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芸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无语反驳,只好抬头继续关注镜子里的事态发展。
我则是惊讶和好奇参半的心情,想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后羿射日的故事,那射下的日中据说是一只只金色的三足乌鸦,想不到,世上真的有这种鸟,而且,居然还是巫炀的原形,如果哪天有机会看到,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画中的一样。
念头一转,又有些不明白,既然是一族神兽,他为什么始终不愿意透lou。照理说,这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流霞就深深地以她是九尾狐为荣。
此时,镜中的巫炀已经自下而上地将树枝上的所有的房屋一一查看了遍,最后,来到最kao近广场的一间——这是所有房屋中最简单的,却是最大的一间。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正中放着个石台,台子中央有个浅浅的印记,大概原来是放着什么东西的,现在,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印记之上隐隐有很淡的乳白色光芒。
巫炀许是料到了会是这样,并不显惊讶,只微微一皱眉,在房间里仔仔细细地搜寻起来。
我想,这应该就是存放月白石的地方,只是,这么个有着贵重物品的房间,看起来竟是什么防范措施都没有,着实奇怪。
同样的,巫炀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什么,但他还是不肯死心,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觉得这样下去也不会有所收获,才悻悻地又回到广场上,再次围着结界细细端详,而这一看就是整整一昼夜,到天边lou出鱼肚白的时候,他忽然下了决心,张开翅膀,急匆匆地飞出了家门。
又是几天倏忽而过,当终于停下。眼前出现的,仍是一个结界入口。
巫炀迟疑许久才迈开脚步,可刚一踏进去,就被一把大刀的锋口抵住了脖子。
“谁?”持刀的人一身夜行装束,黑色头巾,黑色口罩,就连双手上,也套着黑色的手套,蒙得只能看到一对晶亮的眼睛。
“踆乌族巫炀,特来拜见幽馨族长。”巫炀紧紧皱着眉,口气却是相当恭敬。
“踆乌?”那人有些意外,将巫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何事?”
“关乎我全族的性命,请一定帮忙通报。”巫炀几乎是在恳求。
那人见他不像在说谎,沉吟半晌,收了大刀,说句“在此等候”,便一下没了身影。
巫炀坐立难安地来回踱步,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多少带着些嫌恶的表情,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那人才再次出现。
“请跟我来。”他拱拱手道,“族长特许,你可以飞行。”
巫炀一挑眉:“我可以飞行?”
那人点点头,身子立刻像道黑色的闪电,仅仅一秒,就到了百米开外,远远的,还传来他的声音:“跟紧了,丢了,可没人回来找你。”
巫炀不以为然地笑笑,也不张开翅膀,跟在后面跑了出去,两人在大片广袤的草原上,一前一后地狂奔,速度都快得惊人。
大约半小时后,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城镇的轮廓,又过几分钟,便看到一个高大的哨塔,哨塔之后并不是城楼城墙,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和几间简陋的房舍。
带路的人在哨塔前停下,看了看巫炀,眼里似乎现出了钦佩和赞赏,随即仰头打个呼哨,等哨塔上传来回音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踏上了小路。
走着走着,房舍渐渐多了起来,可与普通城镇不同的是。这里根本没有做小买卖的商贩,连行人都十分稀少,几乎所有人都是夜行装扮,蒙着脸面,看到生人,一个个显得尤其戒备。
巫炀目不斜视,紧紧跟着前面的人,来到了位于城镇中央的一座房子前。这房子看起来并不起眼,只是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卫兵,显示了房主不凡的身份,他们想必已经得到指示,认出了带路的人,其中一个立刻打开大门,一路将他们引到一个布置典雅的房间。
房间里早已摆好两盏香茗,一个同样穿着夜行衣的人负手站着,背对门口,像是在欣赏墙上挂的书画。
“族长,巫炀带到。”带路的人和守卫一起鞠躬行礼。
族长“嗯”一声,慢慢转过身——是个女人,而且,没有蒙面。
她遣退两个族人,慢条斯理地朝巫炀拱拱手,又让了座。请了茶。
“族长,我这次冒昧来访,实在是有要事相求。”巫炀心急如焚,还没坐稳,便将族里那个结界的情况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言毕,族长刚想说话,随着一声脆生生的“娘”,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蝴蝶一般从里屋飞了出来。
看到女孩,我不禁一愣——这不是妙妙吗?这么说起来,这里是踏雪玄猫的境地。面前的族长无疑就是妙妙的母亲了。记得,巫炀确实提过,他是去求助过的,结果,也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妙妙的母亲拒绝了去帮忙的请求。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到巫炀百般恳求,最终面如死灰地步出踏雪玄猫族的结界,又日夜兼程飞回扶桑神木时,我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受,鼻子一阵阵发酸。
才到家,巫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来到广场上,可这次,那里不再是空无一人,而是站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大刑官?!”梓芸很是诧异。
“这确实是大刑官?”沈天晖反问。
“至少,我见到的都是这样,神神秘秘的,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梓芸说,“你们也见过他了?什么时候?”
