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富士山麓外晨
富士山像一把天锥直插云天,朝墩映照着富士山那银色的雪冠,泛起耀眼的金光。
各国的登山者背着行囊快速走在山路上。
孙中山、黄兴、宋教仁、刘撰一、汪精卫、胡汉民、张继等沿着山路向上登攀,一个个兴意盎然。
刘挨一傍依着孙中山边走边说:“孙先生,天华蹈海促我反省,使我认识到先生的救国理论是正确的。为此,我加人了您为总理的中国同盟会。”
孙中山:“这说明你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革命者!”
黄兴:“先生,樱一不仅是一个革命者,而且还有着一般秀才所没有的肆应之才。如果同盟会内发生分歧,他还会协调各方,进行整合。”
孙中山:“这就更好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说道,“为了防止同盟会再发生分裂或对立之事,我准备提议,我不在时,由克强你总负责,由刘撰一接替你出任庶务。”
黄兴:“我赞成。”
孙中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遂仰头看了看头戴银冠的富士山顶,说道:“登了一多半山路了,怎么样,找着地方休息一下,同时研究有关的工作,好不好?”
黄兴:“好!”他回身大声说,“快走啊!到前边山道拐弯处打尖、休息!”
孙中山、黄兴、刘摇一加快了登山的步伐。
宋教仁、汪精卫、胡汉民、张继等快步跟上。
富士山半山坡一休闲处外晨
孙中山、黄兴、宋教仁、刘撰一、汪精卫、胡汉民、张继等围坐在绿草坪上,一边用早餐一边开会。
孙中山:“同志们!我们与保皇大将梁启超的论战取得了初战的胜利!日本、国内、南洋、欧洲的同志看到我们的号外以后,都认清了梁启超逆革命而动的真面目!有些被康、梁哄骗而上当的人擦亮了眼,又重新回到革命队伍中来!”
与会者有的禁不住鼓掌。
孙中山:“为了发扬痛打落水狗的革命精神,我们必须乘胜追击。下边,由黄兴同志部署下一阶段的战斗计划!”
黄兴:“第一,溥泉同志继续办好这一期《民报》,力争多发表几篇更富战斗性的文章!”
张继:“是!请问,由谁来接任《民报》的主编?下一个月,我就要向一位俄国学者学习虚无主义了!”
孙中山:“请放心,我们会有安排的。”
黄兴:“为了扩大宣传,让更多的海外华人、中国人了解我们孙总理的革命历史,由宋教仁同志协助宫崎寅藏先生翻译、校对《孙逸仙传》。”
宋教仁:“是!”
黄兴:“汪兆铭、胡汉民等同志要继续奋笔疾书,多写几篇让梁启超睡不着觉的论文。”
“是!”汪精卫、胡汉民答道。
黄兴:“下边,由先生宣布一条惊人的喜讯!”
全体愕然,望着孙中山缓缓站起身来。
孙中山:“同志们!昔日痛批康有为的大将章太炎先生就要出狱了!”
全体高兴地站起身来,禁不住地相互拥抱、欢呼。
有顷,大家的热情渐渐地消失了。
宋教仁:“孙先生,万一章太炎先生刚刚走出西狱,又被满清政府安插在上海的狗……再抓进监狱怎么办?”
黄兴:“放心!先生已经派仇亮、时功玖等人前往上海迎接章太炎先生了。”
宋教仁:“那也保不住章太炎先生不被那些狗抓捕啊!”
孙中山笑着说:“放心!我们的大军事家黄兴同志已经设计好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戏。”
张继好奇地:“可以说给大家听听吗?”
孙中山:“先不要说了!你们的任务是,要在东京搞一台隆重欢迎章太炎先生出狱的大会!”
“没问题!”
