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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刘邦谋士如云,但被誉为“有口辩士”的,只有陆贾一人。《说苑·奉使》记载,陆贾从高祖定天下,名为“有口辩士”,居左右,常使诸侯。
《汉书》记载,陆贾最初只是刘邦一个普通幕僚,但因能言善辩很快脱颖而出,凡是需要耍嘴皮子的事,或者只需耍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刘邦就叫他去干,还常派他去游说诸侯。
陆贾耍嘴皮子初试牛刀,是公元前207年,那一年也是秦二世三年,赵高杀了秦二世,打上了刘邦的主意。
赵高派人对刘邦说,咱们签订一个盟约,把关中瓜分了吧。这实际上是个阴谋,赵高想趁机干掉刘邦。
刘邦识破了赵高的阴谋,派陆贾和郦食其去游说秦军将领,他们凭三寸不烂之舌,以利益**秦将,最后武关轻易就落入刘邦之手。
尝到“不战而胜”的甜头后,刘邦更加“倚重”陆贾。公元前203年,项羽抓了刘邦的老爹和老婆做人质,刘邦再次派陆贾出马。不过这次很遗憾,无论陆贾如何苦口婆心,项羽也不上当(后来把他们放了,也是为了换取楚汉以鸿沟为界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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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贾虽然未能靠一张嘴救出刘太公和吕雉,但刘邦依然十分信赖他那张嘴,之后凡遇大事,刘邦首先想到的就是陆贾那张嘴,而不是武力。只有当陆贾的嘴巴不管用时,才考虑使用武力。
比如对于南越王赵佗,刘邦采用的就是这种策略。
据《史记》《大越史记全书·赵纪》记载,赵佗原为秦朝将领,奉命南下攻打百越,然后就割据了岭南,建立了南越国。秦朝灭亡后,刘邦决心解决这个割据政权,不然卧榻之侧睡着一只虎,睡觉都不踏实。
然而国家初定,军队疲惫,经济薄弱,要想靠武力征服北至南岭(今广东北部、广西北部和江西南部一带),西至夜郎(今广西,云南的大部),南至南海(今越南的中部和北部),东至闽越(今福建南部),“东西万余里”的南越国,想想都让人摇头。
刘邦再一次想到了陆贾,派他去游说赵佗,希望他能让赵佗归附汉朝。
对于刘邦的意图,赵佗是心知肚明的,当然也是抗拒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凭什么要回到从前?凭什么你能当老大,我就不能?我当不了中原的老大,当个岭南老大还是没问题的,何况我已经是岭南老大了。
所以对于陆贾的到来,赵佗很不感冒,接见时很不客气。
陆贾明白,对于赵佗这种牛人,首先必须在气势上压倒他,所以他毫不客气,对于赵佗的傲慢,劈头盖脸一顿痛斥,指责他好歹也出身中原,接受过中原文明的熏陶,才离开中原没几天,就如此不讲礼仪,与蛮夷有啥区别!
陆贾的痛斥使赵佗哑口无言,脸上的傲慢之色**然无存。
陆贾见此,不失时机打出“实力牌”,让赵佗明白,与刘邦对抗,实际上是以卵击石,之前那么多英雄豪杰都败在刘邦手里,都是前车之鉴。如今刘邦夺了天下,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天子不过是“怜百姓新劳苦”,所以才打消了动武的念头,派我来授你君王印,封你为南越王,如若不然,派一个偏将,仅率十万人马,踏平你这片土地易如反掌!
见赵佗面露惭色,陆贾进一步说道,足下本为中国人,亲戚昆弟之坟都在真定(赵佗是河北真定人),如今为何要反天性弃冠带,欲以区区南越与天子抗衡呢?若不幡然醒悟,必将大祸临头!
