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翻天覆地的干法,吴克铨和县政府工作做得再细致,也还是得罪了一些人,有人写信告状。“人民来信”一封又一封地飞往苏州城、南京省城……甚至还有的到了北京。
“得去看看,这昆山到底在搞啥名堂嘛!”正当吴克铨等昆山人已经在县城边圈出一块地打造深圳、蛇口一样的“昆山小特区”时,越来越多的“昆山人在疯干”的传闻不时在苏州市府机关传开。一天,市委书记戴心思坐不住了,找来吴克铨问:你把你们现在的搞法跟我说说。
吴克铨本来早有意思向上级领导汇报汇报他们前阵子的干法,只是太投入眼前已经折腾起来的14个项目,加上市委书记那么忙,也就没了专题汇报的机会。这回好,市委书记亲自过问,于是他一五一十地把昆山如何通过与上海“恋爱”、“结亲”,从而加速自己经济发展的事儿说了,又把通过这样的攀亲所出现的新的经济形式,以及为什么修那么多路和拆迁的事跟戴书记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戴心思终于明白了,并连声称道:“原来如此。我看你们大方向没有错,照这么个路子干下去,昆山很有前途嘛!”
“那我们继续把攀亲的事做下去?!继续把路修宽一些?!”
“当然,从长远看,这些都是好事,你停下来不做了,我反倒会责问你的。不过,群众的思想政治工作还是要做细致一些,尤其是涉及老百姓的利益。”
“我明白。总有一天我要向那些作出牺牲的老百姓和单位加倍偿还他们的贡献。”吴克铨发誓道。
“这我就放心了。”
戴心思和吴克铨最后以这句话作为告别,彼此的脸上洋溢着开拓者对未来前景充满信心的那份激动。
路修好了,开发区的地盘也像个样子了。就在吴克铨他们等着“凤凰”来昆山“筑巢”的当口——具体地说,就在吴克铨急切地期待上海金星电视机厂把属于“亲家”出的那份办分厂的钱投到昆山来时,突然上海方面说:“中央宏观调控政策下来了,我们是国营企业,得无条件服从上面的精神。”
“啥意思?”昆山人紧张了。
“就是我们原先说的投资不能再出了呗。”上海金星厂的人说。
吴克铨一听有些傻了:“充满胜利的喜悦才几天,怎么就不行了呢?”他感到不能就这样“失恋”了,于是立即跑到上海跟人家说:“‘婚姻’大事,不能这样草率儿戏。如果办联营厂你们上海方面不便出资金的话,我们帮着借总可以了吧!当然是以你们的名义。”
上海方面想想:这倒是个办法。至少反正没动厂里的钱,不算违反国家宏观调控嘛!
就这样,昆山人讨媳妇,结果媳妇的嫁妆还是由昆山人自己备的。吴克铨喝了一口带着几分苦涩的喜酒,最后还是把与上海金星电视机厂这档子“婚事”给办了。
与此同时,攀结的另外十几桩“婚事”也这样轰轰烈烈地给办了——说办了,是因为办的过程都带着某些“贴老本”的味道。为了“完婚”,吴克铨和昆山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然而这毕竟是在国家调控政策下的“大干快上”,所以昆山人“不听招呼蛮干”的议论也随之四起。昆山这么干到底行不行?似乎谁也拿不准。
就在这时,一位大经济学家来到了苏州,他对昆山引起的种种议论产生了兴趣。他正是为国家谋划出台宏观经济政策的“军师”,他叫薛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