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集〕(1 / 1)

辛亥革命 王朝柱 5924 字 6个月前

袁世凯官邸客厅 内夜

袁世凯着便装,叼着一支雪茄在审视一张全国地形图。

袁克定走进:“父亲,唐绍仪总代表在上海又发来急电,请求您早做决定,否则南北议和就无法进行了!”

袁世凯淡淡地:“那就让他暂停几天!”

袁克定一怔:“为什么?”

袁世凯:“由此可知,他唐绍仪仅仅是个办事的衙役!”

袁克定沉吟片时:“愿聆听父亲的教诲!”

袁世凯指着地图讲道:“天下大势,虽分南北两大集团,就南方而言,又分为广东、两湖、江浙、上海等以珍域为特点的小圈子。过去,他们在举事后期,一个个各怀鬼胎;而今,他们认为革命成功了,就必然在论功行赏、排座次等方面产生矛盾。可他唐绍仪呢……”

袁克定:“他不仅没有看到这些渐渐浮上台面的矛盾,而且也不会利用这些矛盾。”

袁世凯:“更为重要的是,只要孙中山这个通天教主一天没有回国,他们这些利欲熏心的小鬼,就会结党营私,相互发生新的矛盾!”

袁克定:“父亲所言极是!据杨度来电说,江浙地区的立宪派实力人物张窖、汤寿潜、程德全与赵凤昌等筹组《中华民国联合会》,并以程德全与刚刚回国的章太炎为发起人。 目的只有一个:大权要操在立宪派的手里,与黎元洪筹组的所谓政府唱对台戏。”

袁世凯:“因此,南方总代表伍廷芳及其随员,只不过是这些立宪派手中的提线木偶。伍廷芳等要求我停止进军晋、陕,就是为他们在北方保存一点地盘。”

袁克定:“为此,我立即电告唐绍仪、杨度、汪精卫等,要他们不仅在台前当好父亲的提线木偶,而且在幕后还要做南方代表团的工作,支持父亲一统天下。”

袁世凯:“很好!”他沉思片时,“可以策略地告诉他们:如果由我一统天下,未来我可以赞成共和。”

袁克定一怔:“真的?”

袁世凯大笑:“克定啊,你还是不懂政治啊!”

上海唐绍仪下榻处 内夜

唐绍仪坐在沙发上有滋有味地品着咖啡,心不在焉地处理一些文稿。

有顷,杨度引张臀走进:“唐总代表,张窖先生到了!”

唐绍仪急忙站起,热情地:“请坐!”

张誊:“谢谢!”遂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有顷,一位女侍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分别放在张窖、杨度面前的茶几上,转身退下。

唐绍仪:“张先生名震大江南北,又与内阁总理袁大人有着不错的私谊,为此,我先代表袁大人向您致殷拳之意,并询问整个局面,应如何措理?我愿恭听高见。”

张赛:“唐先生客气了!这次南北议和,我的老友袁项城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唐绍仪:“哲子,你先说吧!”

杨度:“据我所知,袁大人的终极目的有二:其一,由他一统天下;其二,他采用和平的手段结束清朝的统治。”

唐绍仪:“对!把话说白了吧,南北双方若推举袁大人为总统,清室退位则不是什么问题。”

张誊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懂了!不过,在我看来,所谓南北议和谈判,依照现在的形势,乃是项城与同盟会要人之谈判,与苏、浙两省并无多大关系。”

唐绍仪:“此话怎讲?”

张睿:“苏、浙两省之独立,乃被动而非主动,目的只在不遭战争。尤其是苏省各地军队复杂,号称都杆者有八人之多,若不拥戴程德全,不知如何收拾。因此原因,对于项城根本无所求。”

唐绍仪:“我可否这样理解呢,只要袁大人不侵犯苏、浙有钱人的利益,你们就不反对袁大人出任大总统?”

张誊:“是的!话又说回来,我只能代表苏、浙两省人民贡献意见,而不能保证同盟会必能听从。”

杨度:“请放心,我们会和同盟会的领导沟通的!”

张赛:“但愿如此!”

