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我国战后经济飞速发展……科研部门研究出新型魔导左轮,普通人也能使用,对祸祟拥有强大的杀伤力,目前正在做最后一步实验……在除祸司以及全国上下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的城市将安全无比。”
我们的城市将安全无比……要不是我能看见那些诡异的弹幕,我就信了!
司宾关上电视。
穿越而来已接近半年时间,司宾渐渐适应了这个具备超凡力量的世界。
司宾其实也蛮庆幸。
得亏现在世界已经基本安稳下来,要是穿越到的是什么大灾变或者世界大战期间……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哪里熬得过去。
城市安稳,丰衣足食,同样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今天有课,大学离他住的地方不过两个地铁站。
他紧了紧衣衫,俯下身系鞋带。
冬末初春的季节,今天天气似乎格外暗沉,还有几分阴冷。
将鞋带打上一个简单的蝴蝶结,司宾缓缓起身,前往天云大学。
政治课上,秃了顶的老师正在讲着深刻的哲学问题。
后排趴倒一片。
“阿宾,我帮你点到了,快叫爹!”
“?”
司宾因为昨天的事,在地铁上一直盯着行人头上的弹幕看,企图找到这弹幕的来源。结果坐过了站,所以迟到了十分钟。
“范知,你怎么挑了个这么前的位置,我都不好摸鱼了!”
“没办法,来得晚啊,只能坐这了。”
司宾默然,只得装模作样地端起书本,但眼睛却不禁地看向窗外。
窗外校园内的街道,偶尔路过几个骑自行车的大学生,头上时不时地飘过一串弹幕。
海王,吾辈楷模!
司宾早就习以为常,真正令他惊讶的是,在他注意力高度集中时,世界开始在现实与诡异之间来回闪烁、切换。
一只只奇形怪状的祸祟在街上,在楼顶,在巷道中游荡;一个个奇装异服的人,身影穿梭,持刀、施法、肆意拼杀。
司宾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这景象,像极了昨天在院长办公室看到的。
他手指微微颤抖,立着的书本砰地倒在桌子上,吓得旁边正把手机放在胯下偷偷发消息的范知猛得抬起头。
俶尔,黑与灰,潮水般褪去。
政治老师懒散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耳中。
学生的交头接耳、吹拂的树枝、汽车的鸣笛,一切都充满生机。
“阿宾,你干什么?吓老子一跳!”
司宾回过神来,喉结艰难浮动了一下。
“没什么,差点睡着了。”
“是啊,这老师讲课无聊死了。哲学也真是无聊,我觉得那些哲学家的思考的东西,还不如我平常胡思乱想来得有深度。”
“哦?你平常想的什么?”
“比如啊,我就一直在想,我们这福字一直都是倒着贴的。那为什么厂家不直接生产倒着的福字呢?”
司宾愣了一下,他看了眼教室的门上,正贴着一个倒着的福字。
“嘶,角度新奇!”
“是吧!”范知突然来了精神,又说,“还有,我上次看一本书,上面说我们的世界有70%的海洋、30%的陆地。我就很好奇,另外30%的海洋和70%的陆地去哪了?”
“嘶!发人深省!”
司宾虽然佯装夸张赞扬的神情,但心底却突然被这番话触动。
会不会就是那个世界?!
课间休息,司宾无意间看到范知的平头上罕见地飘过一条弹幕:
我超,沸羊羊!
司宾眼睛微眯,范知虽然皮肤比自己黑了点,但也不至于是沸羊羊那样吧?
他看到范知一直低头看手机,没有在玩手游,而是在和某人发信息,整整一节课都是。
“你在跟谁聊天呢?这么火热?”
“嘿嘿!”范知收起嘴角的哈喇子,笑道,“一个文学专业的学姐。”
“学姐?怎么认识的?”
“打篮球!”
“文学专业的?打篮球?”
“准确的说,她是啦啦队的。当时我代表咱们计院打篮球比赛。”
司宾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他当时还去看了,不过印象不深刻。
“然后呢?”
