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耳边又响起"扑哧"一声。
鞭子颓然垂下。鲜血之王脸上的表情忽然僵硬。他的胸前赫然有一个洞,箭洞。
"你玩不起。"女人淡淡地说。
忽然一阵阴风卷过,白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女人和鲜血之王之间。那身影到来之时,人们仿佛看到了一把剑,一把被存于鞘中,却仍然锋利无比的剑。
然后才是人影出现在面前。
一时间,人们搞不懂,究竟是剑变成了人,还是人本是剑。
但是,大家都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以及无比的煞气。
"好久不见了,血雨将军……"剑的主人开了口,声音冰冷,好像里面加了雪花,"我更想叫你的本名--飞血。"
"好久不见,秦王殿下。不过,现在该称你为秦王陛下了吧。"将军的空气同样冰冷,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快乐,"小将的名字,不劳陛下挂在嘴边。"凌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在嗡嗡作响--眼前这位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的男人,竟然是纵贯七国一统天下的秦王嬴政?
"你的嘴巴依然和你的箭一样厉害……"秦王盯着将军的脸,冷冷地问,"之前寡人几次三番劝你归顺,为何不肯?寡人一统天下,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乃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缘何尔等竟不理解?"
将军朗声道:"文字和度量衡总会有统一的一天,天下也是。你以统一为借口,将战火蔓延到七国领土,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这难道是造福子孙?你穷兵黩武,以军费为名立苛捐杂税,又大肆砍伐树木,营造宫殿祭坛,开山围湖,造成无数森林被毁,连鸟兽都无安身之处,如此荼毒生灵,就算是神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王淡淡地叹了口气,白色的霜雾随着他的呼吸喷了出来,萦绕在他四周,平添了一股鬼气:"叙旧完了?"
"完了。"
"为了一个手下,你竟然敢独身前来,如果失手被擒的话,你不觉得亏么?"
将军的脸上没有丝毫悔意:"无论是谁,但凡入我营中,就是我的兄弟。为兄弟而两肋插刀,我不后悔。"将军的话铿锵有力,凌隐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一股热血在沸腾着。
"好!"秦王的表情里透出一股赞许之色,但随即又问道,"你肯不肯投降?"
"需要回答吗?"将军的弓闪闪发亮。
"好。"秦王抬起了头,带着霜花的目光盯向将军的手,他拔出了那柄剑。
凌隐忽然撒腿就跑,因为他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快跑,不要回头,通知大部队赶往邯郸,那里有援军。"
凌隐很想留下,但是他也知道,对于这场战斗,自己只会成为一个累赘。在跑出几十步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阵寒意,就像被北风之神盯了一眼。
他不敢回头,继续向前跑。服从命令,这也可能是她给自己的最后一道命令。
凌隐跑出了好久好久,他忽然想,自己为什么要跑呢。留下她一个人吗?她,很强,需要自己的保护吗?但是,万一敌人更强呢,她会死吗?
自己只是个多余的累赘。凌隐忽然想到,自己什么都不是,自己只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就算去了也是白去,就算去了能做什么。
身后的寒意似乎并未消失。
他一口气跑到树林的边缘,在那里呼呼喘气,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有人用铁锤敲打着他的胸腔,凌隐差点一头栽倒。
在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一只白蝴蝶轻轻地从空中坠下,在落叶和枯草丛中挣扎着。此时距离冬季已经不远了,不知这蝴蝶在北风中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