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好暖 靠着他比较舒服(1 / 1)

丽日当空, 苍山如海莽莽。

玉霞城外玉霞山。

若近傍晚,群山被霞光一照,如孔雀开屏般, 艳丽迷人。

山如其名, 景观绝美。

东方青枫一行车马,在一条野路避风处停下来。

此路荒废许久,行了半日无人经过。

地上的树叶厚厚一层。

元樱几人找了些树枝木头,就着路边的石头,垒了灶台,打算生火做饭。

“把锅拿下来,元樱。”鹿三七大厨道。

“好咧。”

他们早上从玉霞城买了些早点,有卤汁豆腐干,酱牛肉, 糖醋花生,豆干炒鸡块,还有粢饭糕, 用油纸包好, 到时热一下便可以吃了。

阙清月也从马车上走下来。

见他们在忙, 她揣着手,挑了块遮阳干净的地方,站着看风景。

嘴巴叼着草叶, 蹲在路边的刘司晨,一眼就见到祖宗手上戴的羊脂扳指。

戴这祖宗手上,还真是好看得很呐。

他醋溜溜道:“哟,阙公主啊, 啊不对, 阙姑娘, 你这扳指谁送的啊?做工精美绝伦,真不错!怎么就没人送我呢。”可不好看呢,他可是和殿下忙了一下午,精心打磨出来的,手都磨破了。

阙清月侧首看向刘司晨。

刘司晨被她一看,心发虚,立马看向别处。

生火的鹿三七瞧了眼那祖宗手上的扳指,别说,还真别说,这扳指,看似普通,却透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

有祖宗的味儿了。

元樱徒手掰断一块木柴,见刘司晨抱怨没人送他玉饰,就道:“你喜欢?我那有一个,你要不?”

刘司晨听罢,脸都抽一起了:“可拉倒吧。”谁还不知你手里有个青玉盒,那就是殿下买羊脂的搭子,还是他厚着脸皮跟掌柜要的,原价,二十两银子。

再说了,那是个粉盒,他一个男人要来干嘛?扑粉吗?

到现在他花一百两买的发簪,银子殿下也没说给付了,白忙活一场。

他将嘴里的树叶一吐,看向周围:“那什么,我去前面探探路,一会的饭给我留点,可别全吃了。”说的就是元樱,刘司晨就要起身。

可旁边的殿下,突然走过来:“我去吧,你留在这看着。”

刘司晨愣了下,平时探路可都是他的活,殿下一直在那祖宗身边守着,只有刘司晨没空的时候,才会出去转一圈,今日这是?

阙清月倚着野路边上的树,用脚踩着路边的树叶,因树叶多,脚下松软,她玩了一会,才捏着衣袖,见东方青枫朝这边走过来,刚要说话的。

就东方青枫路过她身边时,只是微微停了下,但很快加快步伐走开了。

她不由回头看向他。

这是怎么了?

然后转身看向坐在那里的鹿三七,还有站在树下的刘司晨。

“你们,惹他了?”一早上都没见他说话。

两人都耸肩摇头。

阙清月扯了下身上的披风,又倚回树上。

火升了起来,元樱帮不上什么忙了,把手里木头一扔,衣摆一掖,找了棵树爬上去,站树顶四下望着。

之前在丰原山脉时,她已经摘果子打猎玩野了,手脚那个灵活。

现在一见着林子,就想冲进去,看能不能掏个鸟蛋,摘点新鲜果子。

“祖宗!”她一溜烟从树上滑下来,“林子里有棵野橘耶,我看到上面挂满了果,小小的,红澄澄的,像一个个小灯笼,看着就很甜。”说着她口水下来了。

“这玉霞山,多出美玉,乃钟灵毓秀之地,有灵气,山中无论草木,还是兽类,都要比别的山脉,更好吃些。”鹿三七吃得野物多,看一眼就知道哪里的才好吃。

风水不好的地方,穷山恶岭,结出的果子都是苦味的,打只兔子,肉都干巴不香。

山水丰沛之地,不但果子种类多,香甜可口,就连这些吃草木果子的动物,肉质都嫩,烤起来比其它地方的香。

“一方水土,一方肉,香味年年各不同。”