上海黄兴下榻处 内 夜

黄兴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中外各种报纸,他双手捧读一份《民立报》。

宋教仁引汪精卫走进,高兴地:“克强!你看谁到了?”

黄兴抬头一看,扔掉手中的报纸,起身拥抱着汪精卫说道:“兆铭,你受苦了!”

汪精卫:“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黄兴打量汪精卫:“没有变,还是一介书生的样子!”

宋教仁从旁插话:“克强听说你汪兆铭代表袁世凯来上海议和,他当即下命令:请他回到我们这边来!”

汪精卫:“这不是回来了嘛!”

黄兴:“我们坐下谈!”他说罢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宋教仁、汪精卫相继落座。

汪精卫:“克强,你对形势是怎么看的?”

黄兴拿起茶几上的《民立报》说道:“自所谓议和大臣抵沪以来,民党言论颇持强硬,金以为和议万不可恃,非接续准备战斗进行方不可。”

汪精卫:“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黄兴:“一是党人激于义愤,流血独多,抛掷头颅,牺牲财产,无非为共和代价,以谋同胞无穷幸福。倘功亏一签,决不甘心。”

宋教仁:“对!前天上海党人追悼革命先烈,往会者不下万人,有女子军事团捧诵诛词,声泪俱下。其中,秋瑾的弟子尹锐志、尹维峻姐妹登台演说,莫不痛憾袁内阁以汉杀汉。此次议和,务必杜绝君主,誓达共和目的,以慰诸先烈在天之灵!”

黄兴:“其次是袁内阁一面倡言议和,一面进攻秦、晋,且指民军为土匪,其居心险恶,决无诚心。”

汪精卫:“你们二位是怎么看待袁世凯的呢?”

黄兴:“我认为袁世凯是一个奸黯狡诈、敢作敢为的人,如能满足其欲望,他对清室是无所顾惜的;否则,他也可以像曾国藩替清室出力把太平天国搞垮一样来搞垮革命。只要他肯推翻清室,把尚未光复的半壁河山奉还汉族,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民选总统。”

宋教仁:“对!民选总统,任期也不过数年嘛!这样一来,可使战争早结束,人民早过太平日子,岂不甚好?”

黄兴:“如若不然,他会是我们的敌人,如不能战胜他,我们不仅得不到整个中国,连现在光复的土地还会失去也未可知。”

汪精卫:“你们二位的意思是,只要他袁世凯推翻清朝,我们革命党人就可以给他一个民选大总统。是吗?”

“是!”黄兴、宋教仁答说。

汪精卫:“好!就按此方针去努力。”

上海租界市政厅 内 日

依然还是那个议和大厅,依然还是那些南北双方代表。

伍廷芳:“近几天以来,经过双边、多边交换意见,取得许多共识。我宣布第二次议和大会开始。下边,由北方代表团总代表唐绍仪先生讲话!”

唐绍仪:“首先,我代表北方代表团宣布:未来国体是君主立宪还是民主共和,我等无反对意向。”

伍廷芳:“善!”

唐绍仪:“但此为同胞之事,今日若无清廷,即可实行,则我等欲为共和立宪,必须完全无缺之共和立宪,方为妥善。黄兴有电致袁内阁云:若能共和,必可举为总统。此电由汪精卫君转杨度代达袁氏。时下,是袁氏亦赞成,不过不能出口尔。”

伍廷芳:“那袁氏的真实态度呢?”

唐绍仪:“共和立宪,万众一心,我等汉人,无不赞成。不过宜筹一善法,使和平解决,免致清廷横生阻力。”

伍廷芳:“袁氏所持宗旨如何?”

唐绍仪:“欲和平解决。”

伍廷芳:“对于民主共和之宗旨如何?”

唐绍仪:“和平解决四字可以包括之。昨夜见黄兴,当以告君?”

伍廷芳:“是!”

唐绍仪:“自武昌起义之后,我曾拟一折,请国民大会决定君主民主问题,服从多数之取决,清廷不允。”

伍廷芳:“现在袁氏呢?”

