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下榻处
张学良满面杀气,在室内快速踱步。
于学忠走进,客气地:“副总司令,您找我有何事?”
张学良停下脚步,没有好气地:“绝不是请你来陪我打麻将!”他从桌上拿起一份电文,“你看吧!这是董英斌在败走直罗镇之后发来的急电。”
于学忠阅罢电文,沉重地摇摇头:“董军长和牛师长一向自恃治军有方,看不起同仁事小,不把毛泽东这样的军事对手放在眼里,那就只有败走麦城一途了。”
张学良:“更为严重的,他们连我的密令也不放在眼里!”
于学忠:“是啊,副总司令曾密令于他们:在南京开会期间,不得揸自行动。可他们……是做得有点太过分了!”
张学良:“岂止是过分啊!南京正在召开五全大会,这不是让我张某人在各路诸侯面前丢人现眼嘛!”
于学忠:“你说该如何补救呢?”
张学良:“你留在南京,我立即与何柱国回西安,先査寻失踪的牛元峰师长的下落,再与弟兄们一道商议:我们东北军的出路在何方。”
直罗镇指挥部
毛泽东:“此次直罗镇战役为什么能大获全胜呢?一、两个军团的会合与团结,这是最基本的;二、战略与战役枢纽的抓住,主要是正确选择了葫芦河和直罗镇;三、战斗准备充足;四、群众与我们一致。有鉴于在战场上屡屡出现杀害俘虏的现象,军委决定重申:对待俘虏军官采取一律不杀和优待释放的政策。”
周恩来:“林彪同志,你们红一军团发生过违犯俘虏政策的事情?”
林彪:“发生过。尤其在战况惨烈,打红眼的时候,时有发生枪毙俘虏的事情。”
周恩来:“这是绝对不允许的!首先,你和政委荣臻同志要带头做检查;其次,要三令五申党的俘虏政策!”
聂荣臻起身:“请周副主席放心,我们一定要重新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毛泽东:“光学还不行,要下道命令,红军各部要天天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海东同志,你们红十五军团呢?”
徐海东:“问题更多,就说我这个军团长吧,不久以前也带头违反过俘虏政策。”
毛泽东一怔:“枪毙俘虏了?”
徐海东:“没有。我一气之下,打了一个被我们俘虏的团长两个嘴巴子。”
彭德怀:“为什么?”
徐海东:“榆林桥战役打响之后,守敌高福源团长让我们吃了很多亏,牺牲了不少红军指战员。我审讯他的时候他还充英雄,气得我火冒三丈,忍不住打了他两个嘴巴子。”
与会者听后笑了起来。
毛泽东:“海东同志,你怎么还不如朱元璋呢!当年,他屡屡败在一个叫徐达的手下,后来他用计擒获了徐达,不仅不杀,还亲自拜他为帅。结果,徐达帮着朱元璋得了天下。”
徐海东:“今后,我一定带头执行党的俘虏政策。不过……”毛泽东:“决不学封建皇帝朱元璋!”
徐海东:“不,不是这个意思……”
彭德怀不耐烦地:“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徐海东犹豫不决。
周恩来:“海东同志,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毛泽东:“放心,我们今天也来个既往不咎,下不为例。”
徐海东:“有毛主席这番话我就敢说了!在直罗镇战斗中,担负围困敌牛元峰师长残部的红军战士伤亡很大,那天他们活捉了牛元峰之后没有请示,就臧着为战友报仇把他给杀了。”
与会者惊得愕然。
毛泽东摇摇头:“你们杀了牛元峰这条牛,我真担心气坏张学良这只东北虎啊!”
西安张学良官邸
赵一获正在打电话:“喂!我是四小姐……请放心,副总司令回来以后,我立即向他报告。”挂上电话。
叠印字幕张学良的女秘书赵一荻习称赵四小姐
张学良怒气冲冲地走进:“谁打来的电话?”
赵一获:“是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将军打来的。”
张学良一怔:“他不会有失败的消息报告吧?”
赵一获:“和失败的消息差不多!直罗镇战役一结束,共军又星夜北上,把他驻守甘泉等地的部队包围起来了。”
张学良喟然长叹:“咳!看来又要出一个牛元峰了……”遂倒在沙发上生闷气。
赵一荻送上一杯热茶:“事已至此,你再震怒三次,也不能让牛元峰师长死而复生啊!”
张学良端起茶杯呼了一口:“小妹,你说该怎么办呢?我来陕北不足三个月,就相继损失了近三个师的兵力,照这样下去,我的东北军还能支撑几日呢?”