元樱拽着树下的阙清月:“你都在马车上坐一早了,走一走,走一走。”

“我不去,我在这等着你。”

“就在前面,不远的,祖宗!走。”

“好了好了。”阙清月甩不开她,只得道:“你说说你,多大了?还非得要我陪着,你是那三岁小孩吗?别抱我,走吧……”说着就被元樱半搂半抱地哄到那林子里,摘果子去了。

鹿三七在后面看着,“别说,这阙氏小祖宗,还真宠她。”元樱要干什么,阙清月嘴上说不去不去,没几下就同意了。

虽然活都是元樱干的,她最多在旁边看着,但元樱确实,走哪都想带着她祖宗一起。

这主仆感情还是很好的。

“老鹿,你在这生火做饭,我过去看着。”刘司晨眼明手快地将要起身的鹿三七摁住了。

“没事儿,这林子浅,就算来只老虎,元樱那力气,一拳就给打飞了,何况还有我呢。”

他可不想留在这里烧火做饭,还是鹿三七来吧。

说完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鹿三七这才坐下。

“行,你快去吧。”

“不对,你刚才叫我什么?老鹿?刘司晨,我可就比你大三岁,你叫我老鹿?我老吗?”

鹿三七虽然是几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个,但不过差个三五岁而已。

打扮起来,也依旧是个翩翩少年郎好吧。

鹿三七此人也是很爱俏的公子哥。

“嘁,你老不老,你不知道啊?你这年龄,镇上的卖豆腐的小老板,跟你同龄那个,人都三个女儿了,你还是个老光棍。”

“老光……”

鹿三七随手就扔了把柴火暗器,打向刘司晨,骂骂咧咧道:“……我老光棍,我看你才是个童子鸡!”不服老的鹿三七都被气着了,骂道:“估计你现在撒个尿,鬼都怕你!”

二十二年的童子尿,埋汰不死他。

阙清月半推半就地跟着元樱往林子里走了会,果真如元樱所言,这林子里还真藏了颗野橘树。

结的橘子,看着特别好吃的样子。

每一个很小,只比核头大一圈,一手能握三个,红皮的,很薄,果肉一点也不酸,吃进嘴里,橘汁香甜可口,只沾了一点汁,满手的清香果味,难得的野外美味好果子,一口一个能上瘾的那种。

元樱摘给阙清月,她尝了两瓣,点点头。

“那我多摘些留着祖宗你喝茶时配着吃。”元樱撸着袖子,开始干活了,她望着树,准备大干一场。

“你小心点。”阙清月往后退了退,离开橘树的范围。

元樱拿着根棍子,就开始往下打果枝。

阙清月站在远处,望了眼她这边,然后又看向周围。

秋日了,树叶枯黄,她站了会有点累,走到一棵树下,打算靠一会。

橘树不远有棵灰杨,她便倚在那里,等着元樱。

揣着袖子,阙清月抬头看向那颗橘子树。

看着看着,她发现有点不对。

野生树的果子,应该在树上分布的错落有致,但是这棵树,元樱那边正常,另一面,好像有被摘过的痕迹。

她不确定,再看看。

于是起身,走近了些,树背面,有一片地方,没有果子。

难道被野兽吃了?

可这颗野橘,树是老树,长得颇高,除了鸟儿,这种林子,还能有什么野兽能吃到树上果?

她回头望了眼周围,然后弯身,又走近了些,在那缺了果子的树下,看了看。

竟然有几处树叶断裂,明显是被人用利器砍掉的,而且砍的切口痕迹很新,恐怕就是早上的事。

难道这里也来过路人?也在这边摘了橘子?

她疑惑侧首,揣着手,蹲下要细看地面时。

元樱打橘子的动作一停,她直觉地竖起耳朵听向四周,她手里的动作停了,可草木动的声音却未停,片刻间,从周围的草中,钻出来二十多人,将元樱团团围住。

元樱立即手拿长杆,对着他们。

“你们是谁?围着我干什么?”

