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冷啊,冷得好像光着身子在冰窟里一样,浑身都麻木了,眼皮很重,不想睁眼。
感觉有一双手在拖我的衣服,算了,随他去吧。
正在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有一股暖流,从头顶上倾泻而下。然后,就感觉身体像泡在温水里的木耳干,一寸一寸地舒缓开来,仿佛,还能听到血管里的冰融化的声音。
许久,浑身都充斥着这种暖洋洋的感觉了,又感到有人轻手轻脚地替我盖好了被子,我昏昏沉沉的,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慢慢的,有一点清醒了,但还是觉得累,不想睁眼。身体陷在柔软的棉被里,好舒服。正想继续睡的时候,有人将我托起来,让我躺在他腿上,不要,我不想起来,让我接着睡吧。
“快点给她喝呀。”好像是玄麒的声音,但感觉上,离得很远。
鼻端闻到一股草药的香味,有人轻轻捏着我的下巴,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被慢慢倒进嘴里,我条件反射地吞咽着。
“醒了吗?醒了吗?”眼前有片黑影,大概是玄麒在俯身看我。
“让她睡吧。”是沈天晖的声音。
接着,便是人走出房间和关上门的声音,我迷迷糊糊的,很快又陷入沉睡。
醒来,是因为有人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在我脸上。睁开眼,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在被子里伸个懒腰,感觉身体从未如此轻松过。
“好点了吧?”在窗前背光站着问我的,是沈天晖。
巫炀站在他旁边,双手环胸看着我,玄麒则趴在床边,现在才刚醒。
“青鸾,你醒了啊!”他一睁眼看到我,显得非常开心。
“几点了?”我问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沈天晖看看表:“十点。饿不饿?”
点点头,很饿,真的很饿。但一想到饿,马上就联想到晚上碰到的那两个东西,不自觉地朝手臂上看去。
这一看,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而伤口被包在雪白的纱布里,竟然不怎么疼。
“用的什么药?已经不觉得很疼了。”我晃了晃手臂问。
“云南白药。”沈天晖没来由地笑起来,“不疼,是因为你已经睡了足足三天了。”
我看着他,不太相信。
“真的啊,青鸾,你快把我吓死了。”玄麒说,“巫炀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像死了一样,浑身冰冷冰冷的,要不是他有办法,恐怕你都撑不到孟婆的药熬好的时候。”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被那个大家伙咬伤手臂后,寒冷像拖缰的野马,非常迅速地蔓延到了肩膀,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看来,是巫炀把我救回来的,那时的暖洋洋的感觉,也是他在帮我。
“谢谢你。”我非常诚恳地对他说。
他一愣,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晒太阳去了。
“你碰到了什么呀?”玄麒问道,“巫炀一回来,就带着你,两个人关在房间里,很久才出来。出来了,也不告诉我们,然后就失踪了整整两天。”
我把那晚的事大概说了下:“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饿鬼。”巫炀没回头,淡淡地说。
沈天晖想了想,道:“他们之前也是人,只不过,因为罪业深重而投生成饿鬼。脖子细是让它们吞咽食物困难,肚子大是让它们永远吃不饱。那个大的,应该是鬼母,它爱子如命,你打伤了它的孩子,自然不肯放过你。也许是嫉妒能投生成人的吧,它们时常不是为了吃而将人弄死,死状一般都很惨。”
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后怕,如果巫炀没来的话,大概,我现在已经是一具“死状很惨”的尸体了。
“能起来吗?”沈天晖将一套衣服放在我枕头边,“能起来的话,活动一下,一起去吃饭吧。”
说完,就拉着其余两人去门外等了。
穿衣服的时候,忽然想到那天帮我拖衣服的应该也是巫炀,脸上不由得一阵烧,随即又自我安慰地想,危急时刻,治病救人,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可能是在**躺太久的关系,刚一下地,脚下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好在走了几步以后就好多了,吃了饭之后更是觉得精神百倍,想着这个城市好歹也是旅游胜地,总不能白来,便拉着玄麒到处去逛了一圈。
回到酒店,太阳还留着最后一点点余辉,晚饭时,巫炀虽然没吃东西,但却破例跟我们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玄麒看他心情好,有意无意地想套点话出来,不过,一说到关于身世,他就沉默,脸别向窗外,若有所思。我们就这样边吃边聊,一直到差不多九点才各自回房间。
