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祥山是花子哟!”从此,在村上欧阳祥山的名字被“花子”替代了。那时欧阳虽不懂事,但却不习惯别人这样叫他,甚至用小手抓起一把泥巴扔人家,结果村上的大人小孩更欢实地叫他“花子”,后来再有人这样叫时,他便满脸天真稚气地莞尔一笑,算是默认了。
“花子”是欧阳的童年和少年的名字,也是这位家境贫寒的农家子弟的真实命运写照。也许现在很有钱的缘故,欧阳对童年和少年时关于钱的记忆特别深,他讲过跟哥哥水山为省6毛钱的火车票,几次差点丢了小命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而那次母亲让他买两斤盐,他却把一元钱丢了的事更让他刻骨铭心。
有一天,母亲忙得脱不开身,从房里取出小布包,解了几层才拿出一元钱,对欧阳再三叮嘱:“盐买回来后,别忘了把找回的零钱放好拿回来给我!”
欧阳眼睛都瞪圆了,这是小欧阳第一次经手一元钱,“而且是新票子”。40年后的欧阳清楚记得,“那天我拿着妈给的钱,像接受了大元宝似的,一路又蹦又跳的,走到村口看不到后面的妈妈了,我便忍不住从衣袋里掏出那张一元钱的新票子看了又看……”
“那时正值秋天,田埂两边净是棉花田,爆开的棉花已经挂满了枝头,秋风一阵阵迎面扑来。我顶着风一路跑步越过几道沟和一座石拱桥,又过了几个村子,到了公社的一个供销店,当我气喘喘地站到买盐的柜台前,伸手掏口袋摸钱票的那一刻,我吓呆了:钱没了!再上下口袋翻个遍,还是没有找到!我一下子哭了起来,因为我太知道母亲的厉害,这一元钱对当时的我家来说,好像比我们娃儿的一条命还重要。我记得每年队里年终分红时,有劳力的庄稼户,他们能分到二三十块钱,我们家人多拖累重,七算八算,总是到头来还得欠生产队一屁股账。父亲和母亲为了让我们全家人也能过上年,便到会计那儿想借三块钱,那会计说这得找生产队长批准。父亲母亲又找队长,队长说啥就是不批,说欠支户最多也就能让生产队照顾分些萝卜而已。最后父母还是厚着脸皮从亲戚那儿借了几块钱过了个年。我毫不夸张地说,那时一元钱对我家来说,比我现在的一亿元还贵重……”欧阳回忆起往事,双眼泪盈盈。
“从供销店折回原路后,我一边哭,一边一路寻找,寻了几个来回,可就是找不到……天黑了,田埂都看不清了,我知道肯定找不到了,给家里闯了大祸,所以不敢回家。我悄悄溜进村,看到家家都上了灯,有的已经拿着饭碗在吃了,可我只能躲在村头鱼塘边的一丛灌木里,战战兢兢地听见妈妈提着灯在挨家挨户地找我,问他们看到花子没有,人家都回答她说没有看见。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恍惚惚看见妈提着一根棍子从鱼塘的另一端朝我躲藏的灌木丛走来,她三步两步地上来一把将我从草丛里揪出来,大声问我:‘买的盐呢?’看着母亲恼怒的表情,又提着一根木棍,加上我知道自己闯了祸,所以一听她的问话,早已魂飞魄散,哇哇大哭,并如实说出了原委。妈妈一听,火冒三丈,抡起木棍就朝我身上打来。我自知理亏,只得忍痛挨打。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隔壁家的万银伯父路过撞见我们娘儿俩,才劝住了我妈。可这一夜,我哆哆嗦嗦地躺在**一夜没睡,又不敢出声,听爸和妈一直为我丢了那一元钱在吵架,我的眼泪湿透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