最前面那个,细瘦马脸,头梳道士发髻,一身道袍,眼睛直勾勾盯着元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呵呵,这个小女娃不错啊,一身奇骨,很好,很好呀,把她给我带回去,有这奇骨在,师父这次定能炼成人煞……”

说着手一挥,就要把这天赋异禀的女娃子给抓起来。

元樱虽天生神力,但一人抵二十五人,对方不是普通人,有武力有武器的情况下,她没有胜算。

“元樱,拔树!扔出去。”树后的阙清月终于站起身,从树后走出来,提醒她道。

元樱本来就焦急地四处找祖宗,见她出来了反而更着急。

但听到阙清月的话,她明白,立即点头,飞快地将身边的一棵并不粗,但十分高的树,双手一抓,连根拔起。

那道士见了更面露惊喜,“还是天生神力!”有这等根骨的人,炼成人煞,据说乃是煞中强煞,三煞都不是其对手,极品啊!他看着元樱,仿佛见到了什么绝世良材一般,眼晴发亮。

元樱将树抛得老高,扔向了天空,直接扔出了这片空地。

那道士被树后走出来女子吸引。

此女子的根骨,竟然也是罕有……

这好根骨的人,半夜找不到一具,如今一次找着两具。

不过这女子乃纯清之骨,天生与浊煞之气相克,两者不相溶,炼成人煞就有点难了,真是可惜了这副绝顶的正清根骨啊,倒是修道的好苗子。

阙清月见元樱将树拔起,并抛得高高的,知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

这才看向那道士,她扫了眼周围二十几人,这些人不过是听命令行事的随从。

能命令他们的,就是前面这个眼睛放光看着元樱的道士,还有后面那个,个子不高很瘦的人。

虽长相普通,但他腰间挂的牌子不普通。

那应该只有宫内太监才有的东西,不知是宫里的人,还是王府的。

阙清月看向这二人。

对方也在打量她。

“还不动手?”那道士见这些人被那女子的巨力一时震到,不由开口催促:“你们怕什么?她不过一人,赶紧把她们抓起来!”另一个一看便知身子骨不好,气血亏过,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等一下。”阙清月伸手阻止了他:“你们着什么急?我有话要说,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们是谁的人?”

道士身后那位看着不像太监,但一开口就很太监的人,他倒是对阙清月有了兴趣,一直上下打量着她,想着此女若能送到王府里,七皇子殿下想必会喜欢。

他抬手阻止了那些侍卫,带着略细的声音问:“那你说说,你们是谁的人?”

元樱扔完树,拿着杆子,走到阙清月身左前方,护在阙清月旁边。

阙清月揣着袖子,慢声道:“你们也知道,九皇子在两月前,被一道圣旨招回京城,算算日子,现在刚好经过玉霞山,他的人现在就在附近,我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们说,我们是谁的人?你们确定,现在就要抓我们?”

“若是放了我们,你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九皇子?”那太监听罢,立即望向周围,但树木丛立,并没有人影。

“呵,你少逛我们,刚才我的人已经探过了,你们马车那边只有一个做饭的,根本没有九皇子,而且九皇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到这里?”按时间算,至少半月后,旁边一个年长的侍卫说道。

阙清月笑了,她看着地上的枯叶道:“你们是七皇子的人吧?”她看着那个年长的侍卫,他或许不认得她,不过,当年在京城,她可是见过这位七皇子府上的侍卫头领。

道士与太监对视一眼,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阙清月抬头看他们:“你们竟然不知道九皇子在被你们的人追杀?不得不翻过丰原山脉,提前到了这边。”

“九皇子被追杀?”道士看向太监,他们身怀重要任务,被七皇子派到这里来,躲在山里已经两年多了,只需做自己的事,其它事一概不管,定时会有人进山送物资,所以外面的情况,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能从送物资的人口中得知一二。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躲在山里,还有这么多人在,总不会,躲在玉霞山里,挖矿吧?”阙清月问。

元樱有些紧张地回头看祖宗,刚才她已经拔最高的树,扔得高高的,外面的刘司晨东方青枫他们能看到吧?

