过?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干脆拿起手机把电话打给罗浩。

“小螺号,睡了吧。”

“大舅,我刚到家,还没睡呢。”罗浩的声音阳光而干净,一扫林语鸣心头的阴霾。

天塌下来有罗浩顶着,没事!

他没问罗浩干嘛去了,而是直接把这面的事儿说了一遍。

“大舅,我这就联系,你那面找120急救把患者送来。”

林语鸣脸上露出笑容。

小螺号还是仗义,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破事竟然一点都不推诿。

“不用,咱这面也是三甲医院。”林语鸣笑道,“就是想问问你……”

“大舅!”罗浩的声音忽然高了三度,严肃的说道,“按照你说的,患者诊断是急性自发性脊髓硬膜外血肿。”

“急性自发性脊髓硬膜外血肿是一种较为罕见的疾病,据统计发生率为0.1/10万,占脊髄硬膜外占位性病变的0.3%-0.9%。”

“国外的Lawton医生团队对此有详尽的研究,主张急性自发性脊髓硬膜外血肿手术应在症状出现后12h内尽早进行,超过12h,神经功能恢复则较慢和不彻底。”

“!!!”

林语鸣一怔。

他没想到患者的情况竟然会这么严重。

“抓紧时间来,不管是谁的问题,保住孩子的运动功能是首要的。”

老医务处长的鼻子比狗都灵。

林语鸣肯定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缓急。

现在不是问为什么,也不是帮着丁老板推卸责任的时候。

先把问题大事化小,才有小事化了的可能。

甩锅?

那是以后的事儿。

“好,你那面联系,我这就和患者家属交代,把人送去医大一。”

挂断电话,罗浩凝神看着系统面板。

没有任务,所以罗浩也不能从系统任务的蛛丝马迹里推测出来患者更多的情况。

“家里谁出事了?”陈勇一边刷牙一边支支吾吾的问道。

“萉垟烧烤丁老板那,有个15岁女学生撸着串就出现急性自发性脊髓硬膜外血肿。”

“自发性?”

“说是自发,主要和抗凝剂、血液病、外伤、椎间盘脱出、高血压、动脉硬化、妊娠、血管畸形等因素有关。”

“15岁,伱说的这些都不存在。”

的确。

妊娠与血管畸形的可能性偏大,这是罗浩第一个判断。

“你该不会觉得是妊娠吧,或者是异位妊娠、子宫内膜异位症什么的。”陈勇刷完牙,洗了把脸,换了睡衣已经准备休息。

“不能排除,最起码要扫个b超看看。”

“你脑子能不能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乱。前几年有个患者肚子不断增大,但一直有例假,没琢磨是怀孕。来医院检查,做了个b超发现她有双子宫。一个子宫怀孕,一个子宫来例假,差点没误诊。”

“!!!”

陈勇耸耸肩,“你还要忙?”

“我给……”罗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起手机,“给冯处长打个电话。”

“这点事儿你也要找冯处长?”

“事情不小,还是找冯处长帮忙托个底。”罗浩认认真真的说道。

陈勇想不懂,在他看来这件事儿和自己相距十万八千里,转身回去睡觉。

罗浩拨通了冯子轩的电话。

“冯处长,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别客气,你回来了。”冯子轩问道。

“刚到家,老家那面有个患者找我看了一眼。”罗浩把情况说清楚。

“嗯?这种事儿……”冯子轩也有些惊讶。

“冯处长,都是自己人,我跟您说实话。”罗浩顿了一下,低声说道,“患者才15岁,暂时有三种考虑——怀孕、血管畸形……”

“还有一种呢?”冯子轩见罗浩有些为难,便好奇的追问。

“丁老板烤串的肉不是牛羊肉,里面掺了老鼠肉。”

“艹!”冯子轩骂出声,“为什么?”

“一般我们平时经常见的,老鼠药里才有抗凝灭鼠剂,比如说毒鼠强。但我还是想不懂,不应该啊。”

“你对丁老板很有信心么。”冯子轩道。

“有信心是一方面,另外是烧烤里加老鼠肉、鸭肉什么的已经都是不成文的规矩,大把饲养场提供肉。而且老鼠的价值低,一般用的都是鸭肉。”

电话里,冯子轩沉默。

“丁老板不至于费劲巴力的毒几只老鼠,然后把肉剔下来。不说这个,冯处长。”罗浩把自己的思绪打断。

先说正经事吧。

“冯处长,患者是颈椎有问题。我不太清楚咱医院的手术势力划分,到底是神经外科做这一块还是骨科做这一块。”

“我建议神经外科做。”冯子轩直接说道。

罗浩松了口气。

讲真,骨科能做,但一般比较糙,他还是更相信神经外科。

“可以微创最好微创,要是半椎板切除+椎管扩大减压+硬脊膜外血肿清除术的话,多少会有点后遗症。”

“你放心,咱们医院神经外科的微创手术水平省内领先。咦?小罗?你方便找天坛的专家来么?”

“冯处长,12小时急性期里手术效果最好。天坛倒也方便,但时间怕是有点赶。”

“那行,我联系神经外科汪主任。”

挂断电话,罗浩换衣服去医院。

滴了一台车,罗浩开始捋整个事情的经过并且翻阅相关的资料。

毒鼠强又不是含笑半步癫,也不是x步蛇,不会前脚吃东西后脚就出血。

就人体的摄入量来讲,都要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

这件事应该不是萉垟烧烤丁老板的锅。

罗浩觉得自己身体有些疲倦,毕竟这两天忙的一逼。

昨天这时候还在南甘县面对夹杂着大雪的沙尘暴,今天刚飞回来,丁老板又出事了。

妈的!