孙中山:“章太炎先生到了东京以后,我提议由他接任张继同志的《民报》主笔,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
孙中山:“不久,我就要赴南洋诸国筹款,可能见不到我这个盟弟章太炎先生了,请代我向他致歉。”
上海工部局西狱牢房 内 日
朝阳透过牛眼小窗射进屋中,给这座漆黑、冰冷的牢房送来了光明,也带来了温暖。
章太炎穿着囚衣,盘腿坐在木**,双手合十,静诵修炼的佛经。特写:
或许是章太炎许久没有净面了,络腮胡子几乎长满了半个脸,蓬乱的长发散披在双肩和后背上。再看看他那件囚衣,就像是炸油条的伙计穿的,脏得没法看了!
“吮当”一声,牢房的铁门打开了,一缕更加明亮的阳光射进牢房。只见:
王审判官一步跨进牢门,定睛一看:
章太炎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继续人定打坐,默诵佛经。
王审判官不屑地问道:“章疯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章太炎静默不理。
王审判官提高嗓门生气地问道:“章疯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章太炎闭着双眼答道:“你这肮脏之人,少在这个时候给我嚼舌根!”
王审判官震怒地:“你也少给我说疯话!请回答: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章太炎依然双目微闭,十分淡定地说:“我只知道每天清晨是我诵经念佛、与佛祖释迩牟尼对话的时候!”
王审判官鄙视地笑了:“章疯子,你还不知道吧?释迎牟尼给你带来了最大的喜讯了!”
章太炎不以为然地:“那一定是让你们这些假洋鬼子遇上了灭顶之灾!”
王审判官生气地:“胡扯!给你带来了刑满释放的日子。”
章太炎一怔,遂纵身跳下床来,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他双手扶住床边,停了片刻.拿起他那把纸扇一边轻轻地摇一边得意地哼唱越剧:“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王审判官也被逗得掩面而笑。有顷,他又问道:“章疯子,请通知你”
的亲属接你出狱吧?
章太炎蓦地镇静了,理智地说道:“我在上海没有亲属。”
王审判官:“那就请你的朋党来接你出狱吧?”
章太炎碎然坐在**,断然地:“我决定不出狱了!”
王审判官一惊:“为什么?”
章太炎:“佛祖释迎牟尼告诉我,你们为了抓捕更多的革命党人,”
有意设计了放我出狱的圈套。
这时,狱卒走进:“王审判官,一个姓仇的日侨巨商前来接这个章疯子。”
王审判官一怔:“租界工部局知道吗?”
狱卒:“连上海中国的官员都知道。”
王审判官沉思:“他准备把章疯子接到什么地方去?”
狱卒:“申城大酒楼。”
王审判官:“干什么?”
狱卒:“召开欢迎章疯子出狱的酒会!”
王审判官得意地笑了:“好,很好……”
上海 申城大酒楼门前外 日
申城大酒楼门脸上方悬挂着红底白字的横幅,上书“欢迎章炳麟先生光荣出狱”。
申城大酒楼门前行人如织,好奇地看着这条横幅。
胡道南身着一套全新的西装,戴着一副珊帽眼镜,在门前走来走去,像是一条嗅觉极灵的狗在察看着。
来往行人之中,有十多个穿着便装的巡警。他们在酒楼门前晃来晃去,似在寻觅什么。
有顷,王审判官带着几个巡警赶到酒楼门前。
胡道南迎过去,小声地问:“章疯子出狱了吗?”
王审判官:“一个小时前就离开西狱了!”
胡道南一惊:“他去什么地方了?”
王审判官:“一位姓仇的日侨巨商把他请上小汽车,说是拉到这座申城大酒楼出席欢迎大会。”
胡道南:“他会不会借此逃走呢?”
王审判官:“进去问问酒店老板就知道了。”
申城大酒楼宴会厅 内 日
宴会厅中摆着几十张餐桌,各种酒水、冷菜一应俱全。
酒楼的老板认真地检查各桌的餐具、饮料等。
胡道南带着王审判官和巡警走进宴会厅,严肃地问道:“请把酒楼的老板叫出来!”
酒楼的老板笑脸相迎,客气地:“我就是!请问诸位有何公干?”
胡道南:“我等是奉命保护章炳麟先生的!请问,一个姓仇的日侨巨商在这里订酒席了吗?”
酒楼老板:“订了!他把中午欢迎宴会的所有费用都预先付了!”他转身指着宽敞的舞台又说,“看!欢迎大会的台子都准备好了。”
胡道南:“他们为什么还不往会?”