怎么还不过来?祖宗已经拖延时间很久了。

这些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侍卫,还可能有合击之术,她一人,未必能护住祖宗。

那太监刚才听到这一番话,还真懵了一下,这才一照面,竟然把他们的身份给扒了出来,连他们躲在山里都猜出来了,这女子倒底是什么人啊?若再说下去,他们做得事恐怕都要败露了,一时间惊愕住。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若她说的都是真的……

“不好,她在拖延时间,快,快把她们绑了,立即离开这里!”那个能做成人煞的女子,绝不能放弃,他们在这深山两年半,只成功炼制了一个,还有个半成品,这么久,都没法跟上面的人交待。

那些侍卫听罢,就要冲上来。

这时,刘司晨赶过来,他是没想到,在这无人的林中,竟然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他从草木中冲出,一剑击退十几人,站在了阙清月与元樱面前。

他回头震惊地问她们:“我的两个祖宗啊,就一会儿没见,你们怎么就被人围起来了”还是这么多人?刘司晨看向这些人。

荒郊野岭,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那太监见到刘司晨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那女子,确实没说谎,她说的是实话,这人是九皇子麾下刘司将,他在这里,那么,九皇子很可能也在这里。

坏了!他知道不妙。

“别管了,快走!”太监叫出一声,转头就跑。

九皇子是谁啊,大聂千人斩,他们几个的小命,可不够他杀的。

但那道士却不甘心,指着元樱道:“天生神骨难寻,下次遇见还不知道多少年,先把那女子给我抓住,否则,你们现在跑了,以后在七皇子那里也交不了差,一样得死。”

那些护卫面面相觑,知道这道士,说得也对,既然已经败露,不如抓了这女子走,至少还有收获。

二十几人,顿时跳出来,各种武器就要冲向元樱刘司晨与阙清月而去。

阙清月见势不对,早早后退,退到橘树处,免得打起来,她碍手碍脚。

元樱挥着长杆甩过去,刘司晨的剑,也用力一挡。

但那些武器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这些人在空中,像突然中了招一样,被一道无声白光,击飞出去。

远处,不断传来砸在地面上的惨叫声,之后寂静无声。

那道白光带着一股霸道的气,冲得周围的树叶,飞起两米高。

阙清月抬起袖子,遮挡着那些扑面而来的灰尘与枯叶。

身上的身衫被这股强风,吹得烈烈而动。

随着这一刀。

也不用元樱拿杆子砸橘子,野橘全掉下来了。

有一个还正好砸中了阙清月的头。

“啊。”她叫了一声。

树叶发簪都砸歪了。

她立即拿袖子在头上挥了挥。

东方青枫听到声音,落在橘树下,看向阙清月,拉开她挡着头的衣袖,问道:“没事吧?”

他本在前方探路,看看周围有什么情况,往南行时,他发现一条好似有人踩过的小路,绝不是三五人,一两天踩出来的痕迹,他怀疑山中有人,接着就见到林中有一棵树,突然腾空而已,惊起飞鸟无数。

能把树拔起来,还能抛这么高的,除了元樱还能有谁?

可她怎么会在林子里,为什么要抛树?再想到这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

他脸色腾得一变,不好,那边出事了!

身影顿时像箭一般,朝林中飞奔而去。

阙清月放下袖子,看了看一地的野橘,只得将垂落在胸前的头发,扔回肩后:“我没事。”不过区区橘子而已。

她看向他,跟他道:“我没事,但你要有事了。”

“什么?”他轻声问道。

她指向林间那些人:“他们是七皇子的人,不知道在这林子里做什么,似乎与世隔绝。”听到那道士口口声声说什么根骨人煞,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又是他!”

