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缘,抑或是孽?青儿无法分辨,只觉得心中凄然。舒榒駑襻
帅帐之中,寂静无比,只有门外的雪,正静静飘落。
雾后的远天,还是雾茫茫的一片,天地万物在这一刻,都遮掩了本来的面目,远远看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洛暖心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漫天飞雪,望着远山在雪雾中白茫茫的侧影子,唇边的那抹笑,犹如阳春白雪……
“主子……”望着主子年轻的单薄的背影,想像着她已经承受,还有即将承受的一切,青儿只觉得心中凄凉。
她碎步上前,一步一步地上前,然后在洛暖心的身后,轻轻地揽住她纤细瘦弱的腰,将头抵在她的背上,轻轻地笑道:“你可别忘记了,我们主子,可是丞相家中最美丽的小姐,所以,无论主子你穿什么,在青儿的心里,都是最好看的……”
“绕舌……”洛暖心静静地任由青儿将抱着自己的腰,伸出手来,轻轻地在青儿的头顶淡淡地抚摩:“青儿,小蓝没有了,你可得好好的……若没有了你,主子我怕再也没有希望了……”
在这个异世里,相对于黄鹤杳杳的蓝埏来说,她已经是仅有。知道青儿曾经落入洛水心的手中,虽然侥幸逃脱,可是,却难免为对方警觉,所以,洛暖心希望青儿能够保护好自己,一世安稳无忧……
“主子……”洛暖心的话,令若有所思的青儿蓦然心惊。她抬头,离开洛暖心的身体,怔怔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说这样的话……”
“哦,没有什么……”想像着自己即将得来的幸福,洛暖心微笑着轻轻摇头:“青儿,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她的归宿,你亦然——所以,若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千万可别放过了……”
洛暖心的一番话,令青儿的心,顿时羞赧起来,她垂下头去,静静地说道:“青儿不要别人,青儿只要一辈子都跟着小姐……”
“傻孩子……”洛暖心拍拍青儿的背,再微笑起来:“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还希望有朝一日,能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呢……”
青儿仰起了脸,正欲说什么,有人急步前来,远远地对着洛暖心躬下身去。看到洛暖心有事要忙,青儿连忙退后,然后离开了,留得那个人,和洛暖心一起,开始秘谈什么……
因为有了庄聪的交待,青儿不敢走远,她远远地停在帐外,刚好可以看到洛暖心的地方,开始静静地等待。
塞外的雪,不停地落下,覆盖在青儿的头上,身上。她欣喜地伸出手去,想要接一掬淡花,可是,那雪,只是属于冬天的,属于天际的美丽,一到青儿的手中,就仿佛云间的雾,雪上的霜一般,转瞬即逝……
原来,任你权倾一世,一世荣华,有的东西,就如融化在指尖的雪,就如流落在崖前的水,始终都是把握不住的么?
那么,所谓的幸福呢?又是握在谁的手里?
忽然,远处“乒”的一声巨响,蓦地传入青儿的耳际,她愕然抬首,只看到那兵士已经过去了,只留下洛暖心一个人,脸色铁青地站在帐内,她的手下,是一张生生地被劈裂的梨木桌……
青儿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她快步而来,只看到年轻的元帅,右手握紧的拳头,鲜血淋漓,正一滴一滴地滴到一地的梨木碎屑之上,而她本人,则毫无痛觉,只是,一脸铁青早已退去,
有风,卷着雪花,辗转地落入帅帐,扑到石雕般地伫立在帐门口的洛暖心的身上。风去了,雪落了,一地的微白的碎雪,正渐渐地融化,正渐渐地失去原本的形态……
青儿诧然抬头,只看到年轻元帅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慢慢地落下。
“主子……”青儿讷讷地开口,正触到洛暖心冰凉得仿佛流动的冰一样的眸光。她望着青儿,忽然静静地笑了起来,刺眼如阳春白雪。
然后,洛暖心的话,随着她冷得仿佛荒漠冰雪的眼神,带着寒气的薄唇,慢慢地吐出字眼:“青儿,那个女装,不用再准备了,本帅想,本帅这一辈子,都不再需要……”
演戏需要观众,女为悦己者容,既然那个人,不再存在,既然那个人不想再看,那么,她如此煞费苦心地,又是为了哪般呢……
人来了,人去了,繁华如锦,堤岸杨柳,原来都是些过客,都是点缀。人笑了,人哭了,人聚了,人散了,可是,在最初的最初,还有最后的最后,我们都只能是一个人……
洛暖心的苍白的脸色,因为承受了某些打击,而显得更加透明。她在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语调平和。向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第一次,浮出了淡淡的,几乎结冰的冷意和痛意……
可是,青儿还是从她的平和和平静之中,品出了一种透骨的,令人几乎痴心成灰的荒凉萧瑟……
原来,那个人,住到小姐的心里,已经那么久,那么深了么?可是,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自己的主子,如此的心痛,辛酸呢……
有泪水,顺着青儿的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慢慢地滑落,她上前,扯着洛暖心的衣袂,心痛地说了句:“主子……”
主子,即便是天下人都背弃了你,可是你绝对不是一个人,因为,青儿一定还会在你的身边……
可是,洛暖心已经不准备再让青儿看到自己的哀伤了。就在青儿的手,即将触到洛暖心的一角衣袂时,那个哀伤到几乎绝望的女子,已经就地转身,惨淡地笑了笑,甩开衣袂,大踏步地走向那一片白雾茫茫的冰雪天地。
帐外的雪,幕帘一般,飒飒而落,那雪,仿佛柳的絮,花的瓣,正急速地将那个女子掩盖。
人去了,渐去渐远。青儿的手却还停留在空中,不知所措,看到伤心的主子义无反顾地离开,青儿下意识地跑出帐外,紧紧地追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