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翔毒发难有间隙,符陵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时时运功防护。
楚翔的痛苦倒大为减轻,每日沉睡甚为平静,符陵却夜夜无眠,几日内已憔悴不堪,面色苍白,他素来仪容严整,却连日不事梳洗,蓬脸乱发,光着头赤着脚,外袍内衣上沾了不少血迹污垢,皆来不及更换,乍一看哪象是皇帝,简直是一介难民。
苏太医再三劝谏,才略略进了些补品。
一连数日,无论朝臣有大小事情要奏,符陵只推身体不适,一概不见,宫中的奏折堆积如山。
等到第五日,总管太监惶恐来报,上百文武官员长跪宫外,恭请皇上上朝,还有数名老臣以头撞击宫门,已撞得流血满地,昏迷不醒。
符陵心头烦躁,接过群臣联名呈上的折子一看,一眼看到“妖孽祸国,圣上三思”几个字,分外刺目,符陵忽然无明火起,狠狠地将折子撕成两半,摔在地上,冷笑道:“明为谏,实为胁,这是朕的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竟然敢毁谤君上,朕便做回昏君,成就尔等忠臣之名!”即下旨将上疏的群臣以不敬之罪各杖责三十,为首的老臣杖责五十,免去官职,籍没家产,充军边关,若再有恃众胁上者,一律问斩。
旨意传出,众臣虽满心不服,慑于天威,无人再敢进言。
符陵又对总管太监道:“这宫里的事,外面怎能得知?还传得十分不堪!是谁泄露出去的?你即刻查明了来报,谁敢再议论天家之事,朕要他的脑袋!”此后符陵令严加封锁宫内消息,议论终于渐渐平息。
楚翔睡了很久很久,睡梦中仿佛进入了一条长长的漆黑甬道,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光亮,也找不到出口,一个人摸黑前行,走了很远很远,终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远远地却看到前方模模糊糊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楚翔还未看清楚,忽听到耳边有人惊喜地叫道:“醒了吗?”楚翔一惊之下,睁开了眼,循声转头,却见是符陵正和自己并排躺在龙**,距离不到两尺,刚才那声惊喜的叫声就是他发出来的!楚翔未明白状况,手一动想要撑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固定在**,连着一条透明的管子,管中流动的殷红赫然竟是鲜血,楚翔大吓,肩头却已被人按住,抬头一看,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慈眉善目,亦是满面喜色。
老者道:“皇上正在为公子过血,公子请不要乱动。”
楚翔仔细一看,果见管子那头正连着符陵的右臂,鲜血正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身体中。
楚翔欲要问时,却听那老者又道:“皇上为公子换血,今日已是第七日了,再过片刻就可大功告成。
公子体内的毒素已全数随血液排出,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如初。
公子中了无药可解的灭天之毒,又为蛇王青冥所伤,竟能活转过来,实为老臣行医四十余年所见的头一桩奇事!”符陵闻言微笑道:“太医,这人才醒,你就迫不及待地表功了?你放心,你既能起死回生,朕的赏赐自然少不了你的!”苏太医慌忙跪下道:“臣岂敢贪天功为己有?若非陛下之血有抗毒之效,又恰与楚公子相配,加之公子吉人天相,臣便是华佗再世,扁鹊复生,又怎能回天?”却又道:“只是陛下这些日子不但失血甚多,且运功压毒,又损了内力,伤了元气,还须仔细将养龙体,以免后患。
臣先给陛下开个方子,每日一副,配上一两人参一枚熊胆,以文火煎用,另外再每日用一两燕窝熬汤,连服半年方好。
陛下且不能太过操心劳累,大喜大怒,也不宜……”符陵打断他道:“你起来吧!哪有这许多禁忌?朕最烦吃药,要连吃半年,岂不烦死?”忽想起一事,皱眉道,“既然换血可以解毒,上次朕问你灭天之毒的解法,你为何未提及此事?反而生了这许多波折。”
苏太医听符陵言中似有责怪之意,忙叩首道:“请陛下明察,臣以前并不知道陛下之血有避毒解毒的奇效,何况当时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不必冒此绝大的风险。
此次换血,确属陛下洪福齐天,才能绝处逢生,侥幸成功。
此外,服药补养一事,无论如何,也要请圣上勉为其难一回。”
见符陵终于点了头,才站起来到一边去开处方。
楚翔听他二人对话,对自己昏迷过去这几日发生之事已明白大半,却仍有许多疑团,转头望向符陵,符陵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道:“待会朕再与你细说。”
楚翔侧头仔细端详符陵,果然大不同往日,头发蓬乱如草,象是好些日子未梳理过了,原本丰润如玉的面颊凹了下去,面色蜡黄,消瘦得不见人形,肌肤毫无光泽,眼圈发黑,双目深陷,密布红色的血丝,但眼神却柔和喜悦,再没有寒冰般的冷冽。
苏太医开完处方过来,取下输血器具,见二人似有话要说,识趣地告退:“臣下去煎药,陛下先歇着吧!”见苏太医走了,符陵翻身坐起,令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汤,却问楚翔:“你觉得如何?有没有头晕不适?”楚翔活动了一下,虽仍手脚无力,但周身的痛楚已经全消,道:“我很好,头一点也不晕,只是陛下……”符陵又道:“这几日你毒发不休,昏睡不醒,没办法沐浴,今日正该好好地清洗一下。”
便抱起楚翔进了浴室。
等到符陵关上浴室门,只剩二人相对,楚翔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本来就要死了,你让我去了便了,何必又舍命救我?”符陵并不急于回答,只是一层层地脱去他衣服,将他紧紧地拥在怀中,吻过他的额头、脸庞、嘴唇、脖颈,吻遍他身上一条条的伤痕,吻遍他每一寸肌肤……极为温柔的吻,没有任何情色意味的挑逗,却象是吻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