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处触目惊心，还隐隐泛着黑气，那黑气直到现在还有腐蚀血肉的迹象，显然不是普通兵刃所伤。

治愈倒好说，但要完全不留痕迹，恐怕有点儿难度了。

白璧微瑕，亦是抱憾。

何况是江问轩这种程度的美男子。

这伤到了他脸上，叶星澜越看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仿佛江问轩是为他所累一样。

叶星澜微微皱眉：“这是谁干的？”

江问轩笑了一声：“还能有谁？自然是尹浩天。”

相较于叶星澜，他自己对脸上那伤痕反而显得很是淡然。倒不是说不在意自己这张脸，可事已至此，他一个男子，为了容颜之事气急败坏，要死要活，总不像个样子。

最多不过留道疤，能消除自然好，就算消除不了也无所谓，他又不指望着靠脸吃饭，更没打算过去讨小姑娘欢心。

甚至于如果一个人只在意他的脸是不是好看，那他绝对会对那人敬而远之。

于是他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楚陵当场就帮我报仇了，尹浩天挨的刀子可比我狠多了。”

楚陵：“……”

如果此时是他和江问轩单独在场，他一定会嘲笑对方自作多情，然后末了再来一句“根本没打算帮你报仇”，但如今显然是叶星澜更令他讨厌一些。

在叶星澜面前，他根本就连话都懒得多说。是以楚陵只懒散而厌倦的垂了眸，百无聊赖的把玩手中一片翠绿欲滴的叶子。

叶星澜其实也一直在无视楚陵，但江问轩此言一出，他终于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这个少年一眼。

这是一只他视为畜牲的半魔。

但无论如何，对方帮了他师弟。

接下来是良久的寂静。

气氛尴尬到无以复加。

楚云汐：“……”

楚陵和叶星澜之间好像天生有仇。可说白了无非就是那么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

从前君陵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的小事。

想到这里，少女目光闪了闪。

不过这么说也不全面。

以君陵在魔族的地位之尊贵，灵力之强大，根本就接触不到这种事，也不会有人敢对他不敬，而且他们相识时彼此都已经十几万岁了，她也并不知以君陵十七八岁之时的心性，会不会有这样的少年意气。

楚云汐轻咳了一声，刚要试图开口缓解一下气氛，却听到了极为别扭的一声“多谢”。

声音还特别小。

换了本尊来搞不好都听不见。

楚云汐微微扬了扬眉，本来打算出口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别看只是轻飘飘两个字，要在叶星澜嘴里听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还是对楚陵。

没想到继承山海域之后，她这个师兄的脾气竟然也改了不少。

楚陵玩叶子的手顿了顿。

不过只有极短的一瞬间，片刻后他垂眸接着玩，绿叶在少年指尖极其灵巧的上下翻飞，他还是那副懒散而厌倦的神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笑话。

难道他会缺一句“谢谢”？

这个废物也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然而下一刻，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涌变全身。叶星澜竟然也顺手帮他把身上的伤给治了。

楚陵：“……”

这算什么？

平白得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所以心情好到连脾气都变了？

一句“多管闲事”几乎要脱口而出，腕间又倏然灼烫了一下。

少女笑吟吟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懒懒的道：“阿陵，你还不谢谢我师兄吗？”

楚陵：“……？”

又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命令语气。

少年没有说话，眸子暗沉沉好似深潭。

一旦这个小古板变得聪明，就总会试图压制他。

真当自己是他主人了不成？

少年冷声道：“我不——”

下一瞬，虽然红线没有闪亮，可腕间的灼烫感却更严重了，仿佛可以通过身体触及灵魂，也不知道这个小古板到底做了些什么。明明是他的术法，可她用得比他还顺畅，甚至还可以反过来牵制他。

有点儿意思。

既然她这么喜欢玩，那他陪她玩一玩。

楚陵冷冰冰的笑了。

须臾后，少年薄唇轻启，对叶星澜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多谢。”

当然没有任何诚意。

但两人之间关系如此，叶星澜本来也不真的指望他这一个谢谢，只不过就是稍稍回报他帮了江问轩而已。

反而是楚云汐眨了眨眼。

她微微侧头，无声对少年道：“乖。”

说完，腕间几乎将神魂燃烧起来的灼烫蓦地感消失了。

少年眸色漆黑，眉目如霜。

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其中不见杀机。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已然没有了最初的杀机。

即使没有当初的记忆与功法，可某些镌刻于神魂之上的东西还是会渐渐影响他。

楚云汐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

莫名……愉悦。

叶星澜转过头去，重新看向江问轩，忽然伸手按住了他脸颊上的伤。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江问轩微微一怔。

他下意识试图抬手去挡：“叶师兄？”

叶星澜却沉声道：“不要动。”

江问轩：“……”

默然片刻，江问轩收回了手，任由叶星澜动作。

没一会儿的功夫，伤口处的黑气越来越弱，脸上的刺痛感也渐渐消失，变成了一股无比清凉的舒适感。

叶星澜吸了一口气：“好了。”

江问轩微微讶然的触了触脸颊。

果然……

他脸上的伤口愈合，光洁如初。

但是叶星澜本来犹如羊脂玉般洁白的指尖处，隐隐有些发黑。