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六十五章 雪lou初曦(1 / 1)

云上 一半是天使 1348 字 2个月前

因为燃了口炖炉,与屋外寒雪飘飘的阴冷天气不同,灶房内的温度暖暖的。 紫砂煲内的参鸡汤刚刚才开了锅,“泊泊”直响,阵阵香味儿蒸着白烟冒出来,氤氲地满室飘香。

慕禅拖去了外罩的昭君套,挽起衣袖,正在仔细地调整着炉火。 一边的诸葛云则是半眯着眼在打盹儿,差些就打起了呼噜。

因为高丽参极为幼嫩,火大了会伤其益补之效,太小又不易将其药气发挥最大,慕禅只得让郭来先出去,留下自己仔细照料着便好。 守着炉子不时地添个柴,或者压压火,忙得额上也渗出了些薄汗。

推门进屋,玄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形。 有些昏暗的灶房因为长期烟熏,不论是墙上还是地面都黑黑地糊上了一层油尘。 着了蓝衫的慕禅半蹲在炉前,很是醒目显眼,也丝毫未被这脏乱的环境所扰,认真地侍弄着火候,素颜上染了点点烟灰,混合着薄汗,形成了点点污痕在慕禅的面上,衣袖挽起,原本雪白的藕臂在炉火的映照下泛出粉粉的红晕......

听见玄谙开门进屋,慕禅手上的动作略微一滞,却只是片刻又恢复了如常。

“醒醒!”玄谙蹙着眉头来到一边,叫醒了打着盹的诸葛云。

“啊,皇上您进来啦。 ”诸葛云一睁眼,身子随即就从椅子上跃了起来起,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 一双眼闪着矍铄的精光。

“你去替一会儿慕禅。 ”玄谙吩咐。

“遵命”,诸葛云正要挽袖过去,谁知背对两人地慕禅开口道:“不用了,这汤对火候的要求极高,诸葛大人还是继续休息吧。 ”

慕禅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只是认真地照看着炉火,不时的拿铁棍通通。 又呼呼吹些气进去。 因为柴火烟大,偶尔还会“咳”上两声。 似是呛着了。

为难的看着玄谙,诸葛云不知该不该过去。

“你去找郭来,看看其它膳食准备的怎样了。 ”玄谙示意诸葛云暂时离开。

“皇上也出去吧,此处烟大,万一引发咳症就不好了。 ”慕禅仍旧蹲在炉前,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

诸葛云回头望了望玄谙。 玄谙却示意他一人离开。 无奈,诸葛云也看出些端疑,心中嘟囔着独自一人便出去了。

听见屋门关上,慕禅才觉得松了口气,觉得喉咙发干,撑着双膝起身,想要寻些茶水解渴。 哪知刚转身,就看到立在原地的玄谙。 他竟没有和诸葛云一并出去。

“皇上,您怎么还在?”慕禅惊地拖口问道。

一双眼直直地盯着慕禅,见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玄谙心中憋闷,不由得脸色有些僵硬了起来,朗眉略蹙着。 紧抿着薄唇,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先回去暖福宫吧,等会让鸡汤好了,臣妾会亲手端过去地。 ”慕禅侧身绕过玄谙,来到一角的一口水缸前面,拿起一边铜盆中地葫芦瓢,舀了点儿水涮洗了一下,复又掏出怀中的绢帕擦拭了瓜瓢的边缘,又舀了点儿清水,凑到唇边便喝了起来。

看到慕禅竟如此喝水。 玄谙有些意外。 适才堵在心中闷气也消去了大半,渡步过去。 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葫芦瓢:“这么脏,小心闹肚子。 ”

侧眼看了看玄谙,慕禅淡淡地答道:“以前守着药炉,渴了都是这样喝水的,也从未闹过肚子。 ”

