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1)

太平捕 墨道清 2367 字 8个月前

第115章

赵政坐在树下,双手置于案上。看着天空出神。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若不是神色严肃,眉头紧皱,说不得有人还以为他是在发呆!“李斯,你说会是谁如此欲除寡人而后快,而且不止一人!”苦思冥想,就是不得要领,脸色也是阴晴不定。赵政只好开口问李斯。

“斯不过相府一郎矣,奉相邦之命,侍奉吾王。位卑而德浅。此等大事,岂敢妄言!”这种浑水哪是自己这小身板能趟的啊,李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让你说你就说,罗罗嗦嗦做甚!此地只得你我君臣二人,你怕甚?”赵政气得想骂人!

“呃,真要说啊?”看着赵政肯定的眼神,李斯说道:“那臣试言之。若有不妥,还望吾王以戏言待之。”

见赵政摆出付洗耳恭听的样子,李斯稍稍挺了挺身子,开口说道:“王身有不偕,不过数人得知,而王前来南山医治,更是知者甚少。而在南山也不过数日。数日之间,便能得此消息,非凡人也!然诸人之中,又有能否行此谋逆实力之分。而有此实力者,又是否于谋逆之心呢?吾王只要理得此中信息,必得其人矣!”

“甚是有理,咸阳周近,能私藏百十兵士,且军备齐全者,不过十指之数。真要大索,想有结果不难。然能驱十数名轻侠剑客为已用者,莫说咸阳,便是当今秦国,亦只得二人矣,尔以为,会是哪个?”说到此句,赵政已是脸色阴冷,语气高亢严厉。

“臣有罪!”李斯连忙拜倒请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起来吧,汝之忠心寡人还是知道的,不然寡人岂能安坐于此!吾不过是有些伤心,不愿相信罢了!”赵政显得有些消沉!

“王万不可有如此想法!吕相邦奇货可居之言已名扬天下,位至相邦,得爵通候,人间富贵至极!行此谋逆,不得王位,于其无益。然田氏代齐,尚需田氏数百载恩德传世!相邦断不会行此不智。”李斯弃小吏而不为,于兰陵求学数载,刚入秦国傍上吕不韦还没得几年呢,这时候要是倒了,说不得数年苦心一朝化无!这得好好劝秦王才是。

“那汝以为会是华阳太后了?”赵政淡淡说道。轻描淡写毫不在意一般。李斯喑叹一声,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华阳太后的事,是自己能掺合的吗?只要华阳太后对自己稍露不满,都不需自己动一个手指头,自己这小身板就会被莫名其妙的扔在哪个野蒿地里喂狗!华阳太后在秦国军方有着非凡的影响力。昌平君兄弟更是旗帜鲜明的华阳太后嫡系。就差在额头上刻字了。莫说自己,便是吕不韦,惹了华阳太后,也得寝食难安!好在华阳太后这些年不太愿理事,躲在深宫自得其乐。虽然和吕不韦不些不太对头,但双方倒也平安无事。

“怎么,你还真以为如此?”赵政见李斯久不回话。扭头看了李斯一眼,冷冷问道。

李斯一直在想着怎么措词呢,赵政与华阳太后甚是亲厚。必须要说得动听有理才行。听见赵政这样问,只能回答道:“昔周初立时,武王早逝,成王幼稚,周公旦贤能以摄王事。然仍有三监之乱。秦国数载间三易君主,却民生平安、波澜未惊,社稷稳如磬石。先王初立更是得灭东周。何也?此华阳(太后)之贤也!”

顿了顿嗓子,李斯继续说道:“早年先王质于邯郸,咸阳未有尺寸(尺寸是土地,指赵政父亲子楚在咸阳没有根基)。华阳(太后)于平凡中收为义子。(先王)回归后便为太子,擒得王位。如今吾王年幼,德行未布功尚无,得此尊位全赖祖宗功德,华阳之德!华阳恩德,吾王深受之,斯为秦臣,君之属下。腹非已然是罪,岂敢妄言不是!”

“汝也知道腹非已是有罪,不敢妄言就好!祖母严厉,然待寡人甚厚。吕相邦亦是如此。寡人些许不是,二人纵是厉言相加,亦断然不会有此大逆之举!否则岂能安然至今?然贼人猖狂妄行,行此大逆。必要详细索查,得而诛之方可!”

“索查逆贼,乃回归咸阳后为之,然今有一事,王亦宜有所作为方可!”既然赵政不再追问刺逆之事,李斯连忙换个话题。

“何事?”赵政有些疑惑。

“周朱!长发新丧,周朱悲愤难抑,几近疯狂!虽说事出有因,然终是受王所累。吾王自当前去慰之,以全礼德!”