酒楼老板取出怀表看了看说:“现在刚过十点,仇先生说,他先带着出狱的章先生去洗个澡,换身西装,十二点准时人席,开宴。”
胡道南:“有道理!王审判官,您看?”
王审判官:“那我们就先撤吧!”
胡道南轻轻一摆手:“走!”遂带头走出宴会厅。
王审判官、巡警紧随其后走去。上海黄浦江码头外 日
一条法国邮轮缓缓离岸,向着黄浦江深处驶去。
码头上送行的各界人等挥动双手,向远去的亲人道别。
东海外 日
一艘邮轮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特写:
身着长袍、戴着礼帽的章太炎站在船尾,心潮起伏地眺望远去的上海。
站在一边的仇先生看了看怀表:“章先生,十二点刚到,我们就站在驶向日本的邮轮上了!”
章太炎不解地:“仇先生,你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呢?”
仇先生:“用中山先生的话说,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章太炎:“这么说我的盟兄中山先生是知道我出狱的?”
仇先生:“岂止是知道哇!”
章太炎解开长袍露出狱服,摘下礼帽乱发散落:“你看我这个样子……”
仇先生:“这叫应付逃难,不择手段。快穿好长袍,戴上礼帽,到东京以后出席完欢迎大会再换。”
章太炎:“什么?我一到东京就出席欢迎大会……”
仇先生:“对!中山先生还要您发表激动人心的演讲!”
章太炎茫然地:“再接下来呢?”
仇先生:“按照中山先生的安排,第一安身,第二战斗。”
章太炎感慨地:“天哪!这不是在做梦吧……”
仇先生:“等先生登上演讲台,看着数以千计的仰慕者热情鼓掌的时候,先生就会说:‘啊!昨天的囚徒,今日的革命家!”
东京神田锦辉馆 内 日
神田锦辉馆座无虚席,数以千计的同盟会会员、留日学生起立鼓掌,侧着头争看行人廊道。
章太炎在黄兴、刘撰一、宋教仁、胡汉民、汪精卫、张继等陪同下走进会场,沿着人行廊道向主席台走去。
刘挨一、宋教仁、胡汉民、汪精卫、张继等依次坐在前排的椅子上。
章太炎在黄兴的陪同下登上主席台,向着热情鼓掌的人们频频鞠躬致敬。特写:
章太炎炯然有神的双眼渐渐淌下了感动的泪水。
黄兴伸出双手向大家示意安静、落座。
数以千计的听众停止鼓掌,相继坐下。
黄兴搀扶着章太炎坐在讲台的椅子上。
黄兴走到台口大声说:“朋友们!先生们!革命的同志们!欢迎章太炎先生出狱东来日本的大会现在开始!”
台下的听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黄兴:“下边,请章太炎先生发表演讲!”
章太炎起身走到台前,向着听众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许久才抬起头来。他出口不凡地说道:“同胞们!你们都听说过我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绰号,叫章疯子,对不对?”
“对!”听众们笑着答说。
章太炎:“但是,诸位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从不反对章疯子这个绰号!在我看来,大凡非常可怪的议论,不是精神病人,断不能想,就想也不敢说。说了以后,遇着艰难困苦的时候,不是精神病人,断不能百折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事业的人,必得有神经病才能做到。为这缘故,兄弟承认自己有神经病,也愿诸位同志,人人个个,都有一两分的神经病!”
台下的听众或笑声一片,或掌声连连。
章太炎:“在兄弟看来,不怕有神经病,只怕富贵利禄当现面前的时候,那神经病立刻好了,这才是要不得哩。略高一点的人,富贵利禄的补剂,虽不能治他的神经病,那艰难困苦的毒剂,还是可以治得的;这总是脚跟不稳,不能造成什么气候!兄弟尝这毒剂是最多的,但兄弟在这艰难困苦的盘涡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懊悔,凭你什么毒剂,这神经病总治不好!”
