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京剧的朋友，应该知道《强项令》，这是京剧中一出著名的传统剧目，所讲的故事与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有关：刘秀的大姐湖阳公主的家奴杀了人，京城洛阳行政长官董宣不畏权贵，趁湖阳公主出行之机，从车上把随公主出行的案犯抓下来，当场处决。然后又与皇帝慷慨激昂地据理力争，宁愿被砍头，也不向怒火中烧的公主赔礼道歉。皇帝刘秀只好把他放了，并说他是一位硬脖子县令（强项令）。

01

董宣，生卒年不祥，陈留圉县（在今河南）人，东汉初任过北海相、江夏太守、洛阳令等职，是个不畏强暴的主。管他什么豪门大族，只要犯了法，别人不敢碰的他都敢碰，以至于京城的豪族贵戚都很怕他，称他为“卧虎”。

意思是这只卧虎就让他卧着吧，千万别惹他，别犯在他手里，不然他一旦跳起来，是要吃人的。

但是有人不信邪，比如刘秀的姐姐湖阳公主。她仗着自己弟弟是皇帝，不把国家法度放在眼里，骄横非凡。不但她自己目中无法，想咋样就咋样，连她的家奴也视朝廷法令如无物。

02

这个故事，发生在董宣任洛阳县令的时候。

有一天，湖阳公主的一个家奴仗势杀人，董宣要抓他治罪，那家伙却躲在公主府里，打死也不出来。因为是公主府，不好派人进去搜查，董宣便天天派人守在公主府门口。

第一天没守到，第二天没守到，第三天也没守到，守的人没耐心了，不想守了。董宣说不行，继续守，必须守，直到抓到为止。

终于有一天，湖阳公主出门了，坐着一辆马车，跟随她的家奴正是那个杀人凶手。

蹲守的人立即向董宣报告，董宣亲自带上衙役，快马加鞭地赶来，拦住了湖阳公主的车。

“你想干什么？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拦本公主的车马，吃了豹子胆了！”公主沉下脸来，“你这是对本公主尊严的冒犯！”

董宣说，本县令是来抓罪犯的，不是来拦您车马的，如有冒犯，还请原谅。

董宣给公主行了礼，接着也把脸一沉，拔出刀在地上一划，地上顿时火花直冒：“您身为公主，应该以身作则，带头遵纪守法，而不应该放纵家奴犯法杀人！”

公主想阻拦，但没用，董宣下令把凶手抓住，当场处决。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公主差点气晕过去，急忙赶到宫里，向皇帝弟弟告状，哭诉董宣欺负她。

03

众所周知，光武帝刘秀是史上少有的明主，但皇帝也是人，也有亲情。再说董宣那小子，之前确实“欺负”过皇亲国戚，有过“前科”。所以公主一告状，刘秀就信了，顿时怒火中烧，立刻召董宣进宫，要当着公主的面打他，替公主出了这口恶气。

董宣进宫后，内侍正要下手，董宣说，皇上你先别打我，听我说说，等我把话说完，别说打，要杀要剐，都随便！

“你说你说你说！”刘秀怒气冲冲。

董宣根本不为自己分辩，而是数落起皇上的过失来：“都知道陛下您是个中兴之主，应该注重依法治国，把法令放在第一位，尊重法令，一切以法令为准绳。可是如今陛下却让公主放纵奴仆杀人，陛下的家人带头知法犯法，这样还能治理天下吗？天下人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他们是不是会觉得，既然公主可以犯法，咱们是不是也可以犯法？好了用不着打了，我自行了断就是了。”

说完这话，他一头朝柱子撞去。

04

这样的好官，光武帝可舍不得他死，急忙吩咐内侍把他拉住。董宣的头已撞破，血流满面。

好了你有理，不打你，也不对你进行别的处罚了。可是公主的面子，总得给一个吧，她可是公主，是朕的大姐啊，要不你给公主磕个头赔个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董宣说，我没错，凭什么赔礼道歉？臣坚决捍卫法令的尊严，这有错吗？不行，要我磕头，除非把我的脑袋砍下来！

刘秀使了个眼色，内侍把董宣的脑袋往下按，强迫他磕头。董宣却用两手使劲撑着地，用尽全力挺着脖子，怎么按也按不下去。

内侍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刘秀并不是真想治董宣的罪。可是他毕竟是皇上，必须得给皇上一个台阶下，于是他大声说：“陛下，董宣的脖子太硬，按不下去，怎么办？”

刘秀也明白了内侍的意思，顺水推舟地说：“那就把这个硬脖子的县令撵出去，让他滚！”就这样把董宣放了。

公主虽然不满，但也没办法——皇上都拿他没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事后，董宣不但没被治罪，刘秀还赏了他三十万钱，奖励他执法严明，不畏权贵。董宣一分也没揣进自己腰包，回到衙门就把这些钱全部分给了下面的官员（《后汉书·酷吏列传》：赐钱三十万，宣悉以班诸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