赵一获:“我也想不明白啊!说句不当说的话,红军为什么会这样厉害?你手下的弟兄又为什么这么不抗打?”
张学良:“我也说不淸楚……咳!还是说点实际的吧,你说我从何处补充这三个师的兵力呢!”
赵一获:“这还不好办!请你的盟兄一一蒋委员长拨三个师的编制,不就全都解决了吗?”
张学良微微地摇了摇头。
谭海走进:“报告!高崇民先生到了。”
张学良起身:“我这就去见他。”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坐在沙发上双手捧读信件。
隔着茶几坐着一位颇有风度的名士,不时呷口茶水。
叠印字幕流亡关内的东北志士高崇民
张学良阅罢信件:“高崇老,杜重远先生因‘新生事件’,也就是因‘闲话皇帝’一文被判人狱,关在上海曹河泾苏州第二监狱,你们这样多的名人,是如何获准探监的呢?”
高崇民:“这就是蒋介石的高明之处。关押杜重远先生,是做给日本人看的;允许我们这些爱国人士探监,是做给国人看的。因此,我和阎宝航、卢广绩、王卓然、王化一等流亡关内的东北同仁堂而皇之地去探监。”
张学良:“胡愈之先生并不是我们东北人啊!”
高崇民:“可他是我们共同的好友啊!那天,他也来看杜重远先生,一道探讨了东北的出路和国家的兴亡。就说我这次绕道来西安送信,也是胡愈之先生的主意。”
张学良:“我读了你们共同起草的这封信,大有茅塞顿开之感。我真想立即拜见这位杜重远先生,只是担心……”
高崇民:“怕蒋先生知道了,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谭海拿着一份电文走进:“北平发来急电:大汉奸殷汝耕在通州公开宣布成立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川岛芳子秉承大特务土肥原贤二的旨意前往天津,暗组华北自治委员会。”
张学良霍然站起,悲怆自语:“华北危在旦夕!……”
高崇民:“你打算如何应对?”
张学良痛苦地摇了摇头。
直罗镇毛泽东住的窑涓
毛泽东在油灯下伏案疾书,送出毛泽东的画外音:
“……今与贵军长相约:一、东北军不打红军,红军亦不打东北军。二、贵军或任何其他东北军部队,凡愿抗日反蒋者,不论过去打过红军与否,红军愿与订立条约,一同打日本打蒋介石。三、红军优待东北军官兵,不但一律不杀,且分别任职或资遗回队……”
周恩来走进:“主席,来自北平的消息说,为反对殷汝耕成立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为抗议南京政府出卖华北五省,平津保大中学校的师生正在酝酿罢课游行。”
毛泽东:“好消息!谁说福无双至?我这里还有更大的好消息呢!恩来,你知道那位叫张浩的商人是哪路神仙吗?”
周恩来微微地摇了摇头。
毛泽东:“就是我党的工人领袖林仲丹。”
周恩来惊喜地:“这么说,他是从莫斯科来的,一定带来了共产国际的指示。”
毛泽东:“他不仅带回了共产国际七大关于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精神,而且还带回了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起草的《八一宣言》。”他从桌上拿起一封信,“这是洛甫同志派人送来的信,你带回去看吧!”
周恩来双手接过信:“这就好了!”
毛泽东拿起刚刚草拟的信件:“为了广泛建立反日、反蒋的统一战线,我给东北军五十七军军长董英斌写了封信。”
周恩来接信阅毕:“恐怕还应做好被俘东北军官兵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明白:只有和红军结成友军,才能打回老家去!”
毛泽东:“为此,我希望你赶回瓦窑堡去,一是根据共产国际七大的精神,与洛甫等同志一道,为尽快制订党的方针路线作些准备;再是请李克农同志创办一所特殊的学校,帮助被俘的东北军官兵转变思想。”
上海苏州第二监狱
一个狱卒边哼着黄色小调边打量来往的行人。
一个瞥官走到监狱门前:“开门!”
狱卒慌忙打开铁栅栏门:“是您啊,长官,有什么事吗?”
警官回身一指,特写:
一位身着皮大氅,头戴水獭皮帽,右手拄着文明手杖,左手提着礼盒的客人站在不远的黑暗处。
警官:“这位张先生是威震东北三省的官商名人,是我们上峰的好友,让我带着他拜见杜重远先生。”
狱卒躬身一指:“那就请吧!”
这位戴着墨镜的张先生走到门口,递给狱卒一沓纸钞,遂昂首走进监狱大门。
狱卒一看手中的钱:“出手可真够大方的啊!”
