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也是个老党员了,又一直在生意场上滚打,还相信那些瞎子算命?”离开算命街后,我实在忍不住问欧阳。
欧阳像被针扎了一下,想掩饰什么似的将头扭到一边,目光眺向车窗外……
我感到他的情绪瞬间发生了变化。他先是沉默,然后两行泪水,就不自觉地从他脸颊上流下。
我似乎能猜到一些,但又不知究竟。见他如此,我只能欲言又止。
欧阳,这么一个亿万富翁与一群盲人有什么联系呢?不容我揭开这个谜,当夜深圳来电告急,欧阳便要赶回深圳。
即便时间紧,欧阳临走前还是带我去见了他的母亲。欧阳的母亲已经是83岁高龄,但精神爽朗、红光满面。看到儿子回来,老人家高兴得忙上忙下。总是盼着儿子能抽空回来看看她。
村里人挤满了欧阳家的屋子。欧阳忙个不停地给大人敬烟,给小孩递糖,问大家的生活和困难。他亲自给村里的老人搬凳子、端茶水。看着这些健在的老人,欧阳不禁想起了父亲。和众乡亲谈起一些往事的时候,不禁潸然泪下。
欧阳的父亲1999年正月就去世了,父亲一辈子都处在辛苦和忙碌中。欧阳对父亲的感情很深,经常念叨:“我父亲天生矮小,再加上有所谓的历史问题,活着的时候总受人欺负。那时我们家穷,谁也无法拯救他,没有人能够与他分担精神和生活上的重压。”
自懂事起,欧阳就尽力减轻父亲的负担,想用自己的孝心冲淡父亲一生的苦水。从在部队当连长那天起,欧阳就设法满足父亲的一切愿望,尽量让父亲享受到一个“当官的儿子”的那份荣耀与实惠。可父亲没享几天清福就去世了,这是欧阳心里永远的痛。
装殓父亲时,欧阳花1万多元在父亲的棺椁内倒入200多斤石灰和珍珠岩粉――欧阳说他希望父亲在“天堂间永不腐尸”,让他在来世重新获得一份做人的尊严,慰藉活着的人。
欧阳的孝行里带着父子两代人某种企求赎回的强烈尊严!
父亲的去世让欧阳深感遗憾。这时他把更多的孝心尽在母亲身上。2003年正月初六,欧阳为母亲的八十大寿,在老家举行了三天三夜的乡庆社戏和放烟花盛会,数万人前来参与庆贺。为那次盛大的庆典,欧阳搭建了近500平方米的舞台,仅背景就高达二十多米,一个十多米高的“寿”字金光闪闪、格外耀眼。湖北省演艺界的名角儿在这个舞台上演唱了三天,著名的湖北大鼓艺术家张明智也到场献艺。十里八乡的百姓不用贺礼,可以随便上欧阳家赴宴,市县乡村主要领导亲临现场祝寿。与欧阳家沾亲带故的人都可以向老寿星沈氏老太太拜寿后领取一份寿礼……
为了感谢母亲和家乡父老的养育之恩,欧阳还特意登台献上一曲《祝妈妈健康长寿》,欧阳的女儿婷婷专程从国外赶回,含着眼泪为奶奶演唱了一首《真的好想你》。这孩子是老人家一手带大的,我相信这是感恩的泪,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泪。
村里的老人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盛大的祝寿场面。庄稼人里没哪个能办得起这么风光的寿庆。祥山娃儿是咱这儿的第一孝子,百年不出一个!”
欧阳说,他之所以把母亲的寿庆搞得这么大,并不是他想刻意铺张,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是他确实想通过这样的活动,报答一下曾经养育和帮助过他的父老乡亲们。第二层意思最主要,是想通过他孝敬母亲的这种印象深刻的形式,提醒和影响天下所有的儿女要孝顺父母。用一颗感恩的心对待生我养我的故乡,否则即使事业再成功也不是个完美的人。
还有件事说来有些奇妙和玄乎,可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事――在欧阳离家前住过的那张老床底下隆起一个大大的土包,现在还不断地在“长”!据当地的风水先生说:这是欧阳家族的大贵大福之兆,是云梦出了奇人也!我是哲学专业研究生毕业的,坚信马列主义,又是有近三十年党龄的中###员,从不迷信。但当我站在欧阳出生的那一方土包上实眼细察这一奇特现象时,我的意识和思维有些错乱了――我无法解释这真实存在的客观现象!全村的那些比我年岁大的老乡们一口肯定这隆起的包是在欧阳1994年下海经商后突然出现的,它是吉祥之物!我还注意到,当我在观看欧阳家族的这一奇观时,有几个农民样的人也走进了欧阳家的老宅基,他们说是专门从十几里外的外乡来看这儿的富贵人家的福兆的。当夜,我和欧阳在他的旧居象征他大福大贵之兆的土包前分手。分手时,我们俩皆冲着那个隆起的土包一笑。
听到这些,说实话,欧阳这家伙身上还真有些让人不得不佩服的东西。但同时,他那忽隐忽现、时有时无的钞票,和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也真让人费解。这样一个口袋里拿不出200块钱的亿万富翁,一个毕恭毕敬把钱分发给一群盲人的男人,一团又一团疑云在我脑海中随着飞驰的车轮滚滚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