唐绍仪:“袁氏认为非此法不行也!开国会之后,必为民主,而又和平解决,使清廷易于下台,袁氏易于转移,军队易于收束。窃以为和平解决之法,无逾于此也!”

伍廷芳:“关于清兵进攻秦、晋呢?”

唐绍仪:“议和书签订之后,立即休兵。”

伍廷芳:“好!请唐总代表即刻向袁内阁报告。”

袁世凯官邸 内 日

袁世凯十分得意地:“克定,说说看,父亲为何把唐绍仪的议和电文转奏隆裕太后呀?”

袁克定:“用老家的话说:借力打力。既然民军代表伍廷芳坚称,人民志愿以改建共和政体为目的,那就请隆裕太后考虑:一,改建还是不改建共和政体?二,改建后是由孙中山、黄兴执掌国家大权呢,还是把大权交给父亲。”

突然,室外传来“兹旨下!”

袁世凯:“看克定猜得对还是不对!”他说罢跪在地七。

袁克定急忙躲进内室。

一个中年太监手捧兹旨走进,大声宣读:“予唯我国今日于君主立宪、共和立宪二者以何为宜?此为对内对外实际利害问题,固非一部分人民所得而私,亦非朝廷一方面所能专决,自应召集临时国会,付之公决。钦此!”

袁世凯:“谢旨!”双手接过鳃旨,旋即站起。

中年太监笑了,一甩手中的拂尘,转身走去。

袁克定从内室走出,不无得意地:“一切均按父亲的安排行事!”

袁世凯轻蔑地笑了,遂把鲜旨扔在桌子上。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袁世凯拿起电话:“喂!你是哪一位?”

远方显出赵秉钧打电话的画面:“我是赵秉钧!”

袁世凯:“有什么要事相告吗?”

赵秉钧:“据可靠消息,孙中山已经到达香港。”

袁世凯一惊:“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秉钧:“据可靠消息,孙中山已经到达香港。”

袁世凯惊得不知所措,缓缓地挂上电话。

香港大街外夜

一辆人时的轿车行驶在大街上。镜头化人轿车内:

马湘坐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机警地看着前方。

孙中山和陈粹芬坐在轿车后排座位上,自由地交谈着。

陈粹芬好奇地问道:“逸仙,你有多少年没有在自己的国土上走过路了?”

孙中山沉沉地:“除去镇南关之役,整整十六年了!”

陈粹芬叹了口气:“仅凭这一点,就该推翻清朝。”

孙中山笑了:“多么单纯的阿芬啊!”

马湘转过身来:“叫我说啊,还是革命好哇,不然我们还得跟着先生到处流浪。”

孙中山:“对!等一会儿我们就登上胡汉民开来的军舰,自由地讨论我们革命党人坐天下的大事!”

陈粹芬愕然自语:“讨论坐天下的大事……”

香港码头外夜

码头上静悄悄的,只有一艘军舰停泊在岸边。

胡汉民、廖仲恺踏着舷梯自军舰走下,在码头上焦急地等待着。

有顷,一辆轿车驶来,戛然停在码头上。

胡汉民快走两步,打开轿车的后门,把右手放在车门上方,激动地说:“请先生下车!”

孙中山走下车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着胡汉民。

这时,廖仲恺迎上来,把陈粹芬扶下轿车。

陈粹芬:“仲恺,香凝呢?”

廖仲恺:“她在照看大女儿,还有她可爱的承志。”

陈粹芬:“汉民,雇这样一条军舰得花不少银子吧?”

胡汉民笑了,指着军舰不无骄傲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军舰,一钱银子都不花!”

陈粹芬:“汉民,你从哪里搞来的军舰?”

孙中山:“阿芬,时下的汉民可今非昔比了,他是我们广东省的大都督,还能没有军舰?”

陈粹芬:“照这样说,汉民这个大都督就是今天的两广总督了?”

廖仲恺:“也可以这样说吧!”

陈粹芬十分认真地:“汉民,你可要小心啊,不然,我还要跟着逸仙革你的命!”

孙中山等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开心。

胡汉民搀扶着孙中山登上军舰,命令地:“马湘,你留在甲板上,注意码头上的动静。”

马湘:“是!”