台下的听众碎然响起最热烈的掌声。
章太炎兴奋地:“我离开日本已经有三四年了,我记得那年春天来到日本,见到中山先生,那时留学生中跟着中山先生―可称同志的不过一两个人。不料我在上海遭监禁三年以后,留学生中助我张目的人,较从前多百倍、千倍!这说明革命的洪流是阻挡不住的,腐朽没落的满清政府,是一定要被这浩浩****的革命洪流冲垮、淹没!”
与会者热烈鼓掌。
章太炎:“我历经三年炼狱之火的锻造,终于明白:要成就这样一份持久不衰的革命感情,有两件事是最重要的。第一是用宗教发起信心,增进国民的道德;第二是用国粹激动种性,增进爱国的热肠。一句话,我们只要做到这两点,腐朽的满清政府可以推翻,崭新的共和国家也可以建立!”
与会者长时间鼓掌。
章太炎伸出双手频频向听众致意。
东京一条普通的街道外夜
黄兴、刘撰一陪着章太炎一边走一边交谈。
黄兴:“太炎兄,你演讲的鼓动性好生了得!”
章太炎叹了口气:“今非昔比了!三年洋鬼子的监狱坐下来,我把说话都快忘了!”
刘摆一:“等太炎先生恢复一个阶段……”
章太炎抢先插话:“我这个章疯子才名副其实哟!”
黄兴、刘撰一忍俊不禁地笑了。
黄兴一马当先,走到临街的二层小楼前,打开一层的楼门,说道:“这是中山先生为你选的住处,是一层。”
刘樱一:“二层楼上住着一位中国留学生,不要几天,你们就会熟悉起来。”
章太炎:“我的盟兄中山先生呢?”
黄兴:‘旧前去南洋筹款了!
章太炎近似自语地:“筹款比欢迎我这个盟弟重要啊!”
黄兴:“我们就不进去了,祝先生睡个安生觉,明天我们再谈《民报》的交接工作。”
童太炎:“好吧!”遂走进楼门。
章太炎新居 内 夜
章太炎摇着他那把从不离手的纸扇在客厅中踱步,看看宽大而阔气的客厅,再瞧瞧那朴实无华的日式家具,禁不住地啃然摇头。接着,他点燃一支香烟,大口地吸着。
有顷,章太炎打开凉台的门窗,一缕清冷的月光射进客厅。或许是情有所寄,遂脱口低声吟咏:“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章太炎坐在凉台的椅子上,一边摇着手中的纸扇一边眺望夜空。特写:
湛蓝的夜空飘着几朵白云,一轮明月斜挂在西天。
章太炎触景生情,情不由己地吟咏:“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突然二楼凉台上传来近似吟唱的诵诗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章太炎整着眉头凝思片时,遂高声朗读:“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突然,二楼凉台上传来蔑视的笑声。
章太炎闻笑声震怒,“噢”地站起身来,欲要大声斥责,遂又微微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坐在椅子上,再次摇起他手中的那把纸扇。
夜是那样的安静,只有草丛中的虫儿发出“哪哪”的叫声。
突然,二楼凉台上射下弧形的水柱,砸在章太炎的纸扇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章太炎惊得一怔,抬头一看,不解水柱出自何方。他把纸扇放在鼻子前面一闻,连声说道:“骚!真骚……”
二楼凉台上的秀才似没有听到章太炎的骂声,那弧形的水柱继续飞流而下。
章太炎霍然站起,大声吟诗骂道:“狐骚飞流三二尺,猫尿熏臭圣人扇!”
二楼凉台传来叫骂声:“哪里跑来的无端小儿,敢在你黄爷爷楼下撒野!”
章太炎大声回击:“你章老爷在此,有种的黄牙小儿下楼来见招!”
二楼凉台停止了撒尿,随即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章太炎闪身走进客厅,左手拿着香烟不停地吸、吐,右手拿着纸扇用力地摇,两眼挑战似的怒视楼梯。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走下楼梯。他被章太炎的形象镇住了,驻足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章太炎微微地点了点头, 自语地说:“我以为是哪方大儒前来寻衅,原来是一南村顽童欺我老无力哟!”
