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沾了弟弟妹妹的光
李广利,中山(今河北定州市)人,是汉武帝宠妃李夫人的哥哥。除了这个,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汉武帝宠臣李延年的哥哥。
他妹妹李夫人得宠,是因为长得美貌。他弟弟李延年得宠,是因为精通音律,是个所谓的音乐家。实际上,是李延年先得宠于汉武帝,然后才是其妹李夫人得宠。
李延年原本是宫中养狗的,而且因犯法受了腐刑。他结识汉武帝并且深受宠幸(与上卧起,甚贵幸,埒如韩嫣),是因为他给汉武帝献了一首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汉武帝说既然有这么美的佳人,还不快弄来让朕见识见识!
那位佳人,就是李延年的妹妹。
也就是说,李延年不但给汉武帝献了一首歌,还把妹妹也献出去了。
弟弟妹妹都受宠,李广利不受宠就说不过去了。尽管他的本事不怎么样(有人干脆说他是个庸才),但还是被汉武帝委以重任,封为贰师将军,并被派遣不远万里去征讨大宛。
02 灰溜溜撤回敦煌
为什么叫他“贰师将军”?原来贰师是大宛国的一座城(现吉尔吉斯斯坦的奥什),那里有良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打仗,没有良马是不行的,但是汉朝没有良马,而贰师城有,汉武帝便叫李广利到那里去弄,这就是贰师将军的来由。
除了没有良马可以给他,汉武帝也没有像样的军队给他,李广利所带的兵是属国(具体是哪个属国或者哪些属国,有关史料记载不详)的六千骑兵和郡国两万“品行恶劣的少年”。
这么多人一路浩浩****,别说打仗,吓也会把人吓个半死。所以沿途那些国家都吓得不行,紧闭城门坚守不出。这样一来,汉军就弄不到粮食。打下来城池才能弄到粮食,可是又打不下来。
当然并非所有的城池都打不下来,不然他们早就饿死了,只不过能打下来的都是小城,粮食也不多。比较下来,打下来的占少数,大多数都没打下来。
打不下来,只好灰溜溜地离开,部队到达郁成城的时候,士兵们只剩下几千人了,损失了百分之八九十,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累得走路都没力气。
但是没办法,仗还得打,因为他们就是来打仗的。结果依然很悲惨,不但没打下郁成城,又损失了很多人。
愁眉苦脸的李广利对手下说:“咱们连郁成都打不下来,更别说大宛王都了。要不咱们撤吧?”手下连连说好。
这一撤就撤到了敦煌。
撤回来的部队,已经不到两年前出发时的十分之一。
如何给上面交代?赶紧上奏吧,其他啥也不谈,就谈客观原因,比如路途十分遥远,粮食缺乏,兵士不足等等,请求朝廷让他们暂时罢兵,以后兵多了再去。
几万人还少,要不要把全国人民都带上?汉武帝看到奏折大怒,派使者到玉门关扬言,哪个敢过这个关就宰了他。李广利只好待在敦煌。
03 再征大宛
第二次征讨大宛,李广利才尝到了一点胜利果实的滋味,不然丢死人了。
为什么败得那么惨,汉武帝不见“坏”就收,还要去打大宛呢?
