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伊莎贝拉在刘小飞的陪伴下游览了近江的风景名胜,尤其是风景如画的江东大学,省委还特地安排了邵文渊教授与她会面,双方畅谈历史,展望未来,气氛非常融洽和谐。
伊莎贝拉还将一份剧本初稿交给邵教授希望他把把关,把《将军》这部电影做到细节精准,经得起推敲考证,邵教授饶有兴趣的翻阅了几页,笑道:“这是林德伯格写的,里面有很多独家内幕哦,看来你们做了不少细致的工作,采访了不少键在人世的当事人。”
伊莎贝拉得意地说:“不,这是我们研究所的成果,原始资料除了您的陈子锟大传,就是一个来自台湾的学者提供的资料了。”
邵教授想了想说:“陈大帅身边这些将军,除了留在大陆的,就是去了**台湾那边没有什么人,而且这些段子我看着挺眼熟,那个学者姓什么?多大岁数?”
伊莎贝拉说:“叫李昂,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邵教授皱着眉头说:“不对啊,他应该姓刘才是。”
刘小飞在旁听他俩越聊越深,赶紧岔开话题道:“我觉得这部电影的主题应该是反映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中国近现代史,如果做成双主角会更有看点,我的曾外祖父徐庭戈的传奇经历一点也不逊于陈子锟将军,他当初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北大学生,后来参加地下党……可以说和陈子锟唱了一辈子的对手戏。”
邵教授很有涵养的听完刘小飞的长篇大论,这些传奇故事大多是笔杆子们根据领导意志演绎来的,张冠李戴无中生有的很多。
“事实上能和陈子锟唱对手戏的是另一个人,叫郑泽如,而不是徐庭戈,徐的历史不清楚,当过中统特务,也帮七十六号做过事,后来才弃暗投明的,就连他的北大经历也是冒名顶替的,真实的徐庭戈另有其人,很早就病故了,徐是徐树峥家的车夫,叫徐二。”邵教授到底是历史大拿,将东省这些名人又正好s他的研究范围,做学问的人最较真,他毫不客气的予以揭穿刘小飞的故事,搞的现场人都有些尴尬。
刘小飞一张脸都涨红了,愠怒争辩:“邵教授你说的不对,这些都是我从曾外祖父回忆录上看来的,怎么可能有假。”
邵教授说:“回忆录这种东西的可信度不高,顶多算是孤证,我们研究历史的人是很严谨的,徐家的家谱回头我拿给你看,还有北大同期学生名单,这些都说造不得假的。”
这个版本的故事,刘小飞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忍辱负重伟大光辉的曾外祖父形象瞬间崩塌,变成了一个冒名顶替的投机分子,汉奸伪军国民党特务,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邵教授,你说这话要负责任的!”刘小飞语气严厉起来,虽然他只有二十岁,还是个孩子,但是家庭熏陶和平时被周围人敬畏所养成的气势很足,此刻勃然色变,令大家都有些胆寒。
邵教授扶了扶眼镜说:“孩子,我说的这些东西,历史档案上都有,你可以去查,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他有自己的本来面目。”
刘小飞冷冷哼了一声。
气氛非常僵冷,伊莎贝拉打圆场说:“我倒觉得,就传奇性来说,徐先生的经历甚至比陈大帅还要精彩,遑论郑泽如,双雄戏的话,肯定是陈徐的对手戏。”
她的话缓解了气氛,大家都跟着呵呵笑,好歹揭过了这一页,但是会谈已经无法继续下去。
离开之后,刘小飞在车旁对工作人员说:“邵文渊这个老匹夫,敢诋毁我曾外祖,我看他有可能和境外****有勾结,回头给沈弘毅打电话,让他好好查查邵的底子。”
工作人员倒是个明白人,说:“老家伙是拿国务院津贴的,不好弄他,不行我找人安排个入室盗窃或者车祸,把丫腿打断,不就结了。”
刚好伊莎贝拉上洗手间回来,在墙角听见这段对话,顿感浑身冰冷,她万每想到温文尔雅的刘小飞竟然还有另一幅面孔,只是一个高干子弟就能动用特工机构给人扣上卖国的帽子,身边的工作人员更是和黑社会没两样。
过了一会,伊莎贝拉才走过来,脸色惨白,精神状态明显不佳。
刘小飞关切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伊莎贝拉说:“没什么,我想回去休息。”
陪刘小飞的工作人员叫王海,是徐娇娇的管家,原来是东北人,在北京混了很久,学了一口京片子,为人油滑很会来事,深得徐娇娇信任,他哪能看不出刘小飞对伊莎贝拉有意思,女孩不舒服还能有几个原因,自家少爷经验不足,比刘书记差远了。
王海挤眉弄眼,刘小飞忽然领悟,赶忙拉开车门,很绅士的请伊莎贝拉上车,也不继续下面的节目了,直接回宾馆休息。
回到宾馆,伊莎贝拉回房休息,王海打了个电话,不大功夫就有人送来了红糖水和暖宝宝,王海让刘小飞给伊莎贝拉送去,显示一下暖男的风范。
刘小飞扭捏了一阵,还是亲自去了,可是按门铃没人开,敲门也没动静,以为伊莎贝拉在洗澡,回去等了半小时再打房间电话,还是没人接,这下急了,打总台让人过来开门。
王海说:“别啊,兴许是睡了,这几天玩的挺累。”
刘小飞一想也是。
王海说:“飞少,这女孩很正点,混血儿就是漂亮,怎么样,得手么?”