陈粹芬:“我也留下给马湘做个伴。”

廖仲恺:“不!你到指挥舱里去休息。”

陈粹芬:“这怎么行呢?我留下给马湘当个帮手。”

孙中山:“就听阿芬的吧!”他说罢走进军舰舱门。

胡汉民、廖仲恺紧紧跟着孙中山走去。

军舰指挥舱 内夜

这是一间宽大的指挥舱,设备一应俱全。

孙中山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用心地听着胡汉民、廖仲恺纵谈全国革命大势。

胡汉民:“方才,我与仲恺向先生报告了自武昌首义以后的革命发展,以及南北议和等情况。因此,我认为清朝政府已人心尽去,所依赖的不过是袁世凯的数万兵力。”

廖仲恺:“这些年来,据我在天津、东北等地策动革命的经验来看,袁世凯的确如汉民所言:‘实厄测,持两端’,不可信。因此,我和汉民坚定地反对先生北去上海。”

孙中山:“为什么呢?”

胡汉民:“时下的上海,正在召开两个分赃会:一是革命党与袁世凯的议和,主要是由谁治天下的会议;再是立宪派与革命党争领导权的会议。”

廖仲恺:“还应加上武昌的黎元洪与上海的黄兴半公开地争夺领导权。”

胡汉民:“因此,我们一致主张先生去广州,以广东为根据地,整训军队,然后再举兵北伐。”

孙中山:“理由呢?”

胡汉民:“时下,沪、鄂两地军政府之间有分歧,各自内部纠纷甚多,如先生去沪、宁,必被推戴为大总统,但无兵可用,而且号令难行,将无所作为。”

廖仲恺:“如果先生留在广东整军,很快就能组建一支听命先生的军队。一旦袁世凯向革命阵营发起进攻,估计两三月内,不可能摧破东南,而吾军已济,我们就可以凭借实力廓清强敌,真正实现南北统一之局。”

胡汉民:“先生,您的意见呢?”

孙中山沉吟良久,微微地摇了摇头说:“我不赞同你们的意见!”

“为什么?”胡汉民、廖仲恺震愕地问。

孙中山:“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我的意见,请阿芬搞点夜宵,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好不好?”

胡汉民:“不好!在先生没有说服我们二人之前,我是没有食欲的。”

廖仲恺:“再说,阿芬这么多年跟着先生四海为家,让她站在甲板上好好地看看自己的故乡吧!”

孙中山微微地点了点头。

军舰甲板上外晨

陈粹芬、马湘扶着军舰的船舷,一边留意码头上的情况一边随意地交谈。

陈粹芬:“小马,你说先生是去上海呢还是留在广州?”

马湘:“我想去上海。”

陈粹芬:“他为什么要去上海呢?”

马湘:“你想啊,留在广州,最大的官是都督,胡汉民已经占下了,先生不大可能和他争吧?”

陈粹芬:“绝对不会。”

马湘:“可是北去上海呢?那里的革命党一定会推先生当大总统。”

陈粹芬:“就像是美国的总统那样吗?”

马湘:“对!那多神气。到那时,我是大总统的首席侍卫官,你就是总统的夫人了!”

陈粹芬:“我可不要这总统夫人!”

马湘:“为什么?”

陈粹芬深情地:“这些年来,我觉得逸仙革命不容易,需要有人照顾他,保护他,而我嘛是女人,又会武术,所以就自愿地跟了他这么多年。”

马湘:“对此,先生是把你当做恩人来尊重的。”

陈粹芬:“这我清楚!你想想看,逸仙果真当了像美国的大总统,他身边还缺少女秘书吗?”

马湘:“我想啊他不仅不缺,而且还会像美国总统那样,年轻的女秘书一把一把的。”

陈粹芬低声地:“那我还有什么用呢?”

马湘:“用处可大了!”

陈粹芬微微地摇了摇头,遂凄楚地硬咽了。

马湘一惊:“你……怎么哭了?”

