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麒侧着头听了半天:“什么?兽角?”
巫炀瞥他一眼,没有多做解释。
我直觉地觉得,这个东西,可能是雪妖一族的宝物,可是,同时也觉得不解,既然是宝物,为什么又可以借给别人呢?
“兽角?莫非……”沈天晖看来知道是什么。
巫炀点点头,仍然没出声,只是脸色更显凝重。
“这个……”沈天晖沉吟着,“若真的不见了,也就难怪他们会一个个都出来的。”
“是什么?”玄麒见没人理睬他,伸出手指在沈天晖身上戳了戳。
“嗯,这个要说起来,话有点长。”沈天晖丢出个老套、却令人期待的开场白来。
玄麒赶紧让他“快说快说”。
沈天晖想了半天,最终转向巫炀,“你来告诉他们吧,我知道的,都只是听说的传闻,你和雪妖打过交道,应该最清楚。”
巫炀也想了下,说:“雪妖住的结界,被称为冰原之国,他们有一个护族的圣兽,叫水凝兽,兽头上,长有独角,这个角,性极寒、极阴,我所说的兽角,就是它了。”
玄麒拉长音“哦”了声,问道:“那和羁魂索比起来呢?”
“更厉害些吧。”巫炀回答,“不过,羁魂索的寒,是能渗入到体内的阴冷寒毒,而兽角的寒,则没有这种侵略性,不过,却是很多火属性妖怪的克星,就连我,也不能徒手去拿。”
玄麒又“哇”一声:“那你借来派什么用处呢?”
巫炀略一迟疑,答非所问地说:“你们还记得月白石吗?它除了可以让佩戴的人百火不侵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可以使其心绪宁静,更快进入忘我状态,在练功时不至于走火入魔。而水凝兽角,则可以把因为走火入魔而岔了的气息,导回原处。”
“也就是说,一个是预防,一个是治疗,我说的对吧?”玄麒了然,也就想不到继续深究之前的问题了。
巫炀微一点头,“嗯”了声。
“照这么说,兽角应该是件珍贵的东西吧。”我趁此说出自己的疑惑,“那为什么有人想借,就能借得到呢?”
“也并不是谁都能借到的。”巫炀说,“若是诚心要借,必须先向雪妖王禀明,但并不必说明原因,只要说明归还期限,然后,雪妖便会将来人带到圣兽的住处,只要赢得了那里的守卫,便能借到兽角。若是想强抢或是偷,难度很大,即使能拿到兽角,也会引来雪妖一族不死不休的追杀,很是麻烦。”
“那对付那些借了不还的人呢?”玄麒笑嘻嘻地问道。
“我没有去借兽角!”巫炀咬牙切齿地再次声明。
“我没有说你借了呀。”玄麒依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只是问,如果借了不还,会怎么样而已啊。”
巫炀没搭理他,沈天晖出来打圆场道:“你也别再问巫炀了,这个,据我所知,几乎没有人会不还的,毕竟,是雪妖王亲自决定的借还是不借。”
“可还是有的吧?”玄麒非要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有的。”巫炀无奈地说,“雪妖们会在说好的归还期限后的第三日,出去找这个借了不还的人,若是在一个月之内找到了,拿回的兽角,还能再长回水凝兽头上,若是超过一个月,他们也就不找了,因为那时,兽角与水凝兽已经没了联系,等于是个死物,也就派不上什么用场,最多,不过是件装饰品。”
“那他们还找来干嘛,反正一个月之后就失效了嘛。”玄麒不以为然地说。
“没了角的水凝兽,功力会大打折扣。”巫炀继续解释,“所以,雪妖们一般会把一半的青壮年都派出来找,能找回的,是最好。虽说,兽角会在三百年之后再次长出来。但是,你们想想,若换了你们是雪妖,看着没了角,三百年之内功力都大不如前的护族圣兽,心里会不会好受?况且,这个角,还是被不守信用的人拿去的。”
“这样一来,不就是得罪了整个雪妖一族了吗?”我这才了解,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会归还兽角。
“确实。”巫炀点点头。
沈天晖在旁边想了会儿,对着巫炀说:“我现在就是很想知道,既然你没有去借,那么兽角,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雪妖会认定了是你借的。”
“是啊。”巫炀眉头紧锁,“如果那人用的我的样子,究竟是谁,连玥都能瞒过。”
屋里一时没人说话,气氛多少有些压抑,对这个“他”,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不仅因为“他”可能是个厉害的对手,更因为,我们好像无时无刻都在“他”的窥探、监视之下,仿佛棋子,被任意摆布。
巫炀静静地坐了很久,起身扔下句“我去找玥问清楚”,便走了,沈天晖跟出去前,还不忘叮嘱我们万事小心。
我忽然想起他家家传的那枚玉戒指还在我手里,而且,经过王欣然的事情后,似乎起了点变化。
“沈天晖。”我叫住他,递过戒指,“不好意思,你看……”