瞀官:“小意思,他给我的比你多,”指着对面那家酒店,“喝酒去,我请客!”
一间宽大的牢房
杜重远背剪着双手,边在牢房中徐徐踱步边小声哼唱:离梁叶子青又青,九月十了日本兵……”
那位商人走进牢房:“杜重老,别来无恙乎?”
杜重远闻声转身,打量了一下来客:“你是谁?”
来客放下礼盒,扔掉手杖,取下墨镜,原来是张学良。
杜重远惊愕地:“啊!怎么是汉卿……”
张学良:“难道我不该来探监吗?”
杜重远:“说实在的,你还敢来看我这位‘侮辱天皇’的罪犯,真是既出我所料,也令我感激不尽啊!”
张学良:“快别这样说,我是专程来请教的。”
杜重远:“请教?实不敢当!如果是来谈打回老家去的国事,我愿剖腹见心地和你谈。”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坐在沙发上,在认真地阅读一本杂志。
宋美龄走进:“达令,是什么文章让你这样着迷啊?”
蒋介石:“是立夫送来的一本在法国办的《救国时报》,上面刊登了一篇《八一宣言》,是以中共中央的名义发表的。”
宋美龄:“读后有何感想?”
蒋介石:“看样子,夫人也听说了这篇《八一宣言》?”
宋美龄:“听阿哥说,《救国时报》是随着一份在国内发行的刊物赠送的,估计会有很多人知道这篇《八一宣言》。”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
宋美龄:“对此,我们要有所准备哟!”
蒋介石:“等夫人看后谈了想法,我再和立夫他们商议具体应对的办法。”
戴笠走进,行军礼:“校长,学生前来聆听教海。”
宋美龄接过《救国时报》,笑着说:“你们师生谈吧,我进屋去读这本天书。”遂走进屋去。
蒋介石:“自从我下达通缉殷汝耕的命令以后,平津的师生有什么反应?”
戴笠:“他们还是不依不饶,不是包围宋哲元的官邸,就是找何应钦请愿。”
蒋介石:“请转吿宋哲元与何应钦,要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决不允许在平津演出反日的学湖!”
戴笠:“是!自从东北军在直罗镇失敗以后,张汉卿的日子很不好过!”
蒋介石:“这我淸楚。告诉军委会,张汉卿要求补足他三个师的报告退回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戴笠:“是!”
蒋介石:“听说有很多人士去上海看杜重远啊!”
戴笠:“多是一些读书人,尚未发现军政两界的要人。”
蒋介石:“切不可演出大意失荆州的戏来!”
戴笠:“是!”
上海苏州监狱牢房
杜重远动情地:“汉卿啊,为了拯救东北三千万同胞,为了二十万东北军的前途,也为了你汉卿个人的荣誉,从现在起,我认为你必须另辟一条新路走!”
张学良沉重地点了点头。
杜重远:“一句话,那就是利用你在西安的特殊地位,设法促进西北大联合,团结一心,共同抗日救国。”
张学良为难地:“和杨虎城将军的十七路军联合没问题,可是和红军……我真不知该怎么个联合法?”
杜重远:“你读过共产党最近发表的《八一宣言》吗?”
张学良:“在西安的时候听说过,但不知详细的内容。”
杜重远:“哎呀呀,你怎么还不如我这个犯人的消息灵通呢!简单地说,《八一宣言》主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组织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再者,共产党及其工农红军愿意和所有抗日力量建立联合阵线,共同抗曰。”
张学良凝思有顷:“中国共产党发表的《八一宣言》是本党的决定,还是有着其他的国际背景?”
杜重远:“据我的朋友说,是根据第三国际的指示精神作出的决定。”
张学良沉默良久,遂怆然地叹了口气。
杜重远笑了:“看来,汉卿又多虑了!”
张学良:“难道蒋先生他……”
杜重远:“他是玩政治的老手,绝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要顺应时代的潮流,尽快实现西北大联合的政治局面。”
张学良:“人家共产党愿意和我张某人联合吗?”
杜重远:“放心,我们绝不是剃头的挑子头热!”
陕北东村毛泽东下榻的窑洞
毛泽东坐在桌前边吸烟边看业已写好的信件。
彭德怀走进:“老毛,又在做什么大文章?”
毛泽东:“以我和你的名义写给第十七路军总指挥杨虎城的信,目的只有一个,力争和杨部建立抗日反蒋统一战线。”
彭德怀接过信件,边看边问:“有把握吗?”
毛泽东:“我不是算命先生,没有办法打保票。不过,我听恩来说,当年他在上海中央工作的时候,曾经收到过杨虎城将军要求人党的申请书。”
彭德怀边看边问:“党中央批准了吗?”