“然后赛后我们赢了比赛,这个学姐突然托人来问我要联系方式!”
范知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机点亮锁屏,出现一个涂着淡淡口红的长发女生照片。
“你小子来桃花运了?”
“香槟不能开太早,我正在循序渐进中。文学的女孩子都比较传统,很敏感的,急不得!”
“你很懂啊?”
“和涛子学的。”
范知口中的涛子叫江海涛,他们曾经是室友。还有一位叫做邱云。
江海涛和司宾高中是同校同学,邱云和司宾是同班同学。
后来司宾搬出去,住到了自己家。四人寝,就剩下他们三人了。
“说起来,邱云和涛子呢?”
“邱云请假了,好几天没来学校。”
“涛子坐在后面和他女朋友你情我浓嘞!”
“果然爱情会使人堕落。”在司宾印象里,江海涛可是老宅男了,当年可是看见狗男女就要放火烧的存在。
“可恶!我也想堕落!”范知咬牙切齿,扭头看向最后一排的眼镜少年,满眼羡慕。
“对了,阿宾,我们寝室四人就你还没脱单了喔!”
“你不也没有脱单吗?”
“嘿嘿,我觉得我马上就能上垒了!这可比扣篮简单多了!”
司宾看着范知头顶,犹豫要不要把弹幕的信息以温和的方式告诉他。
但他不能确定弹幕说的就是真的,万一不对,岂不是误了人家的终生大事?
“赶紧找个女朋友吧,到时候叫上涛子和邱云,一起去玩密室逃脱!”
“你知道的,一般的女生我……”
司宾刚想浅浅地在兄弟面前装一下,却不料门口传来一道动听的女声。
“司宾?”
他抬头望去,赵玉妙正穿着干练的职场套装,黑丝高跟,还装模作样地带着一副眼镜,向他招手。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阵,赵玉妙微微一笑,唇红齿白,班上男生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我艹,我们学校有这么漂亮的老师吗!”
“她是教什么的,我要选她的课!”
“她刚刚叫司宾,我听说那个不是得了抑郁症的男生吗?”
“这不会是心理学的老师吧?”
……
司宾感觉气氛有些局促,都不好意思站起来。
范知猛扯着司宾的袖子,低声道:“我去,这老师都可以去当明星了!阿宾,那小子不厚道啊!偷偷找漂亮老师一对一辅导是吧!”
“她不是老师……”
“不是老师?你姐姐?”范知两眼放光,“快快介绍给我。”
司宾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他说。
一旁,赵玉妙和政治老师正在交流。
司宾叹了口气,对范知说:“范知,我有个建议。”
“什么?”
“我建议你立马去和你的学姐表白,看看她怎么回复。”
“这不好吧……”范知疑惑地看着司宾,“不对啊,你小子的恋爱经历比我考试的草稿纸还干净,居然来指点我,爬!”
司宾淡淡一笑,“如果真的喜欢你,也许迫不及待等你表白呢。”
他指着讲台旁的赵玉妙,撒了个谎,说:“比如她,我们只见了一面,就互相托付性命了。”
“?”
范知眼睁睁看着司宾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门口的女老师装扮的赵玉妙。
“以前听说这小子有抑郁症,敢情都是骗人的啊?”
说罢,他便低头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敲着什么。
司宾并不是心血来潮,给范知提这么危险的建议。
实际上,他一直想弄懂哪些弹幕的可信度比较高。
一段时间的研究,也算是有些眉目了。
这些弹幕的发送者似乎拥有更高的视角,类似于他平常刷直播,来回与各个直播间之间。
一旦旁边有瓜,就会去凑热闹。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一个直播间。
那么刚才那条范知头上的弹幕,应该是有人恰好去那个学姐的直播间看了,兴许是发现了什么,于是来这里嘲笑一下。
而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司宾能够看到这些弹幕。
这类的信息很大概率是真的。
不过依旧有一定风险,毕竟很多人可能只是看了一个表象,或者道听途说了什么,就随心所欲地发了一个信息。
比如昨天关于赵玉妙年龄的信息。
当时那个弹幕也用了“好像”两个字,说明那个人也不是很确定。
……
在赵玉妙的带领下,司宾来到了除祸司。
除祸司主楼一栋三层高的尖顶建筑,平顶附楼左右延伸开数十米,里面是回廊式设计,窗台门框上都有精美的白色石膏雕花,微微有些掉色,年代看起来颇为久远。
除祸司内部很大,房间很多。司宾跟着赵玉妙来到一个办公室。
接待他的人是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瘦高,头发稀疏。
旁边还站着一位着装华丽的高挑女人,一头月季红的长发,柳眉细叶眼,腰间别着纤细的刺剑,容貌清冷,气质容貌甚至在赵玉妙之上。
女人红唇微启,问道:“玉猫,这个大学生就是当时救你的人?”
