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级会议(1788.9—1789.7)2(1 / 1)

内克被解职的消息在7月12日下午传到罗亚尔宫。每个人都意识到,对人民力量的决定性考验开始了。人们立刻涌向剧院,强迫剧院关门以示悲哀。当天晚些时候,在杜伊勒里花园聚集的群众遭到了德意志骑兵的袭击,后者接到命令清理这个花园。人们一直害怕的军事行动似乎已经开始,不过在几次小冲突(甚至都不能确定发生过)之后,军队在傍晚时分撤离了,而整座城市则开始疯狂地武装自己。一旦武装起来,民众毫不犹豫地采取了行动。当天晚上,人们效仿里昂的先例,也攻击了城市周边的收费关卡,烧毁了几个税卡,火光照亮了夜空。第二天早上,他们将注意力转向被认为藏有武器的地方,首要的是圣拉扎尔修道院。人们在那里发现囤积着大量谷物,这证实了大家最糟糕的怀疑。人们做了不少渎神和反教士主义的事情,在这样不妙的情景中,修道院被洗劫一空。有产者们极为惊慌。自从代表们5月离开巴黎之后,当地的选举人就一直保持非正式的集会,在接下来的周六,由于军队已不可靠,他们决定组织民兵部队维持秩序。他们开始迅速执行该决定,当晚就派出13支巡逻队。他们之中的一人写道:“不过,我们的出场颇为尴尬。我们压不住人们的怒气,如果做得太过分,他们会杀了我们。现在不是和他们讲道理的时候。”[14]

14日早晨,轮到了巴黎荣军院。这里是退役老兵的医院,群众找到了大炮和轻型武器。人们拖着这些武器通过了大半个巴黎城,把它们摆在格雷勿方场上,正对着市政厅。距离此处仅数百码的地方,是最令人生畏的军械库、高耸屹立的国家监狱——巴士底狱。这显然是下一个搜寻目标,但要攻击这样一个要塞似乎不太可能,虽然人们后来才知道这里人手极少,防守极为松懈。一开始选举人试图进行谈判,让群众把武器转交给他们。但是当不耐烦的群众强行进入监狱内庭的时候,守卫部队惊慌失措并开了枪,打死近百人。职业军人介入了。自从6月最后一周的兵变和叛逃以来,法兰西近卫军的纪律就再也没有恢复过,伴随着罗亚尔宫里的酗酒狂欢,每天都有新的部队哗变,但是战斗经验并没有和军事纪律一起消失,法国近卫军士兵出现在了巴士底狱门前,带着群众从荣军院拖来的大炮。在如此之近的射程中,监狱的吊桥和大门很快就会被拿下,监狱的要塞司令很清楚这一点。巴士底狱投降了。

与此同时,国民议会正在凡尔赛召开会议,当首都方面的消息传来时,代表们正无望地向国王提出呼吁,希望他撤回军队。国王一开始驳回了议会要求,理由是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军队。但之后的7月15日下午,他亲自来到国民议会宣布,自己正在解散驻扎在巴黎外围的部队。喜出望外的代表们为国王欢呼不已,把帽子抛到空中,并全体护送国王回宫,6月27日涕泪横流的场景似乎又重演了。人们常常说起国王的善良天性和对人民幸福的挂念,但这并非造成国王政策180度转变的原因。从13日到14日,军队确实已经部署完毕,准备开始恢复巴黎的秩序,即使要进行恐怖的屠杀,军队人数也足够多。但法兰西近卫军的事例让人觉得不妥,其他的兵团会和他们一样吗?面对强行军的指令,面对穷人的街区和焦虑不安的平民不断地请愿,让士兵向手无寸铁的爱国者开枪,他们的道德良知一定受到极大的压力。指挥官们越来越不愿意考验部下的军事纪律,而布罗伊对这种情况下的冒险有着丰富经验。他劝告国王,军队已经靠不住了。

路易十六接受劝告标志着王室权威扫地。王权承认,它已无权强制执行自己的意志。于是,最终他只能接受6月中旬以来发生的一切。全国三级会议已经不存在了,它被单一的国民议会所取代,后者不分等级,挟国民之名以主权者自居,并声称有赋予法国一部宪法的任务。在这紧张的局势中,王后、阿图瓦伯爵和他们的心腹用尽手段密谋策划,想要颠覆这些成果,但最终失败了,败在群众运动浪潮下。此浪潮支持第三等级的立场,支持同情第三等级的教士、贵族们的立场。他们还败在一种政治气氛下,这种气氛是如此使人兴奋,即便是宫廷召集来遏制它的势力,也被它感染了。攻占巴士底狱象征这一系列运动达到**。在受到巴士底狱事件的挑战时,路易十六选择了退缩,使巴黎人民相信仅凭他们就能拯救国民议会于将倾之时。因此,他们以7月14日取胜的自由卫士自居。就像拉罗什富科-利安库尔公爵对路易十六说的: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叛乱。也许这句话是后人的杜撰,但不论是否属实,它都是正确的——这是一场革命。

[1] Despatches from Paris, ii. 140.

[2] Egret, La Pré-Révolution, p. 334.

[3] Correspondance secrète sur Louis XVI, Marie Antoinette, la cour et la ville de 1777 à 1792, ed. A. de Lescure Volume 2, Paris, 1866, p. 305.

[4] 高等法院在1788年9月25日宣布按照1614年模式召开三级会议。——译者注

[5] M. Gresset, Gens de justice à Besan?on (1674-1789), Volume 2, Paris, 1978, ii, p. 756.

[6] 纳瓦尔的国王亨利三世于1589年继承了法国王位,成为法王亨利四世,纳瓦尔和法兰西就是这样结合在一起的,但纳瓦尔严格来说仍是一个独立王国,它在1790年才变成法国的一个省。——译者注

[7] Despatches from Paris, ii, p. 161, 19 Feb. 1789.

[8] Travels, p. 134.

[9] Despatches from Paris, ii, P. 217.

[10] J. A. Creuzé-Latouche, Journal des états Généraux et du début de l’ Assemblée Nationale (1789), Paris, 1946, p. 130.

[11] Travels, p. 154.

[12] Nicolas Ruault, Gazette d’ un Parisien sous la Révolution, Paris, 1976, p. 142.

[13] Travels, p. 159.

[14] Ruault, Gazette, p. 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