东方青枫看向那几个活口,真是活腻歪了,还是他杀人魔王的名头不够响了,个个都想往他刀口上撞。

“殿下!那个太监跑了。”刘司晨补刀后,跑过来道。

“追!”他倒要看看,这个聂昶,到底想干什么?

……

林中深处,靠着山体有一空地,围着一个洞口,周围树木被砍伐干净,不远有几处房屋。

不时有人走动。

洞内,偶尔传来几声惨叫。

一个梳着道髻,年纪五十多岁的黑袍老道,正在洞里走来走去。

洞中石板上躺着一人,手脚被粗大的铁链锁住,铁链深深嵌在四面墙壁中。

他面朝下,后背赤无衣,露出了颈间的皮肉。

看着穿戴,应该是个挖矿的矿人,四肢粗大有力,十分壮硕。

那老道,将手里一个白森森外面刻满了符号的头骨匣子,走过去,按在了趴在那里的矿人后颈。

趴着的男子,立即发出了杀猪一般惨叫声,眼晴暴凸,接着像一尾烂鱼一样,挣动了数下,最后四肢一软,死去了。

“又失败了!”

那老道将手里的头骨匣子放到死去男子的头旁边。

然后甩着袍子,离开了山洞。

一个道士跑过来:“师兄,又失败了?这可是抓过来的旷工里,身体最健硕的一个,没想到,连一刻钟都没挨到,啧,真没用……”

“还得让你五师兄去找些根骨好的来,像这种普通人骨头,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根本熬不住煞气,就跟那枯木似的一折就断,白白浪费我的精力时间。”

道士没接话,这根骨好的人,也不是地里的菜,随便一挖就有,旷工里一千人能有个根骨不错的就谢天谢地了,这还是在一群身强体壮的人中挑出来,普通人里,更是万中无一呀。

“这煞物,现在用一次萎靡一次,估计,再不出十次,就要损失一道煞魂。”那老道说道。

他手中的头骨,就是用找到的煞魂尸体的头骨所制,刻上符后,就变成困住煞物的牢宠,煞物可以反复使用,以头骨之器容纳魂体,再将其灌进人的后颈中,用来制作人煞。

消耗人,亦消耗煞物,这人难寻,煞物同样也难找,就算找到,对方不一定有尸骨,只有同只煞物的尸骨做的器物,才能盛装此煞物,做好后,煞物会乖乖自己钻入自己骨头里,天生的吸引力,可困住它。

现在已经损失三只煞物,上千个矿工,还好他们这一年做得小心冀冀,矿工多取外地人,玉霞山的人虽察觉人少了,但一查都不是本地的,倒也能糊弄过去。

“你师兄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黑袍老道问道。

“会不会遇到了有根骨的人煞种子?”

“最好如此。”

话音刚落,就见小路上一人狼狈的逃了回来:“不好了,赵道长,皇子……”

“皇子?”那黑袍老道不耐烦地道:“公公,这人煞的事,你去告诉七皇子,不能催,这是天时地利人和才能……”

“不是啊,赵道长,是九皇子来了!快点跑吧。”

“九皇子!”老道对此人早有耳闻,但从未见过,听说九皇子乃大聂目前最强人煞,并且,未用过任何人为手段干预,是天然的人煞之身,有多强,只有像他这种试过几百次,失败上千次的人才知道,人为尚且困难至极,天然蛟龙人煞之身,那有多难得。

简直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早就想见一见。

可惜,这等天生人煞,不可摆布,不似人为的人煞,朝廷有控制手段,每年都要服用朝廷赐下的药物,来压制体内煞气,否则煞气反噬,就会死得很惨。

只有九皇子不受任何制衡,游离在众人煞之外。

“他在哪里?老道倒是想见一见,他找我什么事?”他甚至不知道九皇子正在被七皇子追杀的事。

“找你?当然是为杀你!”