原来那年汉匈之间爆发战争,浞野侯赵破奴不敌匈奴,损失惨重,一些大臣便建议把攻打大宛的军队调回来。汉武帝偏不,他认为大宛必须打,而且必须取胜,若是这样的小国都无可奈何,还不被其他国家笑死?咱们大汉的脸往哪儿搁?其他国家今后会怎样看待咱们?再说了,搞不定大宛就得不到它的汗血宝马,所以大宛必须打,而且必须打胜。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汉武帝这回拼了,不但惩治了对征讨大宛说三道四的邓光等大臣,还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一年多,除了六万多相对正规的部队(私人带着粮食跟随部队参战的人还不算在内),还把十万头牛、三万匹马以及无数驴、骆驼交给李广利,仅随他出征的校尉军官就达五十多名。
既然血本都拿出来了,再没有一点效果,就太不像话了。
第二次远征大宛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汉军至少得到汗血宝马几十匹、中等以下马三千多匹,既有公马也有母马,回去可以让它们繁殖,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他们还扶持了一个对汉朝人友好的人当国王,那人叫昧蔡,原是大宛的高级官员。
04 犯了皇帝大忌
这个虽然本事不大但极受重用的皇亲国戚,最后的结局却很惨。
其实,仅凭他的身份,原本可以富贵平安一辈子的,都怪他把自己太当回事,以为是皇帝的大舅子就可以想干啥就干啥,以至于得意忘形,居然想“管”皇位继承人的问题。而这个,是历代帝王的大忌。一个人若是犯了皇帝的大忌,那他离死就不远了,无论这人是谁,身份有多特殊。
那是公元前90年(征和三年)的事情,匈奴到五原(今属内蒙古包头市)、酒泉骚扰,汉武帝命李广利去收拾他们。
千不该万不该,他的亲家刘屈氂不该为他饯行,因为饯行即将结束的时候,李广利希望这个身为丞相的亲家建议皇上立昌邑王为太子,还说什么只有昌邑王今后当了皇帝,“你的相位才能长久”。刘屈氂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因为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昌邑王是谁?李广利妹妹李夫人的儿子。
他的如意算盘是:如果妹妹的儿子当了太子,自己将来就是国舅爷,地位将更高,权势将更大,哪个都不敢惹,哪个都惹不起。
不料这事儿却被泄了密,有人直接告到汉武帝那里去了。
告密的是内者令郭穰。
他告了两件事:一件是丞相刘屈氂妻子对皇帝不满,她丈夫多次遭到皇帝责备后,她请巫师作法,诅咒皇帝早日归天;另一件就是刘屈氂与李广利“共同向神祝祷”,希望昌邑王刘髆将来当皇帝。
汉武帝令廷尉一查,情况属实,刘屈氂以大逆不道罪被腰斩,妻儿斩首,李广利的妻儿也被抓了起来。
在前线打仗的李广利顿时六神无主,又怕又愁,不知道怎么办。掾吏(辅佐官吏的通称)胡亚夫劝他干脆投降匈奴算了,反正回去也活不了。李广利虽然笨,但还没有笨到家,明白这样只能让妻儿老小死得更快,如果他立功赎罪,也许能保住他们的命。
他决定孤注一掷,以数万将士的生命为赌注赌一把,在一点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冒险北进,深入匈奴腹地,虽然先赢了一场,但接下来就吃了大败仗,七万将士葬送殆尽,他本人则投降了匈奴——也不管妻儿老小的死活了。
投降匈奴后,李广利被灭族,妻儿悉数被杀。
05 好景不长被害死
投降后,他个人的小日子却过得很滋润,仅凭狐鹿姑单于把女儿嫁给他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可惜好景不长,富贵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切,都毁在一个名叫卫律的家伙身上。
这个卫律本是匈奴人,但在汉朝长大,以前在宫廷做官的时候和李延年、李广利兄弟俩的关系都不错。后来李延年犯事伏法,怕受牵连的卫律就跑去投降了“祖国”。
既然他与李广利的关系不错,怎么又成了他的灾星呢?原来他见李广利比他投降晚,受到的尊宠却远远超过自己,心理不平衡,而且是很不平衡。要想心理平衡,只有从肉体上消灭导致他心理不平衡的因素。
机会降临在李广利投降一年多后的一天。单于的母亲生病,要请巫师作法驱邪,卫律便买通巫师,让他说单于母亲生病的原因是去世的单于在生气。去世的单于为什么会生气呢?原来他活着的时候发过誓,一定要把贰师将军李广利捉来祭神,如今李广利倒是“捉”住了,却没有用来祭神,神就生气了,去世的单于也跟着生气了。
对此深信不疑的单于,就把李广利杀了祭神。
这个用屈膝投降换来屈辱偷生,本以为可以苟安一世的大汉朝皇亲国戚,终于在临死前“英雄”了一把,朝全世界大喊一声:“我死必灭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