陈粹芬:“我……高兴的。”她说罢擦拭了满面的泪水,强作笑颜地说,“小马,你想远在加拿大的父母吗?”

马湘一怔:“想啊!”

陈粹芬:“给我再谈谈你父母的故事好吗?”

马湘:“好!好……”

军舰指挥舱 内 日

孙中山慷慨激越地:“我为什么坚持北去上海呢?一,以形势论,沪宁在前方,不以身当其冲,而退就粤中以修战备,此为避难就易;二,四方同志正引领属望,我留至广东其谓我何?我恃人心,敌恃兵力,既如所云,何故不善用所长,而用我所短?鄂即稍萌岐趋,宁复有内部之纠纷,以之为敌,所谓赵举而秦强,形势益失,我然后举兵以图恢复,岂云得计?”

胡汉民:“简之,先生认为目前的大患在无政府,急需要建立统一的革命政府。是这样的吧?”

孙中山:“是的!另外,革命军骤起,有不可向迩之势,列强仓粹,无以为计,故只能守其向来局外中立之惯例,不事干涉。但是,太平天国失败的教训―也就是外国列强干涉,此等手段正多,胡可不虑?”

廖仲恺:“这说明先生十分担心东洋日本,西洋英、法、德诸国,还有美国等列强群起干涉中国革命。”

孙中山微微地点了点头。

胡汉民:“先生恐怕更担心西方列强支持袁世凯吧?”

孙中山沉重地点点头:“是的!袁世凯不可信,诚然;但我因而利用之,使推翻二百六十余年贵族专制之满洲,则贤于用兵十万。”

胡汉民:“难道先生不担心袁氏成为新的专制者吗?”

孙中山:“袁氏纵其欲继满洲以为恶,而其基础已远不如,覆之自易。”

胡汉民:“先生所言极是,但需要历史证明。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呢?”

孙中山:“我思之良久,我若不至沪宁,则此一切对内对外大计主持,决非他人所能任。为此,我希望你胡汉民随我北上,仲恺视情再定。”胡汉民:“行!我的都督之职呢?”孙中山:“电告陈炯明,由他代理。”

香港孙中山下榻处外晨

马湘在院中习拳练武,忽而像猛虎下山,忽而又像猿跳悬崖,十分了得。

陈粹芬左手拿着一个圣诞老人戴的小红帽,右手拿着红纸包的圣诞礼品从内室走出。

马湘停止晨练,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陈粹芬笑着说:“小马,不准回头,把眼睛闭上。”

马湘听话地闭上了双眼,很乖地问:“阿姨,为什么让我把眼睛闭上?”

陈粹芬:“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马湘:“十二月二十一日。”

陈粹芬:“你们到上海是哪一天?”

马湘:“十二月二十五日。”

陈粹芬:“十二月二十五日是什么日子啊?”

马湘:“不知道!”

陈粹芬:“傻小子,白在美国、加拿大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圣诞节!”

马湘高兴地睁开了双眼,倏地转过身来,一眼看见陈粹芬手中的圣诞礼品:“阿姨真好,还记得给我买圣诞礼品!”他转而一想,摇了摇头,又问道,“你为什么提前给我买圣诞礼品呢?”

陈粹芬笑着说:“到了上海以后,还有时间上街给你买圣诞礼品吗?”

马湘:“我想是没有了!”

陈粹芬:“所以嘛,我提前在香港给你买。”

马湘:“阿姨真好!”伸出双手,“给我吧?”

陈粹芬:“不行!按照西方的习俗,你先闭上双眼,许个愿,阿姨才给你礼品。”

马湘闭上双眼,十分虔诚地说:“我希望圣诞节后,先生送给全国老百姓一个节日:一个新中国的开始!”

陈粹芬:“好!过来,我给你戴上圣诞老人的小红帽。”

马湘走到陈粹芬面前,微微地低下头。

陈粹芬分外精心地给马湘戴上圣诞帽,然后双手捧着红包:“这是阿姨送的你爱吃的巧克力糖。”

马湘双手接过红纸包着的巧克力糖:“谢阿姨!可我……没有准备给阿姨的圣诞礼品。”

陈粹芬:“只要你替我照顾好先生,我……”

马湘忙插话说:“阿姨就像先生一样,让总统府的男秘书、女佣人来侍候。”

陈粹芬:“你说得对!”她掏出一沓港元,“你代我去街上走一趟,先买逸仙爱喝的檀香山产的瓶装咖啡,然后再买逸仙爱吃的早点,记住了吗?”