青年碎然火起,走到章太炎面前,大声质问:“你是何方人士,敢如此和我说话?”
章太炎似乎没有了火气,说道:“我就是刚刚走出洋鬼子设在上海的监狱,又马不停蹄地亡命日本的章疯子!”
青年大惊,失口说道:“什么?您就是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
章太炎:“承蒙抬举,正是在下!”
青年“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章太炎的面前,虔诚地说道:“我黄侃有眼不识国学泰斗,敬请先生见谅。”
章太炎听后大笑:“没想到啊,你就是湖北薪春出了名的少年狂徒。”他用纸扇敲了一下黄侃的头,“起来吧!”
黄侃:“不!”
章太炎一征:“为什么?”
黄侃:“久闻先生在收学生的时候要行跪拜之礼,今晚,我黄侃要拜先生为师,您不收下我这个冒犯先生的学生,我就长跪不起!”
章太炎大笑不止:“好!我这个章疯子先生就收下你这个黄疯子学生!”遂双手扶起黄侃。
黄侃激动地:“先生!”
章太炎看着黄侃的表情,叫了一声:“学生!”
接着,章疯子先生紧紧拥抱了黄疯子学生。
《民报》编辑部 内 日
张继双手捧着一沓文稿、账册放在桌上:“太炎先生,《民报》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章太炎信手翻了翻:“办报的钱呢?”
张继:“正在筹措之中。”
章太炎:“什么,正在筹措之中?”
黄兴:“对!中山先生自新加坡来电,他已经向南洋华侨巨商募得了款子,绝不会影响你出版《民报》之用!”
章太炎仰天长叹:“这就是革命家办报啊!”
黄兴:“对!”
张继:“等打下天下有钱办报了,办报人和报纸也就变成慈禧太后或袁世凯的附庸了!”
黄兴:“溥泉!你又在宣传虚无主义。”
章太炎:“时下《民报》有几个专职编辑?”
黄兴:“一个也没有,主要靠溥泉同志在张罗。”
章太炎:“这怎么行呢?我要请在国内知名的国学家刘师培夫妇来东京,协助我办好《民报》。”
黄兴有些为难地:“可以!”
章太炎拿起一本《民报》看了看:“这封面是哪一位画家设计的?真是俗不可耐!”
张继:“我们没有专业画家设计封面。”
章太炎:“你们不知道吗?革命和尚苏曼殊跟着他的畏友、老师陈仲甫先生来日本了。”
黄兴:“知道!我已经拜托章行严先生转告他们二位,希望他们到先生的住处一聚。”
章太炎:“做什么?”
黄兴:“希望他们二位参加中国同盟会。”
章太炎:“可不要忘了,请苏和尚为我免费设计《民报》的封面啊!”东京章士钊寓所 内夜
章士钊、陈独秀在室内无奈地踱步。
陈独秀取出怀表看了看,生气地说:“这个花和尚,都快十一点了,怎么还没有买吃的回来!”
叠印字幕岳王会会长陈独秀
章士钊:“仲甫,不要着急,他先去当铺当掉我的西服,然后再拿着钱去料理店买吃的,如果再加上来回的路程,恐怕还得待一会儿才能回来。”
陈独秀:“我就是担心他又拿着当掉你西服的钱,去买他爱吃的牛肉和冰激凌!”
章士钊:“放心,他这次绝不会再干这种事了!”
陈独秀:“怎么不会?前天,他只身去横滨寻找他的日本生母,声言要当一次孝子,说得我倾囊相助。结果,生母没有找到,还说钱被人偷了。没办法,老弟只好拿出自己的西服让他去当,如果他再干出你我意想不到的事来……”
章士钊:“这次我敢打保票,他一定会带回三盒热乎乎的日本料理,告慰你我这空空如也且正在闹革命的肚子!”他说罢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腹部。
陈独秀摇摇头:“咳!我可没有你这样乐观!说句丧气的话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章士钊一怔,忙插话:“准备什么?”
陈独秀:“再过一次当年跟着你在上海办《国民日报》的生活!”
