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说得没错,生命对于个人来说的确是最宝贵的,但……在乎不在乎别人的生命就另当别论了,”她低头不再看着索菲娅。
“我想说……要你留下的确是需要重用的,而只是照顾花园的钱,绝对不够你平时的开销,愿意过清贫的日子,还是依然保持以前的体面?”她冷冷地说,“做这个工作,我可以保证你的生活比其他仆人好很多。”
“卑鄙,无耻……”索菲娅大声喝斥,“你就是要借此报复,不要否认。”
“不要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我,索菲娅,”并没因她的话而动怒,娜塔莎依然笃定,“因为那实在与我太不相衬了!”“我早说过你的心是丑陋不堪的娜塔莎,总有一天你会露出真面目,而今天,你让所有人认清了……”“为索菲娅小姐准备好!”打断了她的话,娜塔莎平静的吩咐。
一个仆人走上前来小心的将每个盘中的食物挑出一些放置在几个空盘中,一套额外的餐具摆在旁边,他低头退开。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些餐点还是很诱人的不是么?”什么时候起,她那总是写着快乐和柔顺的眸中覆上了一层冰霜,毫无感情的仿佛能够冻结一切事物?索菲娅狠狠的瞪了她许久,看着那双眸子越发深邃,不可捉摸,忽然有些后怕……笑话,她怎么会怕她?拈起餐具,她将每个盘中的食物依次放进嘴里尝试,在喝下最后一小口红酒时,她将杯子重重地放在餐桌上,连同叉子一起甩到盘子里,“满意么?”颤抖着唇角挂上嘲讽的笑,她微喘着。
娜塔莎不语,只一招手,刚才那个仆人来到桌边将那些空盘子放在托盘里,随即走出餐厅,“退下吧……”端起酒杯,她轻声说。
冷哼一声,索菲娅扬起头,摆着高傲的姿态走出,紧握的手骨节泛白,甚至发出轻脆的响,这样的污辱,她曾发誓再也不会受到任何耻辱,那些过往的记忆盘旋在脑中,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餐厅,她的眼中充斥着凌厉的寒光。
索菲娅离开后,餐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维翰和希尔利都低着头,或许他们谁都不能相信一向温和的娜塔莎竟然也会如此冷漠,或是……冷酷。
许久,微微蹩眉,希尔利吞吞吐吐地开口,“小姐……我……我们都知道那些人很可恶,那么现在……您是要……”不等她说完,对面的维翰轻咳几声,冲着她使了一下眼色,希尔利感知到或许有些事不该多问,她立刻止住了话头。
“你想说,我是不是要对她们实施报复?”并不在意,娜塔莎接过她的话头,“或是说,刚才我对索菲娅很过分……”“小姐,希尔利并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
维翰低头,生怕她会生气般,因为刚才的她,真的有些陌生。
“我并没有要怪希尔利,”轻叹,刚才的寒冷自她眼中消失,湛蓝的眸中空洞无光,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有的只是哀伤。
“他们的确要为自己作错的事而受到惩罚,但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命运,我不是专断的独裁者,更不是神明!”沉默片刻,她看了看依然低着头显得有些无措的两人,轻笑,“不要这样拘束,我需要你们的协助,否则,我想我根本无力支撑……”看着她有些苍白削瘦的脸庞,希尔利好像明白了,忽然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为什么,那个纯洁善良的小姐,如今要背负着这样的重担,戴上伪心的面具活着,她要如何独立支撑,哽咽着,泪水无法控制地落下。
“希尔利,”娜塔莎知道她会理解自己,起身,将丝质的手帕递给她,“不要哭,你们能留在我身边,真是感谢主神,现在,让我们好好享用这顿晚餐,好么?”安慰着拍拍她的肩膀,一抹宽慰的笑容展现在她脸上。
*晚餐后,娜塔莎和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将近夜深了才吩咐仆人带他们回了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有多久了,自己从未这样心情舒畅过?她微笑,起身上楼。
“小姐,”一个匆忙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科尔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行礼,“有一个人,他要见您……”疑惑,已经介于深夜,这个时候会有来访者么?谁会这样唐突?“是谁?”她走下楼梯。
“我本想拦下他,”科尔显然有些紧张,“这个时候来访实在有些冒失,可他说,您会想见他的,一个自称是兰斯洛公爵的男人。”
只一怔,她径自拉开客厅的大门,寒风趁机钻进屋子,但她毫无察觉,向远处望去,一个黑影驻立在门口,在夜色的笼罩下蓦地多出一分鬼魅的色彩,“请他进来!”她轻轻吩咐后,科尔点头快速向大门走去。
她看到他得到允许后向这边走来,心莫名的微颤,自她从监牢中被保释后一直没有见过他,而据说救出自己的是他。
这个神秘的公爵,为什么有种想要见到他的欲望?或许这个积压在心里的结直到见到他时才完全释放出来,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平息着不稳的呼吸,她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依然一身黑衣,黑色的礼帽遮挡住半张面庞,而那苍白的脸在冬天的夜色下显得冰冷,他欠身行礼,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飘散而出。
让娜塔莎无从反应,为什么……是这种熟悉的香,她忘记了还礼,只呆呆地站在门口,注视着他。
“你不打算请我进去么?”许久,他开口,低沉而魅惑。
“请进!”她转身走进屋子,背对着他时轻轻抚了一把心跳加快的胸口。
仆人们早已被她打发下去,现在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她把壁炉边的热茶端过来为他沏上,两人相对而坐。
“在庄园做主人,还习惯么?”将礼帽摘下,他淡淡地问。
而她的思想全然不在他的提问上,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直到他微抬头,用那双黑亮中带着暗紫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时,才别过头,气息不平地微喘着,不是尴尬,而是一种无法忘怀的情愫。
这个男人,他像极了自己爱着的那个人。
“是你……救我出来的,对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是根本没听到,沉默片刻后,她兀自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她,那样一个熟悉而俊美的脸庞让她无法直视。
“莫名其妙的成了这个庄园的主人,也是你安排的?”见他不语,她多少有些尴尬。
“这不重要,”许久,他端起面前那杯热茶,轻轻搅拌几下,“以后,你只要尽职尽责的做好庄园的主人就好。”
“你会查出,那件事的真相么?”她不解,他这样说,只是让自己安逸地活着么?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已经表明了有些事不要让她插手的意思。
“好好对待她们,还有,没必要那么排斥男爵。”
他已经放下杯子,将帽子戴上,起身准备离开。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在他未走远时,娜塔莎的话让他停步,“可是之前,你不是一直在英格兰么?”“我是怎么知道的无所谓,”他没有转头,“而有些事,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
“你有想过去看看老友么?”她站起身,盯着那个背影,“至少去他墓碑前送上祷词,让他能够得到安息……”他不语,径自离开。
摊软地坐回椅子上,娜塔莎无法克制的哭泣,她无法否认自己无时不刻的想见到他,兰斯洛,抑或是拉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