戒指原本是纯净的羊脂白玉,现在在一片洁白中,多了一条细细的黑线,乍一看,像是裂缝,可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条黑线其实是在玉中,有如一条小小的虫子,看着令人很不舒服。
沈天晖接过戒指翻来覆去地看,又掂了掂:“没事,你还是拿着吧,感觉上,并没有什么影响。”
说话间,他一回头,见巫炀已经走出很远了,便把戒指往我手里一塞,又嘱咐一次“要小心”,才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他们这一走,又是两个多星期没有见到人影。这两个多星期以来,气温还是老样子,天气预报每天都在提醒注意预防感冒,小心低温。天气倒是很好,一直是晴天,干冷干冷的。
这天在学校吃午饭,终于听到天气预报说,晚上转阴天,明天下雪,气温还会下降。
“你觉得,是不是雪妖来了,所以才会这么冷?”玄麒压低了声音问我。
我表示赞同,毕竟,当雪妖站在院子里,当时,真的觉得很冷。
“不知道他们找得怎么样了。”玄麒匆匆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点食物,“快走吧,还是有人在往我们这边看。”
无奈地叹口气,虽说现在谈起“季琳脸皮事件”的人越来越少,可仍有一小部分人,还保持着探究我们身世的热情,不过,尽管如此,我们的生活已经比之前要平静得多,也依然还是班里的怪人,没什么人愿意搭理的怪人。
第二天,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果然下起雪来,起初,只是夹杂在雨里的小雪珠,越到后来,雪珠越大,直到变成雪花。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这座城市很少见的大雪,班里几个从更南方来的同学,异常兴奋地在雪里跑来跑去,冻得鼻子耳朵通红。
回到家,屋顶上雪白一片。
“照这样下下去,明天,说不定都可以打雪仗了。”玄麒也高兴起来。
我没有搭腔,心里隐隐觉得,这雪下得有些异常,可是到底异常在哪里,又没有明确的想法。
雪越下越大,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外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从窗口看出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玄麒缩在沙发上,还在看他每晚必看的连续剧,我则坐在旁边发呆,空调的暖风吹在身上,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沙发动了动,醒过来,就看到玄麒半睁着眼,向门外走去。
梦游吗?这是我的第一反应,随即又想到,他平时并没有梦游的毛病。
“玄麒?”我拉住他,叫了一声。
他挣拖,头也不回地继续又走几步,就要去开门。
“玄麒!”我觉得事情不妙,再次拉住他。
他反手一推,力气大得出奇,将我推得直到跌坐到沙发上才停下。
打开门,扑面一阵卷着雪花的寒风,吹得我一时没法呼吸,玄麒则全然不顾,顶着风,穿着拖鞋就走了出去。
“玄麒!玄麒!”我着急起来,抓起一件外套就追。
外面下着鹅毛般的大雪,风非常大,吹在身上刀割一样,我走得很艰难,几乎走一步,就要退两步。雪落到地上后,很快堆积起来,不一会儿,就已经没过脚背,这使我更加举步维艰。
我脚上和玄麒一样,还穿着拖鞋,一脚踩下去,雪争先恐后地钻进鞋里,冰冷冰冷的,走了没几分钟,便冻得邦邦硬,刚才匆忙间抓的外套太薄,披在身上,风从布料的空隙间钻进来,冷得我一阵一阵地发抖,上下牙直打架,脸、耳朵、手指、脚趾也都完全麻木了。
抱起双臂,把外套裹紧,看到前面的玄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头上、肩头堆满白色的雪花。
正想再叫他一声试试,蓦地一阵狂风,我弯下腰,努力维持着平衡,几乎就要被吹走。
捂住口鼻的手背上,忽然觉得一痛,看时,发现不知被什么划开了一道口子,并不深,只是很长。然后,身边“噗”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到雪里。
转过头,看到那是一根足有三、四十公分长的冰凌,斜斜地cha在雪地上。
如果被这根冰凌打中,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想。
这时,耳边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歌声,非常轻,几乎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