“亦是,周朱医士、长发皆是有恩于寡人。然今日已迟,待得明日寡人再去!”想到长发,赵政有些伤感,看了看天色已晚,应承第二天再去看望周朱。

吃过朝食后,赵政在大师姊清的引领下前去慰藉周朱。但周朱举止虽未失礼,然神情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却是溢于言表。乘兴而去,却败兴而归,虽说早有所料,但遭人冷遇,赵政少年心思,难兔心绪低落。

大师姊清看着自周朱居处出来便一路低着头,怏怏不乐的赵政。劝慰道:“婶娘结婚於周师叔十余载,虽曾生有二子,然却俱是早夭。长发虽是侄儿,然婶娘待其如亲儿般宽厚,以为后人!值此新丧之际,悲痛难以自己。秦王莫放于心上才是!”

赵政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怨不得周朱女士。通川谷数日,长发端食送水,照料甚是周到。其聪慧、灵动可爱,吾亦是最为喜爱。彼此引以为友,原已约定,待得病愈便带领其去采菇。不想受吾连累就此祸亡。心中甚是不安,羞愧不已!愧对周朱女士,愧对长发!是了,按刚才大师姊所言,长发是有姓氏了,吾意愿前去悼别一番不知可否?”

大师姊清听得赵政相询,点了点头,说道:“嗯,村庄中人几乎都有姓氏,无姓氏者廖廖无几。长发乃是周师叔之从子,为周氏子弟。”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复杂。“既是秦王有意,且容清为秦王引路!”说完,便引着赵政李斯二人往后山行去。

自古便有礼不下庶人的成俗,而先秦时期,贵族和大族子弟才有姓氏,而庶民只有名而无姓氏。有无姓氏是区别两者之间最显著的差别。所以赵政才问长发是不是有姓氏。如果长发没有姓氏,赵政作为一名贵族,前去悼别便是不合于礼。

第132章 滑翔伞

“就好,尚余最后一处创口矣。”白袍男子没有抬头,只是回了一句。只是声音青稚。想来又是一少年郎。听到白袍少年回答。大师姊没有再说话。就骑在马上,看着白袍少年缠绷带。

果然,只些许时间,那白袍少年就包裹完毕。立起身来,抚掌道:“总算是好了,实是不易啊!”。说完,还细细的望着平躺在地上的包的如粽子似的夏无且。目光热切,仿佛面前的夏无且是绝世珍品一般!

“此人伤势甚重,虽说现已包扎防止大出血,然后续无妥当医治的话,怕是难活。还请大师姊明示,是否将此人带回村里救治。”小看一阵后,白袍少年这才记起夏无且的伤势。面向大师姊请示。

“昨日师父虽让我主事村庄,然此地已出庄外,还是让喃君作主行事吧!”大师姊没有明示,却要他人作主,说完还示意漫步而回的高大黑衣男子和葛衣少年。白袍少年闻得此言,转身葛衣少年,问道:“大师兄意下如何?”

葛衣少年略作沉吟,没有说话,却偏转身子,将目光转向了赵政。赵政见此,忙踏前一步,躬礼后:“还请大师兄大发怜悯,援手搭救。留得夏侍医一命,吾感激无尽!”

见此,葛衣少年也不再迟疑,当即说道:“为人属臣,能一心为上,舍命护主,是为大义。这汉子也不枉丈夫之称!即是秦王同意,吾等便带上夏侍医。尽心尽力,望能为其在大司命手中乞得一命!”然后向那高大的黑衣男子说道:“四师兄,劳你带上夏侍医。”说完,便向周朱走去,行礼道:“婶娘,此地凶险,不宜久待。吾等又有伤患,速回村庄方为正途。还请婶娘上马。”说完便去搀扶周朱,周朱也不娇情,没有言语,随着大师兄,上了的坐骑。服侍周朱上马后,大师兄收拾包裹,负在肩背,坐到尚余的一匹马背上静待。白袍少年帮助黑衣高大的男子缚妥夏无且后,也上了大师兄所在的坐骑,却是两人共乘一骑。

见诸事妥当,大师兄在马上抱拳,向着赵政说道:“此间事已了,小师妹和夏侍医伤重,不敢久待。吾等需立即回归。就此别去!”说完,不待赵政回应,便催动座下马匹欲行。

“且住,且住!”李斯大惊,小跑几步,来到大师兄马前行礼。道:“此间凶险,贼人虽死,然山荒地野,生死两难。若稍有异常,斯虽死,不足为惜,然吾王万金之躯,贵不可言,稍有误差,斯万死不可赎也,还请大师兄带领吾王,远离这生死之地,斯必终生不忘,一世感念大师兄与诸位大德!”说完便拜倒在地。

