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看了巫炀一会儿,又一俯身扑过去,巫炀也不躲,迎面跃起更高,在白虎背上轻轻一踏。
白虎落到地上,虽是四肢着地,但四足深陷下去,扬起一片浮土。
“到底怎么回事?”巫炀再问,已经有些恼了。
白虎对他吼了一声,蓦地转身向我扑来。虽然光线很暗,但是月光下,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眼里闪动的愤怒,那种欲杀之而后快的感觉,让我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
巫炀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在白虎才刚刚跃起,便一鞭子甩出。
鞭子绕上白虎的左后腿,使它的爪子停在离我眼睛仅几公分的地方,随后,它巨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得如同起了雾。
“不要碰她,否则……”巫炀的话没有说下去,可谁都能从他冷冽的眼神里,知道那后半句是什么。
白虎再次怒吼,不顾一切地去咬脚上缠着的鞭子,直咬得满口的鲜血,仍然锲而不舍。
巫炀见状,脸色微变,想了下,心平气和地说:“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向你保证,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会与你为难。但,若你还是一意孤行,执意要置他们于死地,便是与我为敌,我也不会再客气。”
白虎闻言,渐渐安静下来,沉默了很久。
“你不相信人类,难道,连我也不信了?”巫炀又说。
白虎看了他一眼,半晌,周身慢慢腾起白色的烟雾,将它完全笼罩其中。
片刻,待烟雾散尽,我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异常魁梧,**的上身肌肉纠结,银色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束,额间隐约能见一些刺青般的花纹。
“到我的住处去吧,带上他们。”他瓮声瓮气地说,“你用封魂也维持不了多久,再一刻钟,他们很可能就魂魄尽失了。”
说着,率先背起玄麒,向竹笋后面的竹林里走去。然后,巫炀背起沈天晖,我抱着妙妙,一行人默默地在竹子间穿行
走了约莫有十来分钟,面前又是一大片空地,中间,盖着间小小的石屋。屋子门前,搭了一圈竹篱笆,围出个中等大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个小池塘,上面架着座小小的竹拱桥,桥下有几朵荷花,已经开到极致,眼看就要谢了。池塘边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大部分都叫不上名字,不管是石屋,还是院子,看起来都颇为精致。
白虎踢开房门,让我们先进去,接着,又示意把玄麒和沈天晖都放到地上,然后便一座铁塔似的堵在门口。
“说吧。”巫炀找了个椅子坐下,直接切入正题。
“先让这个人类告诉我为什么。”白虎双手环胸看着我。
什么?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装蒜!”白虎见我没说话,低吼道,“派人一直住在山下监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再来封印我?”
封印他?什么意思?我更不明白了,看向巫炀,希望他能解释一下。
巫炀也是一脸疑惑:“为什么要封印你?”
“这要问你们!”白虎咬牙切齿地说,“这百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用法力保护着这个村庄,让下面那些人类逃过了多少次天灾,可事到如今,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却要再次将我封住。为了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就因为我对于你们来说,是个异类?”
顿了顿,又说:“若不是那小子险些被夺去魂魄,此刻,怕是早就摆好缚虎阵,要诱我进去了吧。”
“你说他?”巫炀用脚尖拨了拨沈天晖。
“不是他,还会有谁。”白虎哼了一声,“没想到他如此不济,偷鸡不成,不仅蚀把米,还蚀了一大把,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巫炀忽然笑起来。
我依然是满头问号,而白虎,显然以为巫炀是在笑话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紧握着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别以为我怕你!”说话间,钵盂大的拳头,带着呼呼劲风向巫炀直冲而去。
巫炀不慌不忙地抬手,捏住那只拳头,又轻轻一推,只见白虎涨红着脸,向后退了一大步。
“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我。”巫炀笑得很无奈,“我也不需要你们怕我。我只要你冷静下来,好好看清楚,这个小子,有没有能再次封住你的本事。”
白虎闻言,楞了一楞,随即将信将疑地蹲下,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起沈天晖来,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咦”了一声。
“他有这个本事吗?”巫炀问。
白虎再次涨红脸,嗫嚅着:“可是……这个……”
“好了。”巫炀探身拍拍他的肩,“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你会认定我们是来与你为难的?”