一道冷森森的声音落下,守在这洞口周围的十几侍卫,连反应都未来得及,光过人无,全都倒下。

……

阙清月与元樱站在洞外。

洞内的可怖之景,东方青枫三人,根本就不让她们进来,只让元樱在外面守着她祖宗,莫要浊血伤了眼。

阙清月背着手,看着山洞周围的景色,这是一处三面皆有石壁的空地。

不远石壁缝隙,有一株艰难求生的小树苗,根部只长在那石缝里,靠着石缝内风吹的一点点泥土存活,却生得翠绿一枝,在风中舒展飘摇。

很是坚强。

山洞里面不时传来嚎叫声:“……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是七皇子!”

那太监的头,被刘司晨踩在脚下,他最讨厌宫里这些娘娘腔了,阴人的本事以一敌百,坏事做绝。

“说!到底怎么回事?否则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给山里的狼当零嘴。”

“是是是,是七皇子,他让我等在此地驻守,每日抓矿工,炼人煞,那老道三兄弟,就是当今圣上……请的那些民间的奇人异士,这三人,有些本领,就就被七皇子招揽门下,专门为七皇子做人煞,待事成后,七皇子答应会让那老道,做,做国师……”

“嗬,七皇子好大的口气啊!还没做上皇帝呢,这国师就要封上了!”刘司晨站起身,踩着人。

东方青枫在洞内回身。

看向中间制作人煞的玉石台面,上面已被血迹涂满,血早已浸入石缝中,变成一块血纹玉台,这上面不知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人煞若失败惨死,生前会极为痛苦,死后必七窍流血,残忍至极。

为一人煞,杀千万人,真是该死!

他望着那四条铁链,与洞内各种骨头瓶瓶罐罐,每一样都让人心生寒意。

那块血纹玉台,仿佛砧板,人在上面,好似鱼驴狗般,可随意切割屠戮。

不由地让东方青枫想起了蟠龙山庄,十二岁,那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何熬过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为了区区人煞,竟然还要千万人品尝这种痛苦。

他脸色难看,浑身冒着逼人的寒气。凌利的目光,看向瘫倒在地的两个道士,那老道正在地上爬。

“九皇子,我有用,我会制人煞,这些都是七皇子让我干的,我可以给九皇子做,会制人煞这本事,大聂也没有几个,老道我恰好是其中一个,老道愿意投奔九皇子,九皇子这人煞之身,老道也是仰慕已久了。”

“七皇子,呵,说,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偷炼人煞?”东方青枫冷声问。

难道宫里那些犯人炼煞还不够吗?

“这,老道实话实说,九皇子可一定要留我一命,七皇子曾跟老道说过。”

“他说,得人煞者,得天下……”

话音未落,一柄白刃,刺进了他的胸口,老道嘴角流出了血沫,“九,你……”他死死盯着九皇子。

未说出口的话,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东方青枫将刀一拔,地上已是一具尸首。

另一个道士早已吓死过去。

东方青枫将刀,在他身上擦了擦,“这世间,人太多了,煞也太多了,所以你们就弄出人煞这等东西,岂不知,在人煞的眼中……”他额下剑眉,裹着冷意,看向地面的尸体:“你们,也太多余了!”

早该死一死了。

近千具累累白骨,被扔进了山谷里。

看得鹿三七沉默不语,他带得符少,这里惨死冤死的人过于多了,超度千日也度不完这些冤魂啊。

刘司晨在另一山洞找到一具活着的人,此人被铁链锁着,浑浑噩噩,口水顺嘴流下,看着他们三人,“嗬,嗬嗬,嗬……”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人煞?这样子,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刘司晨望着这个后颈有红色煞纹的人,觉得好似不太聪明的样子。

“当然失败了,这明显是被折磨疯了。”鹿三七道。

“若人疯了,那煞不就……”刘司晨疑惑道,那煞不就占上风了,那就成了煞人了,就像那具血煞一样。

人煞,还是人在主导,煞人,那就不是人了,是煞在玩人。

“这人疯了,他身体的里的煞,也死气沉沉,这根本就是人和煞物,都被折磨疯了,才会这个样子,这老道,牛啊。”把煞物都能折磨疯,真是个人才。

“东方兄,这具人煞,还是你来吧。”也不知这是人,还是煞,他们下不去手啊。

东方青枫看着被栓着的人,他回过身,不再看,“既然如此,我就送他一程。”说完反手一刀。

“解脱吧。”

