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凉了。我的心更是早早地萌生了秋意。晶晶失踪已经几个月了,我几乎相信她不可能再回来了。现在我放低了要求,别说让我见到活蹦乱跳的她,哪怕是伤的是残的是被毁过容的,只要是相爱又有什么关系,甚至是死的,哪怕让我见她最后一面也比活受罪好的多。我的爱那样匪夷所思轻轻地来,刚有个轰轰烈烈的开始,又这样轻描淡写轻轻地去了。这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十九岁男生来说,无疑是一种肝肠寸断的折磨。唯一有一点安慰的,就是当初污辱过晶晶的两个恶魔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开始变得沉默了,沉默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岱哥说我一定是得了失恋综合症,可他自己何尝不是呢。有时干完活我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墓地里眼睛直勾勾地发呆。我知道,他也在思念晶晶。那次的事情,他不知道有多么多么后悔,可是却无法取得晶晶的原谅。他要不回她的心。
新来的库管员小王是个从矿业学院刚毕业的学生。是个专科生,学财务的。别看他学历不怎么高,年龄也和我相仿,但专横跋扈得很。想来也是哪位大员的公子哥。每天上班必拿着一个掌上游戏机,玩那老掉牙的“俄罗斯方块”,岱哥有一次和我打趣说:“咱公墓两任库管员的最爱都和俄罗斯有关,张达是俄罗斯美女,这个是俄罗斯方块。”
那个石会计平时不太喜欢说话,真说起来我们几个也是大眼瞪小眼,谁也听不懂几句。自从徐会计没了以后,公墓成了一水儿的老爷们天下,连个女人的影子也没有一个。他们甚至有时觉得厕所远就都到装墓碑的仓库门口去方便。又有什么关系呢,漫山遍野除了坟里可能躺着不少女人这里可是一个也看不到。
今年的墓穴销售情况明显不如去年,也许是前几排起价两千多块的小白碑被订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动辄五六千、一万多的精品墓普通老百姓承受起来毕竟有些困难。我和岱哥的收入也在逐渐下降。岱哥又几次和我谈起他打算在市里租个门市房自己单干的想法。我能说什么呢?总之,较之以前公墓上的生活变得更加单调乏味。
我的学业完成的八九不离十了,论文也找个地方抄的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答完辨就要领到大专证了。其实,在业大半脱产学习哪有几个是真念书的,还不是为了那一纸文凭。现在我还懒得去想专科证拿到手后自己将要干些什么。我可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啊,世界是属于我的呀,怎么才十九岁就觉得自己有种不该有的颓废。
(一百四十七)“呵,美人,陪哥睡一宿吧。”一个人不着边幅,在街边对一个路过的长腿妹妹实施骚扰。
“一边走,滚,滚远点。”东北的女人倒也毫不含乎。
“疯子来了,快走。”路边有一个带小孩的老太太赶快抱起自己的孙子转身就走,孩子吓得哇哇直哭。
“哈哈,哈哈,老子又能够到处泡美女啦。”那个人毫不感到羞耻,摇摇晃晃地对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怪笑不止。这人四十岁左右,大高个儿,黑漆漆地面堂。不是别人,正是从精神病医院出院后的张达。
“别胡闹了,咱们走。”后面有一对中年夫妻,男的过来拉张达的胳膊。
张达住院以后,那个小老婆想独占他的家产,可是他们又没有办理合法的婚姻登记手续,没理由做到合理合法。她再和一个疯子混在一起也甚感无趣,自己卷铺盖开溜了。张达毕竟是民政部门的正式职工,上级领导对他家里的困难十分关心。把他母亲安置在敬老院里,又找来了他的表哥做他日常起居的监护人。本来表哥不乐意这样做,后来听说自己每月可以替张达领到数目不匪的工资,看在钱的面子上把张达接收了。
再过几天,他们就准备把张达送到七台河市去。张达的表哥在那里有自己的生意。这样一来可以让他换个环境,对他的病情恢复有利,二来可以离张达的上级部门远一点,让他们关心不到,这样张达的钱就可以落进他们的腰包了。
真想不到,以前的达哥也有这样的下场。
关于张达的情况,我都是听岱哥说的,而他又是听主任说的。主任听谁说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咱们中国人传话的本事是世界闻名的。
我不敢说我嘴有多严,但起码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就是晶晶曾经被人污辱过。人都不在了,就让所有的人都对她留下个美好的印象吧。
主任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桃子、小岱,你们不是要找晶晶吗?”
“是呀。”我和岱哥异口同声起喊出声来。
“有消息了。刑警队陈队长给我打电话了,他那边的人在朝阳村附近发现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让你们明早去辨认。”
本来听到有消息了我们两个都是异常地兴奋激动,但一听是死尸心又凉了半载。我心里默念着、祈祷着,千万别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