马湘:“记住了!”他转瞬一想,忙问:“阿姨,这种事你是从不让我做的啊?”

陈粹芬:“对!你忘了,我们今天就要乘船北去上海了,我还要帮着逸仙整理行装,明白了吧?”

马湘:“明白了!”他转身跑了出去。

陈粹芬痴然地望着马湘的背影。

孙中山下榻处的客厅 内 日

这是一间普通的客厅:向阳的是一张双人沙发,茶几上摆着咖啡壶和三只杯子;两边各摆着一张单人沙发。

马湘一手提着瓶装的檀香山咖啡,一手拿着早点近似小跑地冲了进来。他放下瓶装咖啡以后,一边在茶几上摆早点一边大声喊:“先生,吃早点了!”

孙中山拿着公文自内室走出:“马湘,等一下发给上海的陈其美,请他安排人接我们下船。”

马湘接过公文:“是!”

孙中山:“阿芬呢?”

马湘:“她在屋里收拾行装呢!”

孙中山喊道:“阿芬!快出来吃早点了。”

内室没有人回应。

孙中山:“阿芬去什么地方了?”

马湘愕然,他大喊了一声:“阿姨!吃早点了。”

内室依然没有人回应。

孙中山、马湘几乎是同时走过去,推开屋门一看:

**摆着那只破旧的皮箱,上面还放着一封信。

孙中山快走两步,拿起皮箱上的信一看,低沉地说:“是阿芬写给你的。”

马湘走过去,双手接过陈粹芬写给他的信,小心地拆开,抽出信纸,打开一看:

远方显出陈粹芬的身影并传出画外音:

“马湘,我走了!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愿意离开你们。可当我想到逸仙就要当大总统了,我留在他的身边算个什么呢?再说,这些年来,我没有条件地跟着他出生人死,不就是为了一个新的中国出生吗?过几天圣诞节就到了,按照西方的规矩,上帝会在子夜时间向人间传报佳音的。告诉逸仙,我一个人会躲在穷乡僻壤为他祝福,让_Ii帝给他传报一个新的中国的诞生。另外,我不在他身边了,那些年轻的男女秘书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没有咖啡了,你就代我去给他买檀香山产的瓶装咖啡;衣服破了,不要让那些男女秘书给先生买新的西服,你就代我去洗衣店帮他洗干净后补一补,这是他最喜欢的;他若是心烦了,你就陪着他下盘象棋,棋盘和棋子都放在皮箱的最底层,和电报密码是放在一起的……马湘,告诉逸仙,我会永远想他的……”

马湘边看信边淌热泪,最后,他大喊了一声:“阿姨!你为什么要走啊……”遂失声地哭了。

远方陈粹芬的画面向他们挥动双手,微笑着走去了。

孙中山接过来信,边看边抛洒泪水,最后,他叫了一声“阿芬!”也忍不住地哭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马湘忍着悲痛拿起电话:“喂!你是谁啊?”

电话中传胡汉民的话声:“我是胡汉民,请转告先生,再有两个小时就起航了,与我们同船北上的,还有先生的日本老朋友宫崎寅藏先生!”

孙中山大声地:“告诉他,我不走了,我要找阿芬!”

这时,话筒中传出长时间的忙音。

马湘:“先生,他把电话给挂了!”

孙中山自问地:“阿芬,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上海陈其美官邸客厅 内 晨

陈其美整眉坐在沙发上,审视手中的一张纸条。

有顷,尹锐志和女扮男装的尹维峻走进客厅。

陈其美客气地:“快请坐!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姐妹去完成。”

“请吩咐!”