白虎搓着蒲扇大的手掌,憋着劲想了半天。
“大概,也就一个月之前吧。”他说,“那个傒囊跑来说,要跟我一起做笔买卖。那种肮脏的东西,我向来看不惯,当时就想把它赶出去,但是它说,这笔买卖,关系到我以后的自由。你也知道,像我这种以前被封印过的,最怕的,莫过于失去自由。”
“它说,你就信了?”巫炀斜睨着他。
白虎讪讪一笑:“当然,只有它来,我肯定不会相信,但是,它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我和巫炀对看一眼,都觉得后面跟着的这个人是重点。
“谁?”巫炀问。
正待要说的时候,忽然听到沈天晖呻吟了一声,玄麒的眼珠,也开始动起来。
“你把封魂收了吧,他们没事了。”白虎看见他们这样,急忙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去,“我去给你们拿点水来。”
“不会趁机溜走吧?”看那副样子,我有点担心。
巫炀瞥都懒得朝门外瞥,从沈天晖和玄麒身上,各收回一团小小的火苗:“谅他没这个胆子。”
果然,没过多久,白虎端了两碗水,又进来了。
巫炀的手在碗里蘸了蘸,将手指上的水弹到他们脸上,不一会儿,他们就醒了。
玄麒坐着,大大伸个懒腰,打个呵欠,说:“这一觉睡得好舒服!”
然后看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转头四下看了看,问我:“这是哪里?”
“啊,巧匠,好久不见。”沈天晖起身,看到门边的白虎,连忙打招呼。
“你就是传说中的巧匠啊?久仰久仰!”玄麒也站起来,学着武侠片里的语气,抱拳道。
“不敢不敢。”白虎还礼,偷偷用眼角看巫炀的反应。
“我们怎么到这里来的?”沈天晖扶着额头问道,“我记得刚才那个阵里,忽然有股力量冲出来,然后就觉得很想睡觉。”
我点点头说:“是的,幸好当时,巫炀和妙妙把我叫醒了。”
巫炀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沈天晖还没出口的话,转头问白虎,跟着傒囊一起来的,到底是谁。
“狼族的使者。”白虎说出来的时候,颇有些得意,“真的,千真万确,就是狼族派来的使者,狼王令和那撮乌黑乌黑的尾巴毛,都是真的。”
我们四个人相互看着——出现了,终于出现了,狼族的人!
“然后,那位使者说,一个月之后,那人的后人会到这里来,再次封印我。”说着,还瞪我一眼。
“他长什么样?”沈天晖问。
白虎遗憾地摇摇头:“没看到。他穿着大斗篷,遮得很严实,一直低着头,帽子把整个脸都挡住了,手上也戴了手套,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lou出来的。”
“声音呢?”沈天晖非常希望能得到些线索。
白虎再次摇头:“听不出来,似老似少,非男非女。而且,身上带着气味很浓重的香囊,根本闻不出他本身的气味。”
“那你有没有看到他拿出一块石头?”沈天晖仍然没放弃,比划着说,“圆的,大概这么大,质地如玉,在暗处会发出白光。”
白虎依然还是摇头。
至此,线索又断了,这个神秘的狼族使者,究竟是不是那个“他”,谁也无法确定。
巫炀沉吟了下:“那么,傒囊所说的买卖,是什么?”
白虎想想说:“它的意思,好像是说来的人身上有宝物,说要和我联手,各取所需。我想,也好,我一个人的话,未必能打得过。再说我对宝物没什么兴趣,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
“有宝物的话,也是狼族使者说的?”巫炀又问。
“对。”白虎一点头,“使者说,一个叫青鸾的人身上,有什么血莲,神珠,我久不问世事,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总不会比自由重要。”
巫炀轻轻一哼:“既然有宝物,这样的好事,狼族自己为什么不去,而要告诉傒囊?”
这话,让白虎呆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说,你们修炼修炼,为什么不连脑子也一起修一修。”巫炀挖苦道。
白虎讪讪无语,又搓起手掌来,而且越搓越用力,我想,以他这样的力气,如果搓在人身上,怕是几层皮都要给搓下来了。
“你知道刚才那竹笋布的阵是怎么回事吗?”我看他实在尴尬,便转移话题,想帮他解围。
“啊,是了,那个阵。”白虎咧嘴一笑,“我正想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