毛泽东:“批准了!遗憾的是,他当时在日本,等入党通知送达东京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日本回国。从此,他未过一天组织生活,就又远离了党组织。”
彭德怀看完信件:“这太遗憾了!”
毛泽东:“不过,他与党一直有联系,不仅南汉宸同志当过他的秘书长,而且汪锋同志也一直和他有关系。”
彭德怀:“这封信写得动之以情,我看就请汪锋同志亲自面呈杨虎城将军。”
毛泽东微微地点了点头。
彭德怀:“陕北冷得早,而且冷得厉害,我们红一军团的指战员多数还穿着单衣,林彪和荣臻同志找到了我这个司令员,说至少需要两千到三千大洋,才能解决过冬的棉衣。”
毛泽东:“他们也找了我。”
彭德怀:“你是怎么答复他们的?”
毛泽东:“我说没有办法!”从桌上拿起一封信,“我给徐海东同志写了封信,看看他们能不能借给一点钱。”
彭德怀接信阅毕:“老毛啊,你可开创了红军史上的先例,军委主席向部下借钱。”
毛泽东:“我这个军委主席不是财神爷,生不出钱来,只好出此下策啊!”
彭德怀:“可他们红十五军团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毛泽东:“所以我一边写信一边暗自说:请马克思或者是列宁保佑我们吧,海东同志的手里能有一些应急的钱!”
红十五军团指挥部
徐海东十分为难地捧读毛泽东写给他的信。
程子华走进:“老徐,发生了什么事,让我立即赶来?”
徐海东:“毛主席派杨至诚同志来向我们借钱。”
程子华惊诧地:“什么,毛主席向我们借钱?”
徐海东掂了掂手里的信:“看吧,这是毛主席亲笔写的借条,再三声明:有借有还,前提是不让我们为难。”
程子华接过信件阅毕,为难地:“咱还有多少家底?”
徐海东:“我问过供给部长了,一共还有七千块大洋。他说:这是红十五军团今冬吃饭穿衣的生命钱。”
程子华:“你说该怎么办呢?”
徐海东:“借!”
程子华:“我同意,一家三千五百大洋。”
,徐海东:“不行!毛主席率领红一军团爬雪山、过草地,走了整整一年,比我们苦啊!”
程子华:“这我清楚!你就说吧,给毛主席他们多少?”
徐海东:“五千!”
东村红一军团所在地
阴云密布,朔风劲吹,满天飘着雪花。
红一军团指战员穿着单薄的军装在操练。
毛泽东、彭德怀在林彪、聂荣臻的陪同下边看边交谈。
林彪:“陕北真是个穷地方!我们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啊,不是冻死也得把大家饿死。”
彭徳怀:“苦是苦一点,可也没有你说的这样严重。”
聂荣臻:“就要进人寒冬腊月了,可我和林彪同志连指战员的御寒问题还解决不了。”
彭德怀:“为此,老毛亲自出面向徐海东同志借钱。”
林彪:“徐海东同志借给了吗?”
毛泽东:“借给了。”
聂荣臻:“多少?”
毛泽东:“五千大洋!”
林彪:“看来,他们的家底够厚的了!”
彭德怀:“不对!据杨至诚同志说,红十五军团的家底就七千大洋,为支援我们,人家只留了两千!”
毛泽东:“永远记住,不要忘记海东同志雪中送炭的恩情!同时,你们也都想一想未来红军发展的方向。”
林彪:“关于红军未来发展的方向,我认为应当向渭南、汉中一带发展。
毛泽东:“理由呢?”
林彪:“那里是自古兵家必争的粮仓宝地,我们可以到那里打游击去。”
毛泽东:“你想得不错,可我们靠什么和蒋介石的中央军、张学良的东北军、杨虎城的十七路军争这块粮仓宝地?”
林彪嗫嚅地:“这……”
毛泽东:“说明你的设想虽好,我们达不到。”毛泽东为缓和气氛,“林彪同志,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族兄林仲丹同志从莫斯科到了瓦窑堡。”
林彪激动地:“真的?”
毛泽东:“真的!不过他改名叫张浩了。洛甫同志来信说:张浩同志了不起,他以惊人的毅力,背熟了共产国际七大的决议,化装成商人,穿过蒙古荒漠,带回了革命的真经!”
林彪:“他是我的革命引路人,我一定向他学习。”
聂荣揉:“主席一定知道张浩同志带来的真经吧?”
毛泽东:“不知道,等我回到瓦窑堡再向张浩同志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