“是吗?”见葫芦瓢内还有些水,玄谙竟也将其就到唇边,一口喝光了里面的清水。

“你。 ”慕禅一看,吓得一把将瓢夺了过来:“皇上龙体金贵,岂能喝这样的水。 您还是出去吧,灶房这样地地方,是不适合皇上亲临的。 ”

“你是在生气么?”玄谙任她拿走水瓢,却直直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话。 ”躲开玄谙的眼神,慕禅又回到了灶前。

看着背对自己的慕禅,玄谙心中突然冒出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冷眉竖起,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竟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了。

感到身后冷风呼呼地灌入,慕禅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起身来到门边,望着风雪中渐渐隐去的一点背影,微微一叹,才缓缓地关上了门。

慕禅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玄谙时地情形。 明黄的衣角,淡淡的龙涎香味,高傲无情的声音,虽然没有看到脸,却在脑中勾勒出了一个冷酷君王的模样。 对失了龙胎的宠妃如此不以为然,慕禅直觉地想:君王或许都是这样无情地吧。

后来,在凉lou阁见着了龙颜。 朗眉微挑,双目微距,他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却怎么也摆拖不掉身为君王的那种冷峻孤傲。 那时,慕禅印象中的他有些可怕,自己也不愿多和他见面,总觉得他太冷太冷......

可后来,逐渐接触地多了,慕禅发现玄谙不过是一个有着冷漠外表,内心却柔软孤独的人罢了。 诸葛云曾经用肺腑之言劝了自己去照看病中的玄谙,从那时起,慕禅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对自己父亲的“从死”耿耿于怀,甚至继位的这些年来都从不愿意召见太医,宁可自己病着,也不想再连累任何一个当值的太医。

原本经过这些,慕禅心中已经对玄谙有了妥协,想起儿时那个总是有着灿烂笑脸的他,如今却显得有些可怜,也愿意多接近他,至少不会让他再继续地孤独下去。

但是今天,今天他对香卿地态度,让慕禅又感到了当初地那种不寒而栗。

到底,要多冷酷无情的人才会对深爱着自己地女子说出那样的话来呢?隔着漫天的飞雪看着香卿那副面如死灰的表情,慕禅总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裂了一道缝隙,透着凉意直达五脏六腑,毫无温度。

......

“慕姑娘,时辰差不多了!”

郭来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慕禅的思绪。 只是一个不留神,那烧红的火棍竟滚落到了脚边,下意识地去捡起,却忘记了铁棍的温度,“呀”地一声,叫着便跳了起来。

随着慕禅的叫嚷,灶房的门也轰得一下被人推开了。 慕禅回头,迎着风雪,却看清了来人并不是郭来,因为他此刻正站在院中,扯着头不停地望着灶房的方向。

而立在门边,表情焦急的却是满身落雪的沈澈。 一把将门推开,还未来得及关上,他便丢下伞冲到了慕禅的身边。

不理会慕禅的错愕,沈澈先是查看了一下她手指上的烫痕,左右望了望,去到屋角拿起瓜瓢在门口舀了半瓢落雪进来:“快把手指放进去。 ”

慕禅依言做了,当烫伤的手指接触到雪水时,只觉刚才那股烧灼感渐渐地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股股清凉的触感。 只是放得有些久了,好像手指都快要被冻得麻木了一般,便问:“可以取出来了么?”

“嗯,拿起来我看看。 ”沈澈点头,撤走了水瓢,双手伸出,拿着慕禅手上的那只手仔细地看着,还不是地吹着气,很是小心翼翼地样子:“你烫伤了指腹,记得每天三次用雪水浸泡,这样才能祛除火毒。 另外不要再kao近炉火,炉火为阳,会刺激火毒的发散。 ”

“小伤罢了,大人不用太过在意。 ”慕禅轻轻地抽出被沈澈捧在手心的右手,看着细白的指肚上一点红痕,再看看沈澈从来都是犹如古井般平静的眼神中所闪出的焦炉和怜惜,却觉得伤口竟一点儿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