“嗯。”
司宾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怎么也算不上自己救了她吧。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捏了下胡尖,微扬着头,说:“她们五团的李团长今天有事不在,让我代劳。我叫吴竹,三团团长。”
除祸司是一个庞大的组织,遍布整个武国。
其中有八个派系。每个派系又分有若干个团。
“吴团长好!”司宾有礼道。
赵玉妙主动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事,星澜。”
“你好。”
星澜朝司宾点了点头,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难以察觉地勾起。
“你好!”
司宾看到星澜的头顶,飘过一串弹幕:
我超,好漂亮,我老婆!
杀币!这是那位大人的禁脔,你想死哦!
他已经被封了
属实是活腻了啊!
我去,这女人后台这么硬?
简单问候后,吴竹说:“你帮了除祸司一个大忙,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救了整个医院的人。”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你可能有所不知,如果赵玉妙没能在那个世界处理掉祸祟,可能会导致祸祟溢出,侵入这个世界。”
“严重的后果,整个医院的人都将被暗影感染成祸祟。”
赵玉妙苦笑道:“所以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发生,我当时只能维持结界,不能放你出去。抱歉啦!”
“这么严重?那你们为什么不多派些人……”
“这就是他们李团长的职责了”吴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背负着手。
赵玉妙解释道:“本来根据情报,那只是一个一级祸祟,实力不会很强,没想到居然是丑目鬼伪装的。”
“根本的原因其实是,我们天云区的除祸司人手严重不足。”
“李团长已经向上面申请人手了。”
赵玉妙看着司宾,露出微笑,“如果弟弟你……”
赵玉妙话说到一半,就被星澜打断了话。
“玉猫,我们还有任务,事不宜迟,先过去吧。这里交给吴团长就行了。”
“好的。”
吴竹见两人走了,也跟着走出办公室,头也不回地命令了一句:“你跟我来。”
司宾连忙跟上:“是去祛除我身上祸祟的影响吗?”
“是的,不过在此之前,先带你去领取奖励。”
“奖励?钱吗?”
司宾倒是知道协助官方人员办案会有奖金。
“差不多。”吴竹敷衍了一句。
“有多少?”
“你不要问这么多。”吴竹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领导都有这么大架子吗?
司宾不自觉地朝吴竹头顶瞟去,发现零零散散有几个弹幕飘过:
好戏要来了!
嘿嘿,嘿嘿
……
司宾默然。
怎么都是谜语人!
没一会儿,司宾来道一个房间门口。
吴竹推开门,房间里是无尽的黑暗。
司宾凝目注视,发现那股黑暗并不是单纯的无光,而是犹如实质般,凝实、厚重,很像昨天见到的那个世界。
“进去吧。”吴竹淡淡道。
司宾的喉结动了动,“这是哪?”
“领钱的地方。”吴竹嗤笑了一声,“放心,我们除祸司还不至于对你一个人普通人动手,况且还是一个学生。”
司宾没得选,只得将信将疑地走了进去。
步入的瞬间,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天地仿佛颠倒,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感,像溺水的人。
他本能地张开四肢,胡乱的挥舞,企图找到着力点或者可依附之物,却越陷越深。
滴答!
司宾耳畔响起水滴滴落的声音,他感觉屁股一痛,剧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木椅上。
这是哪?
