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喊出来,林锋行初还觉得莫名其妙,接着身子也是一震,待转回头去看时,就看见囚车里的两个人也愕然抬头,四目相对之下,那两人的面孔虽然模糊,又污秽不堪,却仍然可以依稀看出,正是方绮罗和韩天成夫妇。
“林大人,请带尊夫人回府吧,莫要让我们难做。这是太子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严加看管的天字头一号重犯,若出了差池,你我都担待不起啊。”年轻将领上前劝说林锋行让道。却见他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只知道点头胡乱答应,身子却不动,无奈之下,只好示意两个士兵上前,将林锋行和香似雪小心搀扶到道边。接着一挥手,队伍便缓缓行进起来。
“韩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香似雪却又扑了上去,还未等到得囚车近前,便被林锋行拉住,同时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你这女子好生不通,我何尝认识你们,天黑了,快回府吧。”说话的正是韩天成。
香似雪还要往前扑,林锋行死死拽着她,一边小声道:“似雪,这时候……没有用,我们快回府,好好商议商议,怎也要将这件事情理出头绪来。”一边说着,示意几个小厮上来抓住香似雪,而这时候她也镇静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对林锋行点头道:“好,我们快回府,青衣,你去请舅老爷过来。”
林老爷和林夫人正在算账,过年了,给仆人们的红利都刚刚发放完,虽然族人不多,却也有几个孩子,红包是要预备的,还有,现在身份不同了,很可能还要被召进宫中陪皇上和皇后饮宴,这礼物必须要准备,还不能是俗物。正在这里商量着呢,就见林锋行和香似雪携手匆匆走了进来。
林老爷和林夫人一看二人.的脸色,就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急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高高兴兴的出去了一趟,回来倒成这个样子了,被鬼撵了不成?”一边说着,就吩咐丫鬟赶紧拿毛巾热水来给两人擦脸。
林锋行香似雪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情洗脸啊,况且能洗的去吗?因此只胡乱擦了两把,便把毛巾放下了,坐在椅子上,林夫人还只管问到底怎么回事。林锋行道:“娘,舅舅一会儿就过来了,等到他来,我们再具体说,总之你不要问……”他说到这里,不由低下头来惨笑了一下,慢慢道:“你把咱们家的银子都拿出来,赏给仆人们,让他们散了吧。”
这一句话就如同是一个炸雷.在厅中响起,一时间林老爷和林夫人都有些懵了,半晌方结结巴巴道:“锋儿,你……你说什么?散银子给仆人,让他们散去,这是……这是怎么了?莫非你在皇上跟前办错了差事?那大不了也就把官职丢了,不至于抄家灭九族吧?”一边说着,香似雪也喃喃道:“娘说的没错,林锋行,事情未必就到了这一步。”
林锋行苦笑道:“似雪,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何必说这.种安慰的话,你也不想想韩大哥和方大姐的形容,那是对待重犯中的重犯才会用的枷锁,在咱们旁边说话的那两个人,我后来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咱们上次在集市上遇见的那个李再天的手下嘛,事情如此凑巧,我细细想来,未必都是巧合,你还记得你上次也说过李再天身边的那个山羊胡子不妥吗?我寻思着,这一次很可能是天大的阴谋,若是没有反击之法,只怕抄家灭九族的劫难还真就逃不过去了。”
林夫人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林老爷也是脸色苍白,.这消息实在太过突如其来,打击的他们半天都没反过神儿,忽听人报说:“舅老爷来了”,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林锋行和香似雪已经站起来迎接了,江雪季身上还带着雪花,进门就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锋行和香似雪便将在街上见到韩天成方绮.罗的事情说了一遍,江雪季面色渐渐苍白起来,握着茶杯的手也在不停颤抖,良久方苦笑道:”果然,他果然出手了,却不知这其中,还有没有我们反击的余地。”他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直射香似雪,缓缓道:“似雪,依你看,太子会诬陷韩式夫妇什么罪名?”
香似雪惨然一.笑,缓缓摇头道:“未必是诬陷,韩大哥的罪名……可能……可能是真的……”她一边说,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中泪水在这一刻滑落下来,之前所有的担心与猜测,竟然全部成真,此时她心中真是百味杂陈,对韩氏夫妇的担忧,对事态发展的焦虑,对江家林家的愧疚,一齐涌了上来,只纠结的她心痛无比。
“到底是怎么回事?似雪,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大家商量个办法出来。”林锋行安慰着爱人,一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聪明如他,怎可能不理解香似雪现在的心情。
“韩大哥犯得罪,很可能是……很可能是……叛国之罪。”香似雪擦去眼泪,抬起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将这个答案说出口。而他一句话,也将林老爷林夫人和江雪季再次推入了绝望的深渊,就连林锋行都十分的不敢置信,大叫道:“这怎么可能呢?似雪,这话不是乱说的,韩大哥和方大姐一直生活在村子里,怎么可能会是叛国之人,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举动啊,再说了,就凭他们两个小老百姓,即便想叛国,门路又从何而来?自从进京后,他们也没和咱们有太多联系啊。”
香似雪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摇摇头道:“这其中的事情,委实错综复杂,我也只是凭借素日的蛛丝马迹作此猜测,但具体的事情,我实在是无法得知。林锋行,我记得当日我们和李再天相遇的时候,韩大哥对他身边的那个山羊胡子似乎很忌惮,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那一瞬间的慌乱惊惧,我却看出来了,而且那个山羊胡子看他的眼光,也不一样,那是一种很惊喜很得意的表情。所以我敢肯定,这个山羊胡子肯定是知道韩大哥的过往的,他之所以那么兴奋,或许就是因为,韩大哥的过往可以让他用来要挟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