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对称或者那种神圣公正(1 / 1)

对于这个构成美的第四要素,我们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进行探讨,因为所有的人都感觉得到并了解它的特性。在一切完美无缺的物体中,我们总会发现相互对立的两个部分,一种互惠的平衡,在动物界,它体现为动物身体左右两侧的对称(请注意比目鱼这个例外,正因为双眼全部长在头的一侧,所以令人反感);而在植物界,这种左右对称则不太分明,像树枝分别长在树木的两侧,而树叶和小树枝分别长在树枝的两侧;在没有生命的物质中,这种对称就更不完美了,通常只表现出某种对称的倾向,比如分别位于山谷两侧的山峰以及迂回曲折的溪流。对于本身无法达到完美对称或不恰当地展示完美对称的事物,它们首先必须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平衡,才能让人们看到后产生愉悦的感觉。

因此,画家在构图中对反向线条及对立部分的需要以及这种需要的适宜性和效果,都主要取决于对它们的表现是否带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是否源自自然的流露。完全对称是不必要的,完全相似更不必要。一团柔和的颜色可以和一点亮色构成平衡,一条长而黯淡的线条只需一条短而醒目的线条就可以达到平衡。关于对称,唯一需要提醒读者提防的错误就是将它与比例混为一谈,有人居然把这两者当作同义词,简直匪夷所思。对称是相等的数量相互之间的对立;而比例则是不相等的数量相互之间的关系。一棵树的左右两边对应长出相等数量的树枝叫做对称,而这棵树越往上长,树枝越短越小叫做比例。以人脸为例,左右两半的平衡叫做对称;而自下而上逐渐增大的面积叫做比例。

是否可以将对称的美丽归结为以任何方式体现了亚理斯多德的“ισοτηζ”,即体现了抽象的公正,我让读者们自己决定。关于这一点,我只想说它对于每一种形态的尊严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没有它,其它的美就会失色几分。另一方面,与其说对称是一种独立的特性,不如说它是各种特性的一种组合方式,因此,对称对思维几乎不会产生任何作用,除非其它美的要素都和它同时存在。一种形态也许既对称又丑陋,比如伊丽莎白时代的很多装饰,但是如果不对称,它们肯定会更丑陋,如果能够更对称些,它们就不会那么丑陋:比如星形图案,其中就有许多相同的部分构成的圆形对称,因此常常被用作装饰性设计的基本图案或背景。我们同样可以发现,像栗子树和许多灌木(比如杜鹃花)的树叶一般,围绕一个中心聚合的树叶给人的印象也比任何其它植物更加美好,所以香甜的栗子树是丁托列托和提香在风景画中最喜欢使用也是出现次数最频繁的植物(与它相比,其它所有美丽的景致都黯然失色)[126]。即使在最简单的事物上,这个法则也同样适用,比如万花筒中各种完全偶然的形状,它们之所以令人感觉美丽,仅仅是因为它们在各个对称的角度多次重复。这种有秩序的平衡和组合对于美好事物充分发挥其更加认真和严肃的特性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因为它们的本质是神圣的,是罪恶、暴力和混乱的对立面;因此对它们的追求和接受是品德高尚之人的典型特点,在所有伟大的宗教题材画家身上,这一特点始终不变,从而遭到喜欢争执、躁动不安之人的反感与不屑。地位相同的圣徒被分别安排在两侧;如果一侧有一个人跪在地上,则另一侧也会相应有一个;天上和地下的随从天使也以相同的顺序排列;即使在涉及变化和分组的行为中,这种平衡也保持不变,在乔托的作品中总是如此;在吉兰达约引入合唱队般众多的边角人物时,也是如此;在丁托列托最伟大的作品“耶稣罹难图”中最为醒目,不仅人物的分组,甚至连光线的安排,都完全对称。在不对称的地方,**和极端的效果就会增强,许多蔚为壮观的画作正因缺少了对称而平添壮观之气,但它们也相应丧失了一些更为神圣的色彩和美丽。风景画中也保存了相同的对称感,这一点我们马上就会看到,最伟大的画家们甚至不惜使用人工雕琢的方法以达到这种效果;这也是当前的风景画中存在的一个主要缺点:宁可牺牲自然的对称以换取不规则的生动形象。不过这是后面要探讨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