章士钊笑了:“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沉吟片时,又说,“不过,回一下那苦不堪言的生活,还是蛮有趣味的!”
陈独秀:“我可没有老弟浪漫!那时,你我蛰居昌寿里之偏楼,对掌辞笔,足不出户,兴居无节,头也不洗,衣蔽无以身,并也不院……”
章士钊:“一日晨起,我见你的黑色袒衣白物星星,密不可计,我好奇地问道:‘仲甫,是为何物?’你徐徐自视,平然答曰:‘虱耳1’其苦行类如此。”
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章士钊笑着说:“仲甫,和尚回来了,你就等着大快朵颐、量腹而食吧!”他说罢快步走向屋门。
陈独秀睁大企盼的双眼望着屋门。
章士钊急忙打开屋门一看:
身穿架装的苏曼殊和尚双手捧着一册日文的书籍走进屋来,异常高兴地说:“仲甫,行严,二位老兄快来看啊!”
陈独秀:“看什么,这不就是一本书吗?”
苏曼殊激动地:“我自受戒以来,就想寻觅这本佛经,终竟未得。没想到,今天晚上我在一家没有名的小书店里找到它了,你们说是不是佛缘使然?”
章士钊:“好啊!你看完之后,我和仲甫再接着看。”
陈独秀生气地:“我不看!”
苏曼殊一惊:“仲甫兄,你不是说这本佛经有价值吗?”
陈独秀越加生气地质问:“和尚!这本佛经是你买的还是偷的?”
苏曼殊理直气壮地:“当然是买的!”
陈独秀:“你哪来的钱买佛经?”
苏曼殊:“我用当掉行严兄西服的钱买的!”
章士钊恍然醒悟:“我们三人的晚饭呢?”
苏曼殊:“没钱买了!”
章士钊:“民以食为天呀,你怎么拿我们三人吃晚饭的钱去买佛经呢?”
苏曼殊:“这不是很正常吗?当年,释迎牟尼为了创立佛教,宁可在菩提树下饿七天嘛!”
陈独秀打了章士钊的后背一下,说道:“我们是说不过这个疯和尚的,你我快回屋用睡觉慰藉那闹革命的肚子吧!”他说罢走进屋去。
章士钊无可奈何地:“看来,明天我还得厚着脸皮向黄兴、宋教仁这二位乡兄借贷了!”他说罢转身走回屋去。
苏曼殊不理解地摇了摇头,遂又俯视手中的日文佛经,赞不绝口地自语:“多好的佛经啊!”
章太炎寓所客厅 内 日
章太炎依然蓬头垢面,衣衫槛褛,右手拿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摇着,看着黄兴在收拾客厅。
黄兴一边收拾一边发牢骚:“章先生!您是革命的圣人,一定要做诸多革命弟子的表率。”
章太炎:“克强先生,我一是积习难改;再是像你一样以身作则,我还叫章疯子吗?”
黄兴收拾完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章太炎笑着说:“你可要有准备,又来了两个疯子!”他冲着屋门大喊一声:“请进来吧!”
屋门打开了,只见身着架装的苏曼殊双手捧着一个钵盂走进客厅。
陈独秀、章士钊整着眉头尾随其后走进。
黄兴愕然地看着迎面走来的苏曼殊,问道:“苏和尚,你又在出什么洋相?”
苏曼殊捧着钵盂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出洋相,是为了解决仲甫、行严二位老兄肚子闹革命的大事!”
黄兴:“那也用不着你如此正规地向我化缘啊!”
苏曼殊:“用得着!前天我去横滨,日本生母没有找着,还把仲甫借给我的钱丢了;昨天晚上我去当铺,把行严兄的西装换成了钱,我没买吃的买了一本佛经。怎么办呢?”
黄兴:“你就捧着钵盂找我来化缘了!”
苏曼殊:“对!看在我们一起筹组华兴会、跟着你在长沙举义的份上,多舍给点钱吧!”
黄兴:“行严乡弟,是这样的吗?”
章士钊:“是!”
黄兴:“你和仲甫先生怎么不说话呢?”
陈独秀一拍腹部说道:“从昨天就无食果腹了,哪还有力气说话啊!”