陈其美严肃地:“你们姐妹所盼望的孙中山先生今天就到达上海……”

“真的?”尹氏姐妹情不自禁地说道。

陈其美:“真的!再过几个小时,孙先生乘坐的客轮就到浦东码头了。”

尹锐志:“那我们赶快去接船吧!”

陈其美:“不行!”他摇了摇手中的纸条,“昨天,我收到了这张纸条,说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绝对不让孙中山先生活着离开上海。”

尹维峻笑了:“这帮小瘪三想搞暗杀啊?”

陈其美沉重地点了点头。

尹维峻:“好办!这事你就交给我们姐妹俩了。”

尹锐志:“对!我们姐妹俩给孙先生当保镖。”

陈其美:“如果你们和这些地痞流氓发生枪战呢?”

尹维峻:“请陈都督放心,只要我们姐妹俩有一口气,孙先生就是安全的。”

陈其美:“万一发生不幸呢?”

尹锐志:“我们姐妹俩就有一个愿望:把我们姐妹的遗体埋在秋瑾老师的墓旁。”

陈其美:“好!随我出发去码头接孙先生。”

浦东码头外 日

浦东码头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在站岗。

陈其美与老同盟会员居正、田桐等守候在码头的出口。

尹锐志、尹维峻束身紧衣,敏锐的眼睛盯着码头上的警卫人员,以及远处的行人。

不时,“江利轮”徐徐靠岸,孙中山身穿黑色西服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举帽向欢迎人员频频挥手致意。

陈其美等欢迎人员热烈鼓掌。

孙中山、胡汉民、宫崎寅藏等相继走下船来。孙中山紧紧抱着陈其美,热泪盈眶地说:“十六年了,我终于回到我可爱的祖国了!”

陈其美:“先生,祖国和人民也盼着您回来啊!”

接着,孙中山在陈其美的陪同下与居正、田桐等欢迎人员握手、致意。

这时,有十多位中外记者拥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孙先生,您此次归国带来多少外汇和武器?”

不知何时,尹锐志、尹维峻姐妹站在了孙中山的身旁,警惕地看着中外记者。

孙中山笑着答说:“予不名一钱也,所带回者革命之精神耳!”

中外记者扫兴地散去。

陈其美走到一辆黑色轿车前,伸手打开后车门,说道:“先生,请上车。”

孙中山顺势走进轿车。

马湘打开轿车前边的车门,纵身一跳,坐在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上。

这时,尹锐志、尹维峻几乎同时从两边车门钻进轿车,把孙中山夹在了中间。

孙中山愕然相问:“其美,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其美笑着说:“我给您派的两个女保镖!”他说罢一挥右手,“开车!”

驾驶员一踩油门,轿车缓缓启动,向前驶去。

接着,陈其美、居正、田桐、宫崎寅藏等分乘轿车驶去。

飞驰的轿车内 日

孙中山整着眉头忽而看看尹锐志,忽而又瞧瞧尹维峻,近似自语地:“好面善啊,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尹锐志:“先生忘了,我们姐妹俩曾陪着秋瑾老师给您送过钱。”

孙中山恍然大悟:“记起来了!当时,我记得你们姐妹说,等我回到上海以后,你们要到码头欢迎我。”

尹维峻:“怎么样,当年许的愿成真了吧?先生,您说这是不是天意?”

孙中山:“是天意!可惜的是,秋瑾同志不在了,等闲下来的时候,你们姐妹俩要陪着我给她扫墓去。”

“行啊!”

孙中山:“我在香港听胡汉民说,你们姐妹俩在沪组织了女子敢死队,不仅为革命做出了贡献,而且还在攻打江南制造局、营救陈其美的行动中立了大功。”

尹锐志:“所以,陈都督特派我们姐妹俩给您当镖。”

孙中山:“马湘,你敢和她姐妹俩比武吗?”

马湘转过身来,不屑地:“好男不与女斗。”

尹维峻怒火碎起:“你……不配给先生当保镖!”

孙中山笑着说:“你说得对,他满脑子的大男子主义,我们一块教育他,好吗?”