罗浩骂了一句。

也幸亏现在的基础设施建设好,120急救车不到3个小时就把患者送到。

这面神经外科汪主任已经就位,急查化验回报印证了罗浩的“猜测”。

小患者的确凝血功能有问题。

凝血功能有问题,本身是手术禁忌,但患者却又必须要手术。

可以说,这台手术很麻烦。

“小罗,大半夜把我折腾来,甩给我这么大个难题。”

神经外科汪主任换衣服的时候和罗浩闲聊。

“汪主任,这手术放别人那估计就耽误了。”罗浩正色说道,“顶着手术禁忌症完成手术,对技术要求高。”

罗浩没直接夸汪主任,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不要太明显。

“嘿。”汪主任挺胸,“垂体瘤什么的我不敢说,但这类椎体手术,你算是找对人了。小罗,今儿我给你露一手!”

“骨科算是个什么东西,这类手术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神经外科的。”

夜深人静,只有罗浩和自家的值班教授在,汪主任袒露心扉。

医疗系统里很多手术界限划分都不明确,比如说心脏的介入手术,心胸外科、循环内科、介入科都有资格做。

但循环内科占了先机,这事儿就变成理所应当的。

脊柱手术也被神经外科、骨科争夺,世界范围内大约是五五开的比例。

神经外科的优点是损伤小,毕竟颅内手术的范围有限,很难大刀阔斧。

这也是罗浩听到冯子轩说神经外科能做的时候松了口气的原因。

汪主任并没叫罗浩一起上,罗浩也没要求上,而是坐在角落里等着手术结束。

“小罗,你这是真忙,刚回来就跑到医院来。”

冯子轩的声音传来。

“冯处长。”罗浩马上站起来,眼睛眯起,给冯子轩了个笑脸。

“怎么样?”

“刚开,看看吧。”

“患者不在生理期?”冯子轩问道。

子宫内膜异位症,罗浩第一时间就有考虑,但结合病史来看不像。

罗浩详细说了一下自己了解的病史以及对疾病的判断。

“说起老鼠肉,我小时候还真吃过。”冯子轩拉过来一把凳子,按着罗浩坐下后自己也坐在另一个凳子上,闲聊道,“小时候没什么肉,那时候还没菜篮子工程。”

说着,冯子轩看向罗浩,“小罗,你知道菜篮子工程么?”

“不知道。”罗浩摇头。

冯子轩来了兴致,“当时我年纪不大,在报纸上看的,以为是他妈的瞎扯淡。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儿是真的变成了现实。”

“我小时候没肉,过年才能吃上两顿肉菜,所以都盼着过年。”

“馋了怎么办?咱东北的黑土地里,有的是田鼠。”

看着冯子轩男生女相的样子,罗浩很难想象一个“小姑娘”钻到野地里去捉田鼠。

“有一次我捉到一只一斤多的大田鼠,拎回家,晚上吃的辣椒炒田鼠肉。”

冯子轩吧嗒吧嗒嘴,似乎在回味着很多年以前的美味。

“那肉是真的嫩,又鲜又嫩,还有嚼头。比小里脊还爽滑脆嫩,轻轻一咬就断,嚼起来的感觉就像龟苓膏似的,但又比龟苓膏要结实些,非常像没有腥味不需要蒜蓉调味的极品生蚝。”

这形容……

“后来吧,生活渐渐好了,没少造茅子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好吃的。其实成千上万的食材也就那么回事,舌尖上的中国里说到的那些好吃的东西我尝过至少一半,味道能赶上田鼠肉的只有那么几样。”

“要是非要说一样,我觉得河豚比较适合。”

“至于咱东北的那些吃一口判十年的野生动物,可能是做的不好,我不觉得哪里特殊。对了,还有飞龙调的汤!”

“田鼠这么好吃么?”罗浩问道。

罗浩不太喜欢吃喝,所以对冯子轩描述的这些无法感同身受。

“当然!”冯子轩坐直,挺胸,很认真的说道,“当然,我估计要出问题也是家鼠,不是田鼠。”

“冯处长,熊掌吃过么?”麻醉师问道。

“老毛子那面有的地儿熊掌可以吃,我尝过,不好吃。其实东北菜里的熊掌都要各种配料,但手艺好像已经失传了。”

“对了!”冯子轩想起什么事儿,一拍大腿,“说起熊掌,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有钱人。”

“红顶子的商人,全国闻名。他得了一种病,需要新鲜的整枚熊胆,于是呢就去他们当地动物园高价购买。”

“呃~”罗浩一怔。

“动物园的人不敢卖,多少钱都不行,因为挣多少钱都得有命花才是。”冯子轩笑吟吟的讲着八卦,“后来只能在一边等着一头要老死的黑熊自然死亡。”

“我听一个煤老板说,他们吃饭的时候那位感慨,自己这辈子挣钱是挣的差不多了,但地位还是差!据说他一辈子奋斗的目标从那之后就改成想吃新鲜的熊胆,就有人给送来。”

“病好了么?”罗浩问道,“什么病?在哪找的偏方?”

“……”冯子轩怔住,苦笑。

罗浩还真是纯粹,一个八卦,他的关注点不在于大家都在意的金钱、特权,而是直接落在疾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