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能变成人了,也就不用再去办托运手续了。
吃过午饭,我们在房间里闲聊。妙妙紧挨着玄麒坐着,告诉我们,她这一族,被称为踏雪玄猫,乌黑而没有杂色的皮毛,雪白的四只爪子和额头正中的菱形白毛,就是最明显的特征。他们擅长藏匿,身体灵巧,速度很快,还有一项祖传的本领——妙手,天底下所有的机关和锁,都难不倒他们。
“逃跑……躲起来……锁……机关……”玄麒沉吟着,忽然醒悟,“这么说起来,你们是做贼的?”
妙妙嘿嘿一笑:“我们是专业的,可不是一般的小毛贼,能请得起我们的人,都是有点来头的,而且,也不是什么活儿都接。那个巫炀,不是就没能请到我妈妈嘛。”
这话提醒了玄麒:“对了,巫炀,他到底是谁?”
妙妙沉默良久,摇摇头:“既然有了约定,就要遵守。我不能说。背信弃义,对我们妖怪来说,是在给整个家族抹黑。”
既然说得这么严重,玄麒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好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妙妙伸出左手,只见无名指上缠着一圈细细的金线,“这个线叫做‘金玉良缘’,我和你一人一半,你的,就是穿在乳牙上的那一半,我的,在乳牙送出去以后,便会牢牢绑在手指上,从此,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知道。你看,是不是很像你们人类的结婚戒指?”
“拿不下来吗?”玄麒问道。
“拿不下来。”妙妙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除非,我死了。”
突然,屋里不知道从哪飞进来只大苍蝇,在众人面前“嗡嗡”地飞着,妙妙眼睛一亮,头跟着苍蝇转了几圈,嘴里“喵呜”一声,竟然不自觉地变回了猫的样子,追着苍蝇满房间乱窜。
我有幸目睹了一个妙龄少女,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由人变猫。她四肢着地,身体迅速缩小,先是手脚指甲长长,变成弯弯的爪子状,然后浑身长出黑毛,眼睛变大,鼻子变尖,嘴向后缩,头侧人类耳朵消失的同时,头顶上弹出两只尖尖的猫耳朵,身后也随之出现一条黑色的尾巴。
“妙妙。”我叫了她一声。
她压根就没听到,追苍蝇追得浑然忘我。
这时听到敲门声,我起身去开门,不忘推一把已经呈雕塑状的玄麒。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苍蝇“呼”地飞了出去,妙妙嘴里哼哼唧唧地叫着,也跟着飞快地冲了出去。
沈天晖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到底是只猫。”
“要不要去找她回来?”玄麒看看门外。
“自己会回来的。”我也凑过去看,但除了笔直的走廊,什么都没看到。
沈天晖递过来两张票,是我和玄麒的。
“妙妙怎么办?”我忽然想到,妖怪变成人的时候,没有身份证,该怎么坐上飞机。
“巫炀会想办法的。”沈天晖说,“九点,在大堂集合。”
妙妙这一去,一直到九点差四十五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是人的样子,一边擦汗,一边嚷嚷肚子饿,瞪着大眼睛四处找吃的。
我扔了几包猪肉脯过去,她撕开包装,嚼得津津有味。我们背上行李,拖着她来到大厅,沈天晖已经叫好车等在那儿了。
“妙妙,变猫。”我一看,车里坐不下五个人。
妙妙有些不情愿。
“变猫了,可以坐在玄麒腿上。”我凑到她耳边说,“那边有洗手间,快去。”
她一下高兴起来,乐颠颠地变了身出来,在玄麒脚下又是蹭又是叫。
我对玄麒使个眼色,玄麒也没办法,抱起她坐进车里。
从酒店到码头并不远,沈天晖买好票,我抬头看了下候船大厅里的钟——九点半,已经可以上船了。
踏上甲板,我心里蓦地紧张起来。
和来的时候差不多,巫炀不知道在哪里,其余两人在看电视,只是多了只黑猫,团在玄麒**打瞌睡。
又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的,睡梦中,不知为什么一个激灵,一下惊醒过来。
房间里很黑,玄麒和沈天晖都背朝外睡着,看起来睡得很沉,透过一阵接一阵的波浪的声音,我忽然听到有人敲了两下门。
“笃笃”,在安静的夜里,这两声响如擂鼓,我一惊,心跟着一阵狂跳。
“笃笃”,又敲了两下。
“青鸾小姐,可否移驾室外,与在下一叙?”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温和的声音。
是谁?听起来,并不是我熟悉的人。
那声音等了一会儿,又说:“我知道小姐丢失的东西在哪里,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丢失的东西?匕首!他知道我的匕首在哪里!