“唰唰!”
不知从哪射出两束灯光,落在司宾面前的桌子上。
上前摆着两个精致的栗色锦盒。他想起身去抚摸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
整个人好像粘在了木椅上。
“不要紧张。”
空间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仿若机器合成,没有掺杂任何感情。
“这是你的奖励。”
“你面前有两个盒子,左边的盒子里一定有价值1万物品。”
“右边的盒子可能有价值100万以上的物品。”
“你有两个选择:”
“一是把两个盒子都拿走。”
“二是只拿走右边的盒子。”
司宾眉头微皱,“你是谁?”
“我是一个超高智能机巧,我非常善于计算。”
“当我计算出,你会把两个盒子都拿走时,就不会往右边的盒子里放东西。”
“当我计算出,你只会拿右边的盒子时,我就会往里面放入物品。”
“我已经把物品放好了。箱子就放在那里,我不会再动。”
“请做出你的选择。”
司宾反应过来,难怪吴竹说能拿多少取决于自己的选择。
他陷入了沉思。
这我直接拿右边的不就是稳赚吗?
这还需要选?
司宾盯着灯光下的两个盒子。
突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盒子上方居然出现了弹幕!
兄弟们,有没有大佬来看看,这右边的盒子里到底有没有好东西啊!
看不了一点,这盒子是特殊的护符
嘿嘿,又有人来做选择了,我最爱看这种了
这回来的人还挺俊的,一分钟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放弃吧,这人被大人物包养了,你们关注不了他
什么?这么强!那我去关注他的家人!
他父母双亡
……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快快下注,他会选哪个
我猜他会都要
我一直都是压的这个,从来没输过
不过这盒子也是玄学,说是说里面有碎虹级别的护符,我从来没见到有人开出过
抽卡是这样的
好希望能来个欧皇在我脸上暴晒,让我见见碎虹级的宝贝啊!
弹幕越来越快,司宾看得眼睛都酸了。
他阖上双目,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等,弹幕居然还会出现在物品上?
是不是说明这两个盒子不一般?
弹幕又说来着的人都是拿走两个盒子?
这条感觉不可信啊,毕竟我不信那个人每次开盒子都会来看。
不过这似乎说明,很多人会选择全拿。
为什么要做这种冒险的事?只拿右边不是很稳?
等等,这个盒子已经放在那,那个声音说不会再去动它。
那里面的东西实际上已经是确定的了。
不管我选哪个都不会变,所以全拿才是理智的。
不对不对,机器人说他会计算,能算到我会拿哪个……
对的对的,应该拿右边的……啊不对,反正我都拿绝对不会亏啊!
盒子里的物品不会凭空消失啊!
司宾感觉脑袋瞬间成了一团浆糊。
似乎哪个选择都不合适。
这么大费周章,应该不是单纯地给我拿奖励吧?
难道另有深意?
司宾反应过来:“这是在测试什么?”
两个盒子上的弹幕尤其多,隔着一定距离,司宾几乎看不清飞速滚动的弹幕。
他再三思索:
“我还是遵从内心的决定吧。”
是的,和宿主一样,他虽然没有抑郁症,但本来也不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甚至有时表现得很内向。
只是穿越的缘故,让他成为了穿越者。刚来那段时间他还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小说主角,独一无二的人。直到后来被残酷的现实打回原形。
骨子里,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勇敢,光着身子,拿起剑就能冲锋。
他想起宿主日记中的一句话:
我们只不过是命运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活在「定式」中,「气」尽则亡,被神明「提」走;「收官」之时,你甚至不会被计算在收获的「目」数中,而是被人遗忘在满是弃子的棋罐里。
这可以是神与神之间的游戏,也可以是人与神之间的对弈。无论哪种,作为普通人,都无法摆脱被操控的命运。
对宿主话语中的悲观之情,他不置可否。但对命运的态度,两人不谋而合。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不求超脱,但求无愧无过。
是的,和宿主一样,他也一直都相信所谓的——
命中注定。
“我选择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