羞愧难当的赵佗最终愿遵从汉朝约束,接受南越王封号,对汉称臣。
不费一兵一卒搞定卧榻之侧的一只虎,赵佗还留陆贾白吃白喝了数月,刘邦高兴坏了,立马封陆贾为大中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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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作为对朝廷如此重要的一个角色,陆贾却在刘邦死后称病辞官,退隐江湖,到好畤(今陕西乾县东,东汉废)养老去了。
原因是刘邦死后,继位的汉惠帝极其懦弱,朝政大权落到吕后手里,这个女人既毒辣又强势,还想把整个国家变成她吕家的私产。凡是她吕家人,都想封为王,“陆生(陆贾)自度不能争之”,就以生病为由,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陆贾辞官回家后,又充分表现了他的睿智。
那时的陆贾年纪不小了,有五个儿子,如何养老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他把出使南越时得到的财物卖了,平均分给五个儿子,让他们安家立业,自己则坐着华贵的车,带着侍从和一口很值钱的宝剑,轮流去儿子们家里居住,每家只住十天,住满十天又到下一家。
事先他已交代清楚:将来死在哪个儿子家里,他的随身之物,包括那口很值钱的宝剑,就归哪个儿子。
陆贾用这种轮流待十天的办法,很好地避免了儿子互相推诿养老责任的问题,使每一个儿子对他都很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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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陆贾并非真的将国家大事置之不理,他虽然离开了朝廷那个是非之地,他的心还始终牵挂着国家大事。
吕后掌权后,不但给许多吕家人都封了王,还想劫持少帝,仿佛要把刘家天下夺了。
当时的丞相是陈平,他常常睡不着觉,通宵达旦地苦思对策,却无计可施。陈平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刘邦的重要谋士,曾“三救刘邦”“六出奇计”,为刘邦夺天下立下大功。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竟然拿吕后毫无办法,简直不可思议!
陈平的“无能”把陆贾“激怒”了,他连招呼也不打,也不等通报,直接闯进陈平房里,向陈平面授机宜,要他结交太尉周勃,与周勃合力对付吕后。
陆贾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平借周勃做寿之机,献五百金为他祝寿,从此与周勃成为至交,投桃报李的周勃与陈平联手,多次挫败吕后的阴谋。
公元前180年,吕后去世,陈平和周勃开始对吕氏势力进行清算,拥立汉文帝继位,在此过程中,陆贾也出了不少力。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诸吕搞定了,汉文帝也顺利坐上龙椅了,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南越王赵佗趁机作乱,自封“南越武帝”。
实际上,自从上次听了陆贾的劝,归附汉朝后,赵佗一直很老实,对汉朝也无二心。但刘邦死后,吕后一掌权就把赵佗得罪了,竟然命令与南越国交界的地区不得向南越国出售铁器和其他物品。
吕后的禁令,使赵佗大为紧张。在他看来,这是吕后想通过长沙国(汉朝的另一个藩属国)灭掉南越国的明显信号,便先下手为强,宣布脱离汉朝,并出兵攻打长沙国。
吕后当然不允许他“胡作非为”,立即派大将隆虑侯和周灶前去攻打,但因南越一带太热太湿,中原的士兵很不适应,没过南岭就纷纷病倒,战事很不顺利。
虽然一年后吕后去世了,汉朝军队停止了进攻,但赵佗已被激怒,称帝自立。
刚刚上台的汉文帝明白,赵佗之反完全是吕后逼的,并非他的真心。所以他立即释放善意,派人修复赵佗先人在真定的坟墓,增加守墓人员,赵佗在中原的兄弟也予以厚待,同时寻找出使南越之人。
陈平说,最佳人选,非陆贾莫属。于是,陆贾再次踏上南越之路。
老熟人相见,虽然谈不上分外亲切,但陆贾的面子,赵佗还是要给的。
这次没费多少口舌,赵佗就表示愿意听陆贾的,去除帝号,复归汉朝,仍称南越王。
此后直到汉景帝时代,赵佗一直向汉朝称臣,每年春秋两季都派人到长安朝见皇帝,接受皇帝的命令,与其他诸侯王并无二致。
直到赵佗去世,南越国始终与汉朝和睦相处,他死后其后代又续任了四代南越王,南越国才被汉朝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