我心里一震,但还在犹豫着,毕竟,门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不是人,我都不知道。
“不要怕,出去。”巫炀的声音突地在耳边响起,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倒是沈天晖此时已经醒了,坐在**,对我轻轻点了下头。
他们应该是有准备的吧。我想。
打开门后,屋外出乎意料的明亮,头顶一轮皎洁的明月,照得甲板上一片银白。护栏边站着个颀长的男人,细细的眉眼,白白的皮肤,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冲我微微一笑,有说不出的阴柔。
“鄙姓白,白刃,刀刃的刃。”他自我介绍道,“青鸾小姐,不知是否愿意与在下做这笔交易?”
“你想要什么?”我问他。
他又是微微一笑:“青鸾小姐应该很清楚我想要什么。”
“莲花?你拿去就是了。”我说。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略略一愣。
随后,便眯着细长的眼睛,一步步向我走来:“听说,青鸾小姐身上,还有一样好东西。在下想开开眼界,斗胆借此宝物一观,不日即可奉还。”
“不借。”我身后,巫炀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白刃脸色微变,迅速朝后退去:“你……”
“你那点小伎俩,对我没用。”巫炀走到我面前站定,“东西呢?交出来。”
白刃冷笑道:“早不知道扔哪了,说不定,已经让老鼠给磨了牙了。”
“是吗。”巫炀口气淡淡的,右手一张,一簇火苗赫然出现在掌心里,“要我帮你,让你能好好想想吗?”
白刃哼了声:“就凭你?!也好,正好为我那水魅报仇!”
说话间,双手已然握好一对寒光闪闪的分水刺,还未等话音落下,便一跃而起,向巫炀刺去。
与此同时,巫炀早有预料般一挥手,面前“嘭”地腾起道黑色的火墙,白刃猝不及防,险些撞上,“哧”地一声,衣角便着了。但他也并不慌张,口中念念有词,将手往衣角上一捏,火立刻就熄了。
“在下不才,几百年来都是在这水下讨生活,区区这点火,还奈何不了我。”他颇有些得意地说。
巫炀让我退到角落,向身侧伸直了右手,握紧,片刻后,一张开,火苗马上窜起半人多高,疯狂地跳跃着,像是拼命地想拖离手掌的控制,焚尽kao近它的一切。
而巫炀现在的眼神,冷冽得让我感到陌生:“我知道你连三昧真火都不怕,但看看这火的颜色,难道,你还不明白?”
白刃想了下,忽然脸色大变:“你……你……你是……”
“对,是我。”巫炀轻轻点头。
此时,白刃的手开始微微发抖,额上也沁出汗来,他朝我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还有绝望。
“交出来。”巫炀说。
白刃的腰已经抵在护栏上,退无可退了。他猛一咬牙,将手中的分水刺舞成一团银光,再次向巫炀冲去。
巫炀闪了几下,眼中隐隐有了些怒气:“我念你也将灭族,不愿赶尽杀绝,不要得寸进尺!”
“哼!”白刃细长的眼睛眯了眯,冷笑道,“回去也是死,不如舍命一搏。”
巫炀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将火焰握在手心里,身影突然如鬼魅般消失了,再出现的时候,竟已在白刃面前。
“谁?”他一把抓住白刃的手腕,“让你来找青鸾的,是谁?”
“不知道。”白刃身形一矮,挣拖了巫炀的钳制,向旁边闪去。
巫炀没有追,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不过即使他不出现,我也是准备去找莲花的。”白刃有点喘,“只是没想到会碰到你。”
见巫炀面色不善,又说:“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真的不知道。来过一次而已,封了我的五感,只留下听觉,让我能听见他说话。”
白刃趁着说话的时间,稍微休息了下,这时再次挺着分水刺攻过去。
巫炀看着他身后,目光一凛,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白光子弹般射来,悄无声息地没入白刃的身体,顷刻间,又从身前穿出来,消失在甲板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有短短一两秒,白刃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随后,重重地倒了下来。只见他身上渗出水些来,身体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