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频道没有图像,都是雪花,噪音“吱啦吱啦”很大。她锁定了这个台,站起身来,坐到了炕上,随口说:“这个台好看。”
我的身上蓦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结结巴巴地说:“你喜欢看……这个台?”
她转过身,不解地问我:“你不爱看吗?”
我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立起来,颤颤地说:“这个台什么都没有哇!”
她听了这话竟然打了个冷战,低声说:“既然你不爱看,那就换个台吧。”说完,她走上前换了一个频道,是新闻,报道一个模范人物如何在工作岗位上奉献,老母亲死时他竟不能在她身边尽孝的事迹。
我哪有心情看这些,大脑里就像刚才那个空台一样,“吱啦吱啦”满是雪花。
看了一会儿,姜梦颖打了个哈欠,好像困倦了。
这时,门“啪”地被撞开,李串回来了。借着电视的光,我看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像刚刚哭过,眼睛还红着。
“你怎么了?车刚呢?”我问。这时我发现她的头发很乱,两个扣子也掉了,领口敞着,露出白花花的肉。
她没有回答,爬到炕上,把被子扯过来,蒙住脑袋,传出闷闷的哭声。
车刚随后追进来,他见李串躺进了被窝,不自然地朝着我和姜梦颖笑了笑,神情十分狼狈。
我一下就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看来,李串并不那么“开放”,车刚一定是心急想吃热豆腐,结果李串翻了脸。这让我很意外,我以为他们已经那样了。
车刚心神不定地坐在炕上看了一会儿电视,终于推了推李串,轻声说:“哎,别生气了……”
李串使劲一扭身子,在被窝里骂道:“滚你妈的!”
姜梦颖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对车刚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先出去,她好像要劝劝她。
我就拉着车刚出了屋。
走在漆黑的村道上,车刚骂起来:“*货!”然后他做贼心虚地问我:“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说:“当然知道。这个*货想非礼你,遭到你激烈地反抗,于是气成了这个样子。”
车刚打了我一拳,说:“你真是料事如神!”接着,他又骂起来:“她还以为她是玉女呢,现在她叉开双腿我都不上!”
我说:“别再吃不着葡萄说酸了。今晚,你可千万不要睡,咱们还有大事呢。”
“我不会睡的。”
“得了,你每天都第一个睡着,睡着之后推都推不醒。”
“老实讲,现在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她梦不梦游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关系。”
“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车刚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说:“这个女孩怪兮兮的,你爱她?”
“就像你爱李串一样。”
他吐了一口吐沫,鄙夷地说:“我爱她?我不过是拿她解闷罢了。”
“反正你今晚必须跟我一起跟踪她。”
“那好吧。”
我们回来后,电视关了,屋子里黑着,姜梦颖已经在李串身边躺下来。
我和车刚摸黑躺下来,都没有再说话。
院子里没有了狗叫,一片死寂,只有远处的河在幽幽地响。那是一个周而复始永不停歇的声音,单调而稠粘,带着浓浓的睡意。在黑夜里,河水流动也是一种梦游。
青蛙在寂寥地叫:“呱……呱……呱……”
车刚这家伙答应得好好的,可他还是第一个睡着的。他的鼾声打响之后,我一下就感到了孤独。
我使劲瞪着眼睛,不让自己睡着。
我忽然想到,车刚必须得睡着,不然,没有了他那惊天动地的鼾声,姜梦颖就不会去梦游。她即使睡着了,仍然有一双诡秘的眼睛在她的身体深处眨动着。
昨夜,姜梦颖听到狗咬就返身回了屋,就是因为那双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串突然在寂静的深夜里喊起来:“松开我!”
我吓了一跳!接下来,她又没有声音了。
她在说梦话。
在梦里,车刚这个180斤的大坏蛋,肯定又嬉皮笑脸地开始解她的腰带了,她在怒斥他。而无辜的车刚在他自己的梦里正在做好事,他翻了个身,一边磨牙一边模模糊糊地说:“不用谢了,没关系,老四是我好哥们……”
一个黑影缓缓地坐了起来。
屋里黑咕隆咚的,我判断不出这个黑影是姜梦颖还是李串。我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
她无声地穿上衣服,转过身子,盯住我,盯了好半天,终于下了地,轻轻走出去。
我用力推了推车刚,低声说:“嗨!”
他不醒。
我着急了,用手紧紧堵住他的鼻子和嘴。他的呼噜声停了,过了一会儿,他憋得受不了了,猛地一扬手,打在我的脑袋上。那条粗壮的胳膊像木棒一样结实,有一股油烟味,把我砸得眼前金星四射。
我迅速穿上衣服,跳下地,一个人跑了出去。
是姜梦颖!她走出了院门。
我快步追出去,看见这个黑影轻飘飘地从韭菜地旁边走过,一直走向了河边!
我蹑手蹑脚地尾随她,保持二十几米的距离,心里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