“你说,巫炀到底是什么?”一到房间里,玄麒就神秘兮兮地问我。
“不知道。”我没他那么好奇,“你再接再励,说不定下次就能问出来。”
又说了几句,玄麒竟然不声不响地睡着了,想是因为下午逛累了的关系吧。
我kao在**看了会儿电视,也有点迷迷糊糊起来。
恍惚间,电视的声音骤然响起来,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按了音量键,急忙把电视关了。
这时,卫生间忽然传出冲水的声音,看看旁边的床,玄麒正好端端地睡在上面,如果不是我们俩,那在卫生间的,会是谁?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害怕,这样的事,从小到大遇到得太多了。
我索性钻进被窝——它们管它们去闹吧,不理会就是了。
几分钟后,床头的台灯忽明忽暗地闪了几下,熄灭了,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我无奈地打算装睡,谁知,那东西却不想让我太平,悄无声息地飘到床头。随即,能感觉到它俯下身,一点点kao近我的脸。
我翻个身,用被子将头蒙住,想这次你总没办法了吧,谁知,它竟得寸进尺地慢慢爬了上来,看样子,是打算来个鬼压床。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狠狠心,咬破指尖,猛地xian起被子将血弹出去,但出乎意料的是,被子外什么都没有,台灯亮得好好的,周围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玄麒仍然熟睡着,不用问就知道,他又是什么都没听到。
kao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一晚上都睡得颇不安稳,不时的有人在耳边轻声说话、叹气,还能听到有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间或的,轻轻推我一把,我尽量地去忽视,自顾自睡觉,而这一切,直到太阳出来后才消失。
玄麒醒来看到我的时候,一愣:“没有睡好吗?”
“嗯,晚上有点不太平。”我打了个呵欠说,“等一下,去问问沈天晖和巫炀,看他们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
话音才落,敲门声便响起,我们不禁对看一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开了门,走进来的是巫炀,他环顾了下房间,吸了吸鼻子,一脸嫌恶地皱起眉头。
“昨天晚上我就觉得气味不对。”他说,“果然是到你们房间来了。”
“什么?”玄麒问道。
巫炀顿了下,小声说:“没什么,只是我最讨厌的罢了。”
“啊?”玄麒一下来了兴趣,“是什么?是什么?”
巫炀没有回答他,说:“今天晚上,你睡到沈天晖的房间去,让青鸾和我在这里,这样的东西,赶走就是了。”
“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我不解。
“好像又是冲着你来的。”巫炀说完,又吸吸鼻子,一分钟也不愿多待似的,马上转身走了出去。
当晚,玄麒先是赖着不走,说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后,是被连拖带拽地塞到沈天晖的房间的。
巫炀走进来,反手关上门,扣好防盗链,转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我的目光,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先前还有点瞌睡的我,一下醒了,脸上又烧起来,便急忙转头,打开电视,希望嘈杂的声音可以冲淡房间里的尴尬。
巫炀也有点不自在,走到窗边朝外看了看,拉上窗帘:“你睡你的,什么都别管。”
说完,身影竟慢慢消失在了窗帘后。
“巫炀?”我确定他不是藏起来,而是真的不见了。
“有事我会出来的。”他说,仍然看不到在哪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很难睡着的,我闭目养神,耳朵时刻捕捉着周围的异响。
就在我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窗户的搭扣“咔嗒”一声,然后,窗被慢慢打开,不过,听声音,只开了不大的一条缝而已。
这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一股股略带潮湿的热风,夹杂着些许青草的气息,从窗户缝里吹进来,也吹得窗帘轻轻摆动。若不是先前听到搭扣的声音,也许我会以为窗户是睡前忘记关的。
卫生间里,又传出了抽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震耳欲聋。
突然间,一个黑影闪电般冲过,路过我的时候,丢下句“不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