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她该有多疼多委屈啊(1 / 1)

南老夫人拿拐杖狠狠叩了叩地板:“我问你话!”

南宝衣头垂得更深:“……有。”

老人家眼前发晕,险些没站稳。

她一直教她的子孙晚辈,要心怀仁慈、要与人为善,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最疼爱的小孙女……

她扶住季嬷嬷的手,拿拐杖狠狠敲打到南宝衣的身上,怒声道:“你忘了你也是寒门的孩子吗?你忘了你的根吗?南宝衣,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祖母?!”

她边打边哭。

南宝衣抱住她的腿,哭得厉害。

从小到大,祖母从没有打过她。

可是今日这一回,分明不是她的错,她却挨了打。

明明不算太疼,可是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她哑着嗓子哭:“祖母别打了……祖母别打了……”

老人舍不得她的小孙女掉眼泪,心疼得厉害。

她擦了擦泪,问道:“可知错?”

南宝衣抱着她的腿,小脸贴在她的膝上,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老人失望不已,却仍旧抱着一线期望,小心翼翼道:“去给周家郎君和那些读书人道个歉,咱们改正错误,再不助纣为虐,好不好?”

南宝衣小脸埋得更深。

都走到这一步了,她怎能回头?

她不肯,哭得厉害,一声声唤着祖母,泪水沾湿了老人的裙摆。

她买来的酥皮烤鸭掉落在地,纸包散开,便露出了烤得金黄酥脆的鸭子,闹了这一阵,鸭子也凉透了。

南老夫人止不住地更咽,握着拐杖的手颤抖得厉害。

那是她爱吃的东西,是她的娇娇儿特地给她买的……

小姑娘从小娇养,捧在掌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日挨了打,她该有多疼多委屈啊……

到底还有这么多外人在场,她只得强忍心疼,沉声骂道:“便是你官居一品,那也是我南家的孙女。去祠堂跪着去,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南宝衣擦了擦眼泪。

低垂的长睫,遮住了水盈盈的瞳珠。

那瞳珠泛着红,却在哭过之后,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冷静。

她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只要几个月的时间。

只要捱过这几个月,一切就都能变好……

她深深呼吸,慢慢站了起来。

她看了眼周霆声,倔强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跟随皇后娘娘,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要我道歉,绝无可能!”

老夫人吃惊:“娇娇,你疯了是不是?!”

她的娇娇儿,不敢说知书达理,却也是明辨是非的人,怎么去宫中混了一段时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南宝衣心如刀割,嘴上却逞着强:“祖母一向疼我,今日却被那些小人蒙蔽蛊惑,甚至拿拐杖打我!从小到大,您从没有打过我!罢了,这个家,我不待也罢!尝心,我们走!”

她转身,决绝地走出厅堂。

南老夫人肝气上逆,往后仰倒。

幸亏季嬷嬷和几个侍女扶住,才不至于晕厥过去。

季嬷嬷更咽着,喊道:“五姑娘,您说的那是什么话?您是要活活气死老夫人吗?!”

南宝衣站在游廊里。

寒风携裹着冷雨,卷起少女深青色的轻纱裙裾,透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萧索。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府上的其他人。

围廊里站满了侍女嬷嬷,大房二房三房的人纷纷赶了来,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江氏着急:“老祖宗最疼爱娇娇,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宁繁花扶着孕肚,担忧不已:“娇娇……”

“应当是朝堂上的事。”南承礼双眉紧锁,“我今日在城中谈生意,听说了天降神石和万人血书的事。娇娇她投靠沈皇后,怕是魔怔了。”

“你才魔怔了!”南广不高兴,“那可是沈皇后,高高在上一手遮天,不投靠她投靠谁?那个不中用的萧弈吗?可别忘了,都是因为皇后娘娘,咱们家才能成为世家哩!娇娇做得对!”

程叶柔抱着小岁安,白他一眼:“你前几个月才说,雍王是个有能耐的……”

众人私语着。

南宝衣垂在腿侧的双手早已攥紧成拳,指甲生生把娇嫩的掌心掐出了无数带血的小月牙。

她沉着脸走到雨中。

她转身跪下,恭敬地朝厅堂磕了三个响头。

不顾季嬷嬷的叫喊和祖母的大骂声,不顾宁繁花等人的阻拦,她带着尝心,决绝地踏出了南府。

雨水浇打在面颊上,微凉。

头脑却清醒得可怕。

她必须绑在沈皇后的船上,可她却不想拖着家人一起绑在那条船上,当众和祖母他们一刀两断,万一将来出事,也不至于叫那些朝臣迁怒她的家族。

周霆声较真是较真了点,但他这一举动,却间接地帮了她……

府门前,雨珠在青石板砖上溅起,漾开一圈圈涟漪。

巷子里空空荡荡,落雨的时节,不见半个行人。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这里也像是空空荡荡。

尝心为她撑着伞,小声道:“总有一天,天下人都会知道王妃的委屈。”

南宝衣笑笑,没说话。

只是丹凤眼里,却始终藏满了亮晶晶的希望。

“南小五。”

有人跟了出来。

南宝衣回头,姜岁寒撑着伞,背着个药箱。

她愣了愣,旋即一笑:“姜大哥是来给祖母请平安脉的?刚刚叫你见笑了。”

“你我之间,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姜岁寒并不在意,“贸然跑出来,现在无处可去了吧?我在城里有一座小宅院,走吧,我领你去那里落脚。”

……

姜岁寒的小宅院在城北,是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厢房布置得干净清幽。

南宝衣淋了雨,夜半时生了高烧。

萧弈得知消息赶过来时,瞧见小姑娘躺在帐中,烧得小脸通红,张着小嘴儿,呼吸有些艰难。

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额角的细密汗珠,他不悦地盯向姜岁寒:“你杵在那里作甚,为什么不开药方?”

姜岁寒咂咂嘴。

他倒是想开,可是南小五怀着身孕,哪里能胡乱吃药。

他磕磕巴巴道:“其实,其实烧得也不算太严重,拿冷帕子敷敷身体散散热,熬个两天就能恢复如常了。”

萧弈眉头一压:“熬个两天?!”

姜岁寒一个激灵,觉得他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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