沈天晖没有答话,流霞则显得相当疑惑:“如果我没记错,巫炀似乎没有提起过这一段经历,只说不知道真凶到底是谁,也一直在追查。况且,见到这个大刑官,也是不久前的事,怎么会……”
梓芸想了一会儿,哼哼地笑起来:“看来,这些记忆对他来说太深刻了,也难怪,全族上下的性命啊。他大概已经认定大刑官就是凶手,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流霞不明白她的意思,沈天晖倒是懂了:“你是说,因为记得太深,他把两段记忆混起来了?”
“真聪明。”梓芸笑笑,蹲下拍了拍沈天晖的脸,“而且啊。这本不该出现的大刑官,绝对就是这一次的心魔。我初以为,能让人沉湎其中的,都是愉快的记忆,所以也在纳闷,出现这样悲伤的画面,不知道心魔会是什么。想不到,迷魂阵还有这样的变化,真好,真好。”
说话间,原本应该不认识大刑官的巫炀忽然浑身一震,死死盯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两人对峙片刻,大刑官的身影突地从众人眼前消失了,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挟带着骇人的破空之声呼啸而出,直击巫炀的眼睛。
巫炀也许还在拼凑脑中的零散记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动手,而且一出手便如此狠辣,大惊之下,动作慢了半拍,额角被打个正着,一下涌出鲜血。
那东西在命中目标后,弹开一段距离并慢慢减速,我们才看清,这不过是一小块树皮。
“看起来,不好对付啊。呵呵,果然精彩。”这一幕使梓芸开心地拍了两下手。
而镜子里,大刑官在这一下得手之后,身影鬼魅般一会儿出现在左侧,一会儿出现在右侧,树皮疾风骤雨般不断打出,巫炀能躲开,大部分都没有伤到他,但却躲得很狼狈,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黯火熊熊,杳无生机!”只听一声大喝,他手中托好的乒乓球大小的黯火,在一两秒的时间里,膨胀到犹如篮球,而且,还在不断变大,以至到后来,他必须用双手,才能将其举过头顶。
那些随后飞来的树皮,还没有近身,便被“噗”地点着,立刻化成一撮焦土。
当黯火大到不能再大,巫炀唇边掠过一丝冷笑,双手不断交叉,将火球滴溜溜地转动起来,随后,用力向前一丢。
看着这如同陨石般的火球不偏不倚地砸到大刑官头上,不知为什么,我居然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还隐隐觉得有些担忧。
黑色的火焰,在落地的刹那窜起两三层楼高,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才慢慢不再那么张狂,巫炀一直静静地站着,脸色复杂,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而在火渐渐熄灭时,我惊讶地发现,他脚下的扶桑神木一点都没有被烧坏,不过多了些焦痕,那团黑色的影子,也仍旧安然无恙地立在那里,胸口浮现出乳白色柔和的光芒。
“你是谁?是为了月白石吗?为什么要这样?”一连串的问题,但显然得不到回答。
大刑官悠闲地踱着步子,走出了黯火燃烧的范围,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那阴桀的目光。
“月白石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怎么会又到他身上?”流霞大吃一惊。
“那,可就要问巫炀了。”梓芸真如看戏一般,兴致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