大师兄手持缰绳,望着李斯,一脸难色。沉吟许久,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大师姊,谁知大师姊端坐马上,也不言不语,纹丝未动。见此,大师兄又把目光转向了周朱,但周朱一副心思全在长发身上,头都未抬。更不要说有什么意见了。

李斯见此,忙来到周朱马旁,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周朱医士,这些时日,劳汝等竭尽心力医治吾王,王、夏侍医和斯不胜感激。秦国上下、诸众皆感念汝之大恩大德。早间夏侍医舍命护主,如今还生死难料,望周朱女士念在其与周先生之情,感夏侍医一心为主之义,携吾主上远离此地,斯与夏侍医必一生感念女士搭救大恩!”说完便不断叩首,啼哭不止。

马上众人闻言皆是色变,无不动容。周朱也抬起着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斯。赵政早已是哭成一个泪人,走到李斯身前,叫了声:“李斯!”便泪流不止,抱着李斯痛哭。李斯跪在地上,不好起身,只得直起腰身,用袍袖擦去赵政脸上的泪痕。哽咽着温言劝道:“吾王莫作女儿悲态,斯无能,无法护得吾王周全。还请吾王暂且随众离去,斯在此候得后来军士,以观事态。如是,斯定领众军士前来相随,如有不偕,还望吾王早作预算。”

见此情形,大师兄开口说道:“即是如此,吾等便携上秦王。”说完下马,请赵政上马坐在白袍男子身后,自己却走到阿朱身边,骑了上去。李斯见此大喜,立在道旁,恭送众人离去。

一众五骑八人,大师姊在前领路,大师兄于后断路,缓缓而行。穿山越岭,行至半程,就闻得前面山谷马蹄声大作,远远望去,尘土高扬。必是大队骑兵。赵政偷偷望了望周围,见众人皆不以为异,也暗暗放心。只见将马行至路边静候。大师兄也驱马来到队前,与大师姊并骑而立。

骑兵从谷间冲出,展开在众人面前,发现居然有五六十骑之多。皆是一人双马,马上骑士个个身穿皮甲,头顶皮胄。没有打出任何旗号,发现立于路边众人一行,为首一人怒喊一声,手一扬,众多骑士就在离众人十数步远之地停下。为首骑士下马,摘下头上金盔,却是一青壮男子。那男子近前几步来到大师兄和大师姊马前站定。抱拳行礼道:“无名得陈长老之命,率众前来襄助大师姊、大师兄等诸众师兄弟。还请大师姊、大师兄示下!”大师兄就在马上和大师姊商议了数句。过后就翻身下马,换了座骑后,和无名领着众骑绝骑尘而去。

骑兵过后,尘雾稍落。大师姊又领着众人一路前行,马不停蹄,终于在入夜时分,再次穿过一个山谷后,看见一个村落。借着月光,望着村口牌坊上的“村庄”二个字有心疑惑。因为时下中原各国,村庄不少,但一般都叫里闾。就是以某里或某闾相称。城市里则一般以坊相称。根本就没听过说直接以“村庄”二字为名的村落或庄子。也就在此时,李斯领着一众军士尾随而来。李斯按照大师姊要求,把军士安排在村外。自已则随着赵政入了村庄。

赵政和李斯被安置在一栋精舍里。精舍中以木板铺地,窗户宽大,且蒙有鲁缟。床铺、案几皆新。脸帕、被褥之类也桨洗的干净。舍外还有数双木履可以换穿。就是不见竖子仆从。李斯稍作收拾。请赵政安坐后,就见大师姊手捧食案前来叩门。

让进正堂,大师姊把食案往案上一放,拱手行礼道:“山野之地,食物粗陋,还请秦王和李郎官将就吃些。以充体力。这里还有些药粉,涂在伤口,可防炎症。”赵政和李斯连忙行礼称谢。大师姊也未过多话语说了句:“天色已晚,秦王早作歇息,有事明日再议便好!”便出门而去。

白日里连番打斗,又行路数十里,赵政与李斯早已困顿不堪。李斯服侍着赵政洗漱,涂抹药粉后,君臣二人便早早歇下,一夜无语直到天明。

早间无事,除了大师姊送来一次早食外再无他人前来,待得日高,气温回升,李斯服侍着赵政在舍里的沐桶里沐浴后,拴上大门,就在院中就着木桶洗浴一番。两人这才打开院门,神清气爽的围着精舍四处观看,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