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陈府正堂。
杨焕朋带着近两百亲卫将陈府内外警卫的森严异常,半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而正堂一百步内,更是五步一岗,一个闲人都没有,什么家丁丫鬟统统驱散到外宅。
因为陈靖元与鹰扬军,北洋军一干将领正在商谈要事,商谈如何抵御林李两家的联手围剿。
曾经海上一股海盗的首领,后被萧广成收编,陈靖元提拔的新任从五品游击将军,提举广南路航道北洋军营指挥使江大龙正蹲在椅子上喝着茶,喝的吱吱发响。
分坐在堂上两边的各军将领纷纷皱眉,就连沐春那憨瓜都朝他不停翻着白眼,鄙视海盗就是海盗,他娘的,连点素质都没有。
江大龙的副手,校尉李顺轻轻推了下江大龙,耳语道:“大人,现在正商讨军中大事,少将军当前,您这样成何体统?”
江大龙一愕,赶忙放下杯子,朝堂上的陈靖元起身一抬手道:“少将军莫要见怪,我老江出身海盗,嘿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龇牙笑道,“不懂礼数,不懂礼数!”
陈靖元对这个挺识时务,一早便投降北洋军的江大龙并未见怪,而是笑道:“江指挥使出身江湖,无须多礼,随意便好!如果喜欢这茶叶,一会儿便带些回去!”
江大龙一听,笑的更是大声,道:“多谢少将军,那啥,如果能赏给老江几个美女更好了,这整日在海中,一眼望去,见到的除了海还是海,闷得都出鸟味儿了,嘿嘿!”
这一嚣张的言语,引得众将更是不满。
右侧首座的北洋军都统萧广成喝道:“江指挥慎言!”
看着自己这个收编而来的手下,一阵摇头皱眉,顿失所望。
而沐春更是气不过了,起身喝道:“放你奶奶的屁,要找婊子滚出去,这里是将军府,哪里轮到你这个海盗痞子乱放鸟屁?”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沐春的言语。
江大龙被沐春这一喷,脸色顿黑,指着沐春道:“你算个鸟,少将军都未曾嫌弃老子是海盗出身,你个黑汉算个球!”
沐春拿起茶几上的板斧,指道:“不服出去干上一把?”
“来就来,还怕了你不成?”说着,江大龙也是将腰刀抽出,作势就要出门与沐春比试一番。
陈靖元看着两人闹剧,一脸阴霾,沉默不语。
“砰!”“砰!”
满安与萧广成两名都统顿时击案而起。
满安道:“沐春,给老子坐好!”
萧广成道:“江指挥,还嫌不够丢人?”
两人被各自都统呵斥一番,偃旗息鼓的坐回了原位,气呼呼地瞪着对方,谁也不服谁。
陈靖元见闹剧歇罢,这才开口道:“今天召大家来,只有一件事,如何抵御林李两家几万大军的合攻,”又对站在身边的张迁侯道,“张司马,把你们天机府收来的情报给大家念上一番!”
对于天机府,缇骑卫,在场诸人都是听了不止一遍,但是对这个张迁侯可还真是第一次见面。
众人对其貌不扬的张迁侯能够从小小白身一跃成为大将军府司马,兼天机府主事并无意外,因为都知道这个部门就跟陈靖元的亲卫营,和王来宝管钱粮的户曹房一样,都是陈靖元的心腹,而王来宝,张迁侯都是自幼与陈靖元一块儿长大的,陈靖元重情分,众所周知。这要害部门任人唯亲,也就理所当然了。
所幸两人都不是军中将领,与众人并无什么利益纠葛,也就处之泰然了。
张迁侯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缓缓道:“据我们安插在林李两家所辖地域的密碟飞鸽传信所述,此次合攻我竹山县以林家为主导,出兵两万;而李家为辅,出兵一万,合兵一处,号称五万大军。屯兵于离竹山县城八十里外的嘉义城中。大军以林家大公子林斗为主帅,他的二叔林镇岳与李家家主李伦的堂弟李绩兴为辅,根据我们多方收集,可判断出林斗与其二叔林镇岳两人多有摩擦,互有芥蒂。”
陈靖元道:“可曾探出,几时来攻?”
张迁侯微微摇头,道:“我们还无法再他们军中主要位置插入密碟,所以这些都不得而知,属下办事不力,请少将军责罚!:
陈靖元摆手道:“天机府成立时日尚短,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何来的责罚?”
说完端起案桌的茶杯,一边慢条斯理地剔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沫,一边问道:“诸位,议议吧,怎么样?”
话音一落,底下交头接耳,纷纷私语着。
过了一会儿,满安道:“如今我驻盆地大兵营大约八千步兵,两千骑兵,与敌人差了三倍之数,而且林李大军在琉球土生土长,对这一带都是知根知底,怕是不容乐观啊!”
萧广成闻言,不同意道:“月前船舶制造司新船下海共计十艘,我等遵从少将军的命令,又新近从广南两路招募五千青壮流民入军,现在共计一万余人,如果有需要,我等可以登岸协助陆军作战。”
刚消停会儿江大龙也插嘴道:“对,我们虽处在海上,但也懂得拼杀,懂得陆战,我等可以率军登陆。”
雷五六不屑地摇摇头,哼道:“五千新兵*能顶什么用?上去也是炮灰的料,陆战还得靠我们马步军!”
江大龙道:“怎的?看不起我们水师?”
一见可能又要吵闹起来,陈靖元赶忙开口道:“贺指挥,你一言不发,可是有何退敌之策?”
贺纲起身朝陈靖元拱手道:“计策谈不上,属下倒是有几句话要说,如今敌众我寡,而且我们如果一味拼杀的话那就忽视了一个问题,便是林李三万大军与我们拼光了,还有屯在各自城中的四万大军,在下说的没错吧?”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张迁侯这个情报大亨而发问。
张迁侯木然地点点头,道:“贺指挥所言非虚!”
贺纲继续道:“那我们拼光之后又还哪里来的援军?”
一语中的,陈靖元暗赞,到底是啃过几本兵书的,不像沐春,雷五六就知道蛮干。
“那照秀才你的意思,咱们是要撤?从福建就开始撤,这他娘的到了琉球,好不容易拉扯点家底,又要撤,这人活着还有什么鸟味?”雷五六不高兴地看了眼贺纲。
沐春接口道:“是极,是极,秀才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贺纲被这两人一呛,面红耳赤,啐道:“呸,你俩他娘的属狗的,逢人便咬,与你俩说话就是有辱斯文,哼!”
贺纲的一句反击立即迎来了江大龙的附和,道:“没错,这两人就属狗的!
“去你奶奶的!”
“怎的,江海匪,不服出去干一把?”
沐春与雷五六又朝江大龙喝骂道。
这开个会大吵小闹两三回,饶是陈靖元再是好脾气也是肝火大动,这他娘的当老子这个主事之人是泥捏的不成?
刚要发火,这时门外传来杨焕朋的声音:“少将军,护送李小姐的几名缇骑回来了,称带回西港城主李伦的回信。”
说完,还是昨日那名小校,飞鱼服鸾带绣春刀,进了屋堂朝陈靖元跪拜道:“属下缇骑卫校尉孟刚参见少将军!”
陈靖元示意其起身后,拿过了李伦的回信,拆开粗粗一看,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