只有在人的时候,将人杀死,他体内的煞才会跟着一起死亡。

很快那嗬嗬声便停下来,人煞头低了下去。

收刀,东方青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

刘司晨与鹿三七都未开口,清楚的感觉到,这位九殿下,情绪不佳。

随后一把火,三人将山洞里的东西烧了个干净。

这一支三十多人组的林中队伍,就此消失在这无人的荒野中。

可惜,并没有马匹,三人在后山只找到两匹栓在树上吃野草的普通枣红马。

大概山里林木多,他们用马的机会少,只留了两匹备用。

刘司晨先一步翻身上马,“我得先走一步,去看着山下的马车,你们俩,呵呵,就走着下山吧,驾!”说完,就从那三十多人踩出来的一条小路,策马而去。

“这小子!”鹿三七合上了扇子,暗道手慢一步,被他抢先了。

东方青枫则将阙清月送到另一匹马上,然后看向剩下二人,最后他也翻身上马。

“我带人先走了,你们快些跟上。”说完,掉头离开。

元樱立即伸出手:“祖宗……”

“别祖宗了。”鹿三七无奈道:“有东方青枫跟着,比跟着你安全。”

元樱另一只手还不忘拎着一包她拣来的橘子。

“快走吧。”鹿三七拿着扇子与元樱顺着路,下了山。

林间虽有小路,但却不能走快了,因为路不平,东方青枫在阙清月身后握着缰绳,缓速前行。

走了一会。

阙清月余光看了他一眼,知他心情不好,人煞的事,估计让他想起了以前不愿想起的事,她看了眼周围风景,挥了挥袖子,才开口道。

“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她道:“我们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当下能做的事,问心无愧就好,不必想太多,你今日做的事,就很好,玉霞山不会再有矿工失踪了,那些旷工的家人,还能安心的生活,不会有因为人煞,再出现家破人亡的惨事,他们都应该感谢你,因为你今日真的救了很多人,功德无量啊,东方青枫。”

说着,她单手转了转食指上的扳指。

她并没有忽悠他,因为他们功德值都涨了,东方青枫尤其多,这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就像剜掉了一棵大树的腐烂之处,看着这棵树又能健康长大,沐浴阳光之下,这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吗。

被她这样一开解,他心中阴郁之气,顿时消散。

心绪好了些。

他与她在马上,隔着点距离,手也隔着些空隙握着马绳,在见到她手上的极品羊脂扳指时,他看向她,问:“这个,你喜欢吗?”收到会开心吗?

阙清月道:“喜欢啊,不过,你为什么要刻上福寿双全,平安喜乐?这好像是祝福小孩子的。”

东方青枫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颊,回道:“是玉店老板说,这样吉利。”

是他希望她能福寿双全,平安喜乐。

“是吗?”阙清月抬起袖子,借着林中光线看了看手。

她坐在马上,本是挺直腰身,可路有些颠簸,累得很,她受不得累,便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借他之力。

东方青枫感觉到,她整个人都软软地靠在了自己身上。

身体腰腹不由地一僵。

感受到一片云朵倚着自己。

阙清月还调整了下位置,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并将手缩在袖子里,干脆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东方青枫觉得自己心速开始加快,阴郁都不见了。

只剩下林间的鸟叫声和他的心跳声,在怦怦怦。

“你倒是往前点啊,我靠不上。”阙清月抱怨道。

他手握着马绳,僵了一会,最后还是听话地往前坐了坐,让她靠得更稳一些。

“你别那么硬,放松一些。”

硬?

“哦。”

东方青枫的肩膀很宽,倚起来很舒服,头无论怎么倚,都有地方靠着,绝不会滑落。

而且,他身上热乎乎的,在这样寒凉的天气里。

她不由满意道:“好暖啊。”然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