刘小飞矜持一笑。
王海挑起大拇指,默默点赞。
……
伊莎贝拉不在酒店,她折返回去再找邵文渊,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老教授的住所,敲了两下门,阿姨开的门,问她:“是谭小姐吧,老校长等你很久了。”
“等我?他知道我要来?”伊莎贝拉惊讶万分,来到书房,邵教授已经在桌上摆了一堆资料,还泡了功夫茶。
“我占了一卦,知道你会来,坐吧,这些资料你可以拿去看。”邵教授坐在藤椅上,面目慈祥,冬日的阳光洒在小院里,书架上无数典籍,墨香怡人。
伊莎贝拉没急着看资料,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教授,你知道李昂是谁?”
邵教授表情严肃起来,说:“这件事我刚才也占了一卦,李昂不是李昂,应该是失踪的刘汉东。”
“刘汉东?”伊莎贝拉非常迷惑,“这个人又是谁?”
邵教授叹气道:“是刘骁勇的孙子,也是我的学生,大半年前失踪了,有人说死了,有人说叛逃了,我给他算过一卦,他命里有此一劫啊,如果能躲过去,后面会一飞冲天,躲不过去,就是身败名裂,客死异乡。”
伊莎贝拉冰雪聪明,立刻联想到李昂提供的那些资料,怪不得啊,他是当事人的孙子,邵文渊的学生,给林德伯格当助手太合适了。
忽然她心一沉,李昂,不,现在应该叫刘汉东了,在美国也离奇失踪,露西住所内血流成河,很可能已经遭遇不幸,说起来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不是自己把信息泄露给刘小飞,刘汉东就不会被追杀。
深深的自责让伊莎贝拉痛苦难当,好在邵教授开解她:“汉东不会死的,他至少不是今年死。”
“教授,您算卦很准么?”伊莎贝拉道。
“该准的时候就准。”邵教授笑道,将一叠资料推过去,“了解历史,不要看官方给你看的那些东西,要看原始的东西,你是陈家的后代,应该好好看看你大舅爷和大姑奶奶的故事。”
伊莎贝拉接过泛黄的稿纸看了起来,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看到陈嫣自伤毁容,隐居在麻风村,终身未嫁飘然离世,被村民们建庙祭祀,看到陈北和马春花夫妇相残,横死在儿子面前,她泣不成声,泪落滂沱。
这,才是真正的历史,血淋淋的历史。
当晚,伊莎贝拉留在邵教授家里吃饺子,老人家给她讲了不少刘汉东的故事,更坚定了伊莎贝拉一个念头。
“如果能找到他,我想让他出演刘骁勇。”伊莎贝拉说。
邵文渊摇摇头:“且不说他不会拍电影,就算要拍也不用演他爷爷啊,他自己的故事就够拍的了,他的经历,就是一个匹夫不断逆袭,不断失败的故事。”
伊莎贝拉深深点头。
朱雀饭店,刘小飞暴走中,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让服务员用房卡开了伊莎贝拉的房间门,人却不见了,谁也不知道贵客去了哪里,最终还是王海有法子,调取大堂监控录像,发现伊萨贝拉早就自己出门去了。
“给沈弘毅打电话,让他查,开天网系统,查监控,查手机定位,半小时后我要知道人在哪儿!”刘小飞暴跳如雷,伊莎贝拉背着自己偷偷跑出去玩,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王海立刻给市局沈弘毅打电话,很客气的让他协助调查飞少女朋友的下落。
沈弘毅冷冰冰顶回去:“你去当地派出所报案,如果符合失踪标准,警方会立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