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胭儿,他年纪都能当你爹了(1 / 1)

就在兄妹俩各怀心思时,另一边。

皇帝牵着南胭来到隔壁厢房,“南兄!”

南广正听曲儿呢,叩着矮案打拍子,笑眯眯盯着唱曲儿的琵琶女,“唤我作甚呀?那美娇娘,伺候得可好?”

南胭抿着唇。

她盯着南广,这生身父亲,一如从前那般不着调。

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她瞧着,竟格外的亲切慈祥。

她眼泪滚落,哽咽着扑上去抱住南广,“爹!”

南广打拍子的手,僵在半空。

嬉笑的神情逐渐凝固,他慢慢转过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啜泣悲伤的少女。

她穿单薄轻佻的淡粉襦裙,细白稚嫩的脊背大半露在外面。

肌肤上,遍布伤痕和暧昧痕迹。

她哭得那么凄惨,不用细想,就知道她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什么。

南广双手发抖。

血丝在他的眼瞳里弥漫,他的鼻尖涌上浓烈酸意,声音止不住地发抖:“程家……可是程家把你送到这里的?!”

是了。

程诲倒台之后,他就听说这条花街多了个名叫胭脂的小美人。

他听说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

如果他来得早些,他的宝贝女儿,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么多伤害?!

灭顶的悔恨几乎将他整个掩埋,他颤抖地抱住南胭,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南胭伏在他怀里,同样哭得撕心裂肺。

皇帝感慨地看着。

半晌,他安慰道:“如今你们父女团圆,也算喜事一桩。南兄,当务之急,是带胭儿离开这里,回家里去。胭儿是个柔弱善良的姑娘,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必然是不想再呆在这里的。”

南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透过朦胧泪眼,复杂地望一眼皇帝。

这个与他称兄道弟的男人,睡了他的女儿……

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睡的!

他心里难受,正待破口大骂,南胭及时遮住他的嘴。

她哽咽道:“父亲,如果不是恩公叔叔,胭儿还会继续沦落红尘。父亲,我很感激他,愿意为奴为婢地伺候他。”

“胭儿,他年纪都能当你爹了!”

南广恼怒。

白面无须的大太监,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见自家主子笑容温和,于是尖声道:“好你个南广,你可知你埋汰的是什么人?!”

“我管他是什么人,便是当今天子,这把年纪也不该睡我女儿!”

皇帝当即笑出了声。

他轻抚胡须,含笑拍了拍南广的肩膀,“南兄,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性格直率纯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不瞒你说,朕的确是当今天子,近日微服私访前来锦官城。如此身份,可配得上你女儿?”

南广满脸错愕。

当今天子?!

这个黄六,是在开玩笑吧?!

南胭故作惊讶,抬手捂住小嘴,轻声道:“恩公叔叔,您怎么可能会是皇帝呢?您如此慈蔼可亲,如此平易近人,又如此年轻力壮,怎么可能是……当今天子?”

一番话,明明是质疑,却令皇帝心头舒爽。

任哪个老男人,被小姑娘夸赞年轻力壮,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轻咳一声,从袖袋深处取出龙形玉佩。

玉佩雕工栩栩如生,还缀着明黄流苏。

“此物,乃是天子佩戴的东西。”

他抬手,内侍太监又小心翼翼地呈上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传国玉玺!

南广呆愣愣坐在那里。

他请客吃酒的人,居然是当今天子?!

“南兄,你现在可相信朕的身份了?”皇帝朗声大笑,“朕看中你女儿贤惠善良,温顺谦恭,有意将她纳入后宫,你意下如何呀?”

南广神情复杂。

抱着南胭的手,忍不住地收紧。

虽然这个男人是当今天子,可他年纪那么大,他都能当胭儿的父亲了,他怎么能纳胭儿为后妃呢?

虽然当后妃是荣耀满门的事,可是……

他不愿意他的宝贝女儿去伺候老男人。

因此,他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难得硬气:“皇上恕罪,草民才把胭儿认回来,暂时还没有将她送出去的打算。”

南胭眼眸情绪急转。

半晌,她梨花带雨地跟着道:“不知恩公叔叔乃是天子,胭儿刚刚在房里的话,都是妄言,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胭儿的身子已是脏了,怎配伺候您?”

皇帝感慨着摇头。

这对父女,都是性情中人啊!

善人,南家,果然出善人!

他亲自扶起两人,“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王全,你去把胭儿的卖身契买过来,直接烧毁。”

“奴才遵旨!”

离开窑子之后,皇帝望了眼南胭。

少女穿一件格外厚实的斗篷,看起来依旧纤弱娇美,那双杏眼水波盈盈,隔着南广看他时,眼瞳藏满欲语还休的水雾,犹如可怜的小狐。

他心中痒痒。

他正经道:“朕这趟来蜀郡,是微服私访,因此不愿住在太守府。南兄,可方便让朕暂住南府?”

接待皇帝,这是一个家族莫大的荣耀。

南广琢磨着,全家人素日里都瞧不起自己,如今他把皇帝拐回家,娘亲和柔柔她们定然得惊掉下巴,夸他厉害。

他笑道:“皇上愿意纡尊降贵驾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皇帝心中熨帖。

他还要去一趟太守府,因此在花街前与南广父女道别。

父女俩目送他远去,一时间倒是彼此沉默。

天色渐渐昏暗。

花街人影繁多,都是些下九流的贩夫走卒,趁着夜里前来找寻热闹,和便宜的姑娘。

南胭垂着头,双手笼着宽大的暗色斗篷,只盯着鞋尖儿。

南广摸了摸她的脑袋,“先去酒楼吃顿好的,爹爹再带你回家。”

“爹……”南胭声音极轻,“今晚,您能否让我睡在客栈,好好清洗干净,明日一早再回府里?”

南广只当她心里难受,因此更加怜惜她。

他把南胭安顿在客栈,才孤身离去。

已是深夜,窗外雨水渐渐大了。

南胭洗干净,换上崭新的衣裳。

她对镜梳妆,朝黄铜镜露出一个风情万种却又狠戾的笑容。

她起身撑伞,翩然离开客栈,朝那座窑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