章太炎用力一挥手中的纸扇:“我赞同仲甫先生的意见,黄兴同志先请大家吃早餐,然后再谈革命!”
“对!对……”
黄兴啃叹不已地:“一群疯子!”
一家料理店包厢 内 日
一桌高档的日本料理,中央还有一瓶清酒和一瓶梅酒。
章太炎、陈独秀、章士钊、苏曼殊等饥不择食,大口地吃着生鱼片、寿司和乌冬面。
黄兴坐在主人的座位上,看着这些疯秀才们狼吞虎咽地吃饭的样子。
突然,苏曼殊拿起一瓶清酒嘴对嘴地喝了起来。
陈独秀一把夺过清酒瓶,挖苦地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哪有你这样只顾自己的花和尚!”遂把酒瓶放在桌上。
苏曼殊不服气地:“仲甫先生,您还记得当年对我说过的两句话吗?吃饭,量腹而食;饮酒,不醉为限。”
陈独秀:“那是当年我这个先生做东请客!”
黄兴:“没关系,仲甫先生说的这两句话,今天也管用!”
苏曼殊:“好!”遂又拿起那瓶清酒嘴对嘴地喝了起来。
章太炎:“和尚,当年,你在长沙教书的时候,曾是华兴会的发起人;后来到上海,你又加人了光复会。时下,我的盟兄中山先生在日本成立了中国同盟会,你参加啊还是不参加?”
苏曼殊一边吃一边说:“当然参加!不然,中山先生封给我的革命和尚就名不副实了!”
黄兴:“仲甫先生,你是岳王会的发起人兼会长,你们岳王会的成员多数都加人了同盟会,唯你没有参加。对此,中山先生十分不解。”
陈独秀停止吃饭,严肃地说:“我不同意孙先生为中国同盟会制订的纲领。”
所有人听后愕然,看着陈独秀那坦然的表情。
陈独秀:“我早就撰文指出,全国人种分为四种,一曰汉族,一曰通M古斯族……其中通古斯族即满族人,人口约有五百万,昔日住在满洲地方,现在的朝廷,就是此族。换句话说,满族既然是我国的一个人种, :为什么要把推翻清朝腐败政府叫做‘驱逐糙虏’呢?”
章太炎蓦地站起:“我不赞成仲甫先生的意见!只要稍有一点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古代的中国人是炎黄子孙,今天的中国就只应是汉族,其他民族取代汉人统治中国,就是亡国亡种!”
陈独秀也站起身来,严厉地:“我必须指出,章先生亡国亡种说是错误的!”
章太炎:“我愿洗耳恭听!”
陈独秀:“你曾撰文公然宣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
章太炎:“对!这是我的原话!”
陈独秀:“错矣!历代换了一姓做皇帝,就称作亡国,殊不知一国里,换了一姓做皇帝,这国还是国,并未亡了,这只可称作‘换朝’,不可称作‘亡国,……,,”
章太炎震怒地:“错!错……”
陈独秀镇定地:“有理不在声高!请你容我把话讲完。所谓亡国,必定是这国让外国人做了皇帝,或土地主权被外国占去,这才算是亡国!”
章太炎:“我要答辩!我要答辩……”
陈独秀:“请冷静!我还有一句话:换朝不等于亡国,而且亡国还不必换朝!我讲完了,请章先生批驳。”
章太炎:“一言难尽,我这就回去撰文答辩。”他说罢摇着纸扇离席而去了。
陈独秀:“谢谢黄先生的款待!请转告孙中山先生,我支持他推翻帝制、创建共和的革命,但我不赞成他提出的‘驱逐挞虏’的政纲,所以我不会参加他为领袖的中国同盟会。再见!”他也离席而去。
黄兴感慨地叹了口气:“难怪中山先生说:宁管千军,不管一民;宁管千民,不管一个秀才……”
章士钊:“可革命是离不开秀才的啊!”
苏曼殊:“民以食为天,先吃饭,后谈革命!”