尹维峻愤怒地瞪了马湘一眼。

马湘依然是不屑地笑了笑,遂转过身去。

上海哈同花园会议厅 内 夜

宋教仁、居正、胡汉民、汪精卫、坐着轮椅的张静江、田桐、马君武等在会议厅中静候。

孙中山在黄兴、陈其美的陪同下走进会议厅。

全体与会成员起立欢迎。

孙中山与大家逐一握手,寒暄。

孙中山握住坐着轮椅的张静江的手说:“我向诸位介绍一下,他就是我们革命党人的财神爷―张静江同志!”

与会者热烈鼓掌。

孙中山与黄兴、陈其美相继落座。

黄兴:“方才,我们在静安寺路斜桥总会开过欢迎孙中山先生的大会;现在,我们需要研究组织临时政府的问题。需要说明的是,这是内部会议,什么话都可以说。谁先讲?”

马君武:“我马君武先讲!在南京召开会议的代表团成员,拟举先生为临时政府大元帅,先生之意如何?”

孙中山:“要选举,就选举大总统,不必选举大元帅。因为大元帅的名称,在外国并非国家之元首。”

一代表:“在代表会所议决的临时政府组织大纲中,本规定选举临时大总统。但在南北议和会上唐绍仪曾表示,如南方选举袁世凯为大总统,则袁亦可以赞成共和,因此代表会议又决议此职暂时留以有待。”

孙中山:“那不要紧,只要袁世凯真能拥护共和,我就让给他。”

黄兴:“我与有关的原同盟会的领导商议,一致同意举孙中山先生为大总统,诸位同意否?”

“同意!”

宋教仁:“我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是反对总统制!”

孙中山等与会者把目光投向宋教仁。

宋教仁严肃地:“我为什么反对总统制呢?第一,我内审国情,外察大势,鉴于责任内阁适于民国也!第二,内阁不善而可以随时更迭之,总统不善则无术变易之。”

胡汉民:“请问美国、法国不都是总统制吗?为什么就有术可以变更呢?”

宋教仁:“我们是民国,人家是美国和法国。”

汪精卫:“再说,临时政府组织大纲不设国务总理啊!”

宋教仁:“可以改变组织大纲嘛!”

孙中山:“我反对责任内阁制!”

宋教仁等一起把目光投向孙中山。

孙中山十分严肃地说:“我遍查责任内阁制的国家,我认为任内阁乃平时不使元首当政治之冲,故以总理对国会负责,断非此非常时代所宜。吾人不能对于唯一置信推举之人,而复设防制之法度。余亦不肯询诸人之意见,自居于神圣赘疵,以误革命之大计。”

张人杰大声说:“善!在座的诸位,除先生而外,无第二人能为此言者,吾等唯有遵先生之意而行耳!”

“同意!”

黄兴:“我再次明确表态:坚决推举孙先生为总统!”

“我们也是!”

宋教会:“我服从,但我保留个人意见。”

黄兴:“可以!下边,请孙先生讲话。”

孙中山:“今天的会议有一个不足,那就是章太炎先生和陶成章先生未能往临。他们二人―尤其是章太炎先生不仅是革命的元勋,而且还是我的盟弟嘛!”

陈其美:“可是您这位盟弟是反对您出任大总统的!他公开扬言:一,论功,是黄兴;二,论才,是宋教仁;三,论德,是汪精卫。”

孙中山:“也好嘛,如果代表大会同意他的意见,无论谁当选,我都会同意的!但是,我绝不赞成章太炎先生的政治主张,即‘革命军兴,革命党消’。在我看来,革命党人是绝不能消亡的!相反,还要广益其结纳,罗致硕人,以阂其力。为此,我们必须在新的条件下重新整顿同盟会!”

与会者热烈鼓掌。

孙中山:“最近,我准备草拟一份《中国同盟会意见书》,提交大家讨论好不好?”

“好!”

孙中山:“黄兴同志,我的话讲完了!”

黄兴:“散会!”

与会者相继散去。

孙中山走到陈其美的身边,小声问道:“你见过革命的牧师宋耀如先生吗?”

陈其美:“见过!”

孙中山:“请代我转告,我很想见他。”

定格叠印字幕:

第三十四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