黄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有顷,刘捞一手持一信匆忙走进:“克强,北京发来密件,袁世凯与宫廷的矛盾加剧。”
黄兴接过信件阅毕,低沉地说:“要静观其变!”
北京醇亲王官邸客室 内夜
醇亲王载洋在室内焦急地走来踱去。
有顷,铁良走进:“爷!您听说朝廷准备仿行宪政诏旨了吗?”
载洋:“我还听说老佛爷她……准备颁发筹备改革官制的上谕。”
铁良一惊:“这是怎么一回事?”
载津:“可恨的袁世凯勾结首席军机大臣奕助,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各得其利。袁贼力保奕助为未来国务总理,昏庸的奕动许诺袁贼为副总理。另外,将我等十四位朝廷命臣改任为所谓官制大臣。这样一来,我等朝廷命臣、皇亲国戚就全都成了他袁世凯手中的玩偶了!”
铁良大惊:“老佛爷她怎么会干出这等昏庸之事呢?”
载津:“说得难听一点,她如此讨好袁贼,就是为了保全一个全尸!”
铁良:“她的健康情况如何?”
载津冷漠地一笑,说道:“借用京城百姓的一句俗话说,她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铁良:“您的胞兄光绪皇帝呢?”
载洋:“据大内中传出的消息,他的身体好着呢!”
铁良:“等光绪皇帝重登龙廷之后,第一道圣旨就是杀袁世凯!”
载洋:“没等我胞兄下旨之前,手握军权、政权的袁世凯就提前下手了!”
铁良沉吟良久:“据您所知,这个筹备改革官制的上谕是命令,还是提请讨论的方案?”
载洋:“是提请讨论的方案!”
铁良:“好!我们私下串联坚决反对‘后党’的亲王、大臣,一定要阻止这个方案通过!”
载洋:“为了确保我的胞兄重掌朝纲,我不惜在会上演出一幕搏浪一击的好戏!”
铁良闻声一怔。
天津直隶总督府 内 日
袁世凯身着朝服,傲岸不逊地伏案批阅文件。
袁克定引身着朝服的徐世昌、熊希龄走进:“父亲,贵客到了!”
徐世昌十分客气地:“袁大人安好?”
袁世凯急忙起身离开案几,笑着说:“托徐大人的福,一天比一天安好!”他说罢指着一把太师椅:“请坐!”
徐世昌:“谢座!”遂落座。
熊希龄施大礼:“参见袁大人!”
袁世凯趋步向前,边扶熊希龄边说:“请起,请坐!”
熊希龄:“谢袁大人!”遂起身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袁世凯坐在正中央的一把太师椅上,笑着说:“徐大人,熊希龄不辱使命,一是请杨度、梁启超撰写了三篇有关宪政的文章,二是他在上海又根据这三篇文章,替五位大臣写了一篇上乘的奏折,让太后看后十分高兴,当即批复。”
熊希龄:“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徐世昌:“那也不简单啊!康有为、梁启超和袁大人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可他梁启超在你的说服下,竟然答应为袁大人当刀笔手,岂非咄咄怪事啊!”
熊希龄:“用杨度的话说,任公是与时俱进!”
袁世凯:“什么与时俱进!一旦光绪重新掌权,他梁启超就又会变脸,为了掩盖曾为我提刀代笔写文章,他会第一个上奏折,请求光绪把我袁某人送往菜市口!”
熊希龄唯诺地:“是!”
袁世凯:“放心,时下,他梁启超只有跟着我袁某人指的路走下去。”
熊希龄:“是!”
徐世昌:“袁大人算是把中国的秀才们看透了!”
袁世凯:“这是因为秀才是玩嘴的,说得难听一点,他们就像是天桥的把式一样,表面上说得比练得好,而且,谁给几个臭钱就给谁练一套拳脚。”
熊希龄不服地:“可任公他……”
袁世凯:“收了朝廷给的钱了吗?”
熊希龄:“收了!”
袁世凯:“请问这就是他梁启超的清高和骨气吗?”
熊希龄不语。
袁世凯:“徐大人,还有你自认为是秀才的熊希龄,明天随我进京,打一场不